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她落淚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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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叫清平村的小地方，日子像山溪里的水，平緩又悠然地流淌著。村里家家戶戶的屋頂上，炊煙總是按時升起、飄散，勾勒出一幅寧靜祥和的日常。村頭那棵老梧桐，據(jù)說是先輩們種下的，樹干粗壯得要幾人合抱，枝丫像巨人的手臂，向著天空肆意舒展，葉片在風(fēng)中沙沙低語，訴說著過往的瑣碎故事。
星兒讀五年級，就生活在這兒，她的世界本就不大，家里那方小小的院子，種滿了母親生前最愛的花花草草，還有那陪伴她走過每一個清晨與黃昏的花斑小狗，叫團子。星兒自小就沒了母親，父親常年在外做工，留下她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家里有重的活兒都是鄰居家王嬸幫忙照應(yīng)。奶奶身體不好，大多時候只能坐在門口的竹椅上，曬著太陽，回憶往昔。星兒便在這有些寂靜的時光里，與自然為伴，那片玫瑰園，是她心底最珍視的秘密角落。
那個清晨，天空飄著蒙蒙細(xì)雨，像一層薄紗，輕輕籠著村莊。隨后，一束暖烘烘的陽光，好似一只溫柔的手，悄然撥開這層紗，從窗子縫里擠了進來，一片片梧桐樹葉在光影里歡快地?fù)u曳，投下一道道迷離、夢幻的殘影。星兒身著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粉紅色碎花裙，眼眸里滿是好奇與期待，緊緊盯著這束光，似是在里頭看到了母親溫柔的笑臉。片刻后，她輕手輕腳地打開家門，生怕驚擾了還在沉睡的奶奶，邁著細(xì)碎又輕快的步子，踏上那由碎石子鋪就、蜿蜒向遠(yuǎn)方的小路，往玫瑰園去了。
一路上，鄰里嬸子瞧見她，扯著嗓子問：“星兒，這一大早，你去哪兒呀？”賣貨郎大叔也打趣：“丫頭，忙啥嘞？”星兒仿若被一層透明的罩子隔絕了外界聲響，一概不理會，只有團子，顛兒顛兒地跟在身旁，吐著舌頭，時不時蹭蹭她的腿。星兒俯身，輕輕摸了摸團子的腦袋，團子便更歡快了，尾巴搖得像撥浪鼓，緊緊相隨。
行至一片洼地，里頭泥土像被頑皮孩子攪和過，深深淺淺、坑坑洼洼。星兒一腳踩進去，污泥瞬間濺滿裙擺，碎花裙上那一朵朵粉色小花，被黑泥糊得沒了模樣，可她仿若感覺不到，眼神堅定地朝著玫瑰園深處走去。待走過洼地，大片玫瑰在陽光輕撫下，閃耀著細(xì)碎光芒，晨露似珍珠般在花瓣上滾動，馥郁香氣彌漫開來。這些玫瑰是星兒親手種下的，每一株都藏著她對母親的思念，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她穿梭在花叢間，精心挑了幾朵最嬌艷、帶著露水的玫瑰，輕放在右手的木籃子里，嘴角微微上揚，似是與母親分享這份美好。
星兒與團子穿過花叢，來到那棵老梧桐樹下。樹梢被陽光照得透亮，像掛滿金葉子，樹下卻陰森森的，涼意沁人。突然，草叢里窸窣作響，一條野狗猛地竄出，齜牙咧嘴，毛發(fā)根根豎起，涎水順著嘴角滴落，直沖著星兒和團子撲來。團子毫無懼色，“汪汪”叫著，飛身