【金文.啟航】梧桐樹下(散文)
我在寫字之暇,喜歡到陽臺上,伸伸懶腰,打幾拳太極,看看窗外風(fēng)景,很是愜意。窗外有一棵梧桐樹,伸展著長長的枝條,舒展著闊闊的葉子,綻放著像喇叭一樣的紫色花朵,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這棵梧桐樹,陪我們走過三十年的生活歷程。剛搬進這棟教工樓時,院子里光禿禿的,沒一點綠色。熱心的鄰居郜老師不知從哪里找來兩株梧桐樹苗,像姐妹倆,或許是夫妻倆,捆綁在一起。郜老師將他們栽在樓房西邊的空地。我家住西單元三層樓,窗戶正好對著這塊空地。當(dāng)年,這兩株細(xì)細(xì)的樹苗只是窗前兩點綠。不久,靠南的一棵不知何因萎迷不振,不長個兒,后來被伐了。
“萬事通”王老太說:“這對梧桐樹是雙胞胎姐妹,不能折開栽。分開栽,弱的那棵必死,我找東王的大神看過的,你們不聽!報應(yīng)來了吧!”
簡直一派胡言!我最看不慣這位“夫人”,斗大的字不識一個,成天信神弄鬼,在小區(qū)稱王稱霸,拉幫結(jié)派,今天孤立這個,明天孤立那個,女教師大多是雙職工,在校忙于教學(xué),回家忙于家務(wù),實在沒時間陪著“夫人”聊天,況且三觀不合,沒共同語言?!胺蛉恕笔钩鍪税阄渌?,把這些女教師整得哭笑不得。
言歸正傳?;钕聛淼倪@棵梧桐樹,現(xiàn)在已高過我家窗戶,像一把撐開的大傘,遮蔽了那塊空地,經(jīng)常有粗粗的枝條欲伸進我家窗戶,開窗既進?;ㄩ_的時候,有蜜蜂嗡嗡叫著飛來飛去,有好看的小鳥站在枝條上唱歌,透過玻璃向我家張望,還用尖尖的嘴啄得玻璃嘣嘣響。我兒子打趣地說:“咱家的陽臺,花香鳥語,很有情調(diào)啊!”
梧桐樹是吉祥樹,有諺語說: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只從栽下這棵梧桐樹,我們小區(qū)順順利利,喜事連連。我女兒的伙伴們,搬進這小區(qū)時,正值豆蔻年華,升學(xué)就業(yè),成家生子,家庭美滿,事業(yè)有成?,F(xiàn)在都為人父人母,有的當(dāng)了公公婆婆。兒子的玩伴們,那時正上小學(xué),現(xiàn)在早已成家立業(yè),個個發(fā)展得好。小區(qū)的人都說,這棵梧桐樹,給我們帶來好福氣。
春夏秋冬,梧桐樹下都有坐著聊天的退休老師們。春夏秋三季,樹蔭下聊天的人多,兩個石桌坐滿了人。冬天,太陽出來的遲,只要一出來,先照在梧桐樹下一片地上,圍墻擋風(fēng),這兒像一片冬天里溫暖的小搖籃,聊天的、下棋的,歡聲笑語,一派祥和氣象。退休老師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客廳的玻璃窗,能聽到老師們談?wù)搰H形勢,談國內(nèi)的政策變化。偶爾有幾位老師因?qū)σ粋€問題觀點不同,爭辯得面紅耳赤,這時,有人勸解,有人觀戰(zhàn)。唉!真是一群老小孩!
2024年暮春的一天,我站在陽臺觀賞小喇叭似的梧桐花兒,王老師向我招手,示意我下去,我提了一壺開水下樓去。今天人多,三張桌子,除了一桌象棋,其他兩桌上有茶壺茶杯。王老師接過水壺,說了聲“謝謝”,然后讓我坐下。
“王老師,要開會嗎?”
“哈哈,咱沒有領(lǐng)導(dǎo),談不上開會。在退休群里說了今天聚聚?!?br />
“聚聚什么意思?”我心里嘀咕。
王老師問我:“張老師,您哪年退休?”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2009年辦的退休手續(xù)?!?br />
“張老師,中教高級,這次退休金又加了不少錢吧?”
“沒有看,不清楚?!?br />
“嘖嘖嘖!大家看看,張老師多有錢!人家不指望工資,連看都不看。哈哈!”有名的幽默大師翁老師向我發(fā)起“進攻”了。
“甕老師,對不起!我現(xiàn)在馬上看?!蔽亿s快向翁老頭道歉。
我在手機上打開“山西民生”小程序,點開我的養(yǎng)老金發(fā)放明細(xì),赫然出現(xiàn)了一行新數(shù)據(jù)。
我這人有點馬大哈,從小不喜歡數(shù)學(xué),對數(shù)字不敏感,從來不在意每月退休金多少,加了多少,哪個月加的,等等。去年加了一次退休金,還補發(fā)了一筆錢,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加了多少,補發(fā)了多少。反正都打到社??ɡ铮缅X時,社保卡插到取款機,很快取出來。而且取款機里的小人會問“需要查明細(xì)請按1,查余額請按2,需要打印請按3”,我不需要操心,聽“小人”的指揮操作即可。至于補了多少,哪天補的,我統(tǒng)統(tǒng)忽略。
甕老師盯著我,等我回答呢!
“加了!”
“加了多少?”
“沒有算,再說,我不知道去年是多少,沒法算?!蔽覠o奈地說。
“哈哈哈,沒見過你這樣的馬大哈!”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梧桐樹上的喜鵲也“嘎嘎嘎”地笑起來。
喜鵲笑,好事到!退休金又要加???我一頭霧水,尷尬之態(tài)可掬,坐在桌前,只顧給老師們添茶遞杯。
王老師是老會計,他問甕老師:“您去年加了多少?”
甕老師回答:“每月加了354元。”“那你去年每月是多少?”
甕老師不高興了:“不清楚,您老問人家多少退休金干嘛?這是隱私,懂嗎?”
就是!問什么不好,非要問人家每月多少錢!我是馬大哈,甕老師精明人,也不愿回答??磥?,這馬大哈還是智慧啊!我竊喜。
王老師忽然醍酮灌頂似的人間清醒:“我當(dāng)會計幾十年,就愛算帳,職業(yè)??!職業(yè)病!看起來張老師不是馬大哈,是大智慧啊!”
唉!我暗笑:是真算不清,真馬大哈。
一向干的多說的少的郜老師開口了:“以前的教師工資少,社會地位低。因此,娶個媳婦兒都不容易。我們在座的男教師,除了王會計是雙職工,其他都是娶了農(nóng)村老婆,你們幾位還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啊!現(xiàn)在,今非昔比了,國家?guī)缀趺磕甓冀o教師加工資,在職年青教師,工資上八九千的不在少數(shù),每年還有兩個帶薪假期,真沒想到教師能享受到如此待遇??!”
王老師接過話題說:“我家四個兒子,有三個教師,四個兒媳都是教師。加上我和老伴,我家有九位教師?。 ?br />
王老師激動得熱淚盈眶:“我與老伴,退休金年年加,倆人每月一萬三,每天睜眼就有四百多元,看病就醫(yī)還給報銷,這日子越過越舒心。說良心話,應(yīng)該感謝黨的好政策,我們趕上了好年代!老伙計們,好好活著吧!”
“王老師說的對!好好活著,好好活著!”眾人呼應(yīng)著,一派和諧氣氛。
梧桐樹上的喜鵲被感染了,“嘎嘎”地笑起來,樹枝也高興得顫抖著,樹下的人們笑聲起伏,紫紅的梧桐花也綻開笑顏。
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依,生活安定,經(jīng)濟充裕,這樣安逸幸福的退休生活能不開心嗎?
(2024.6.26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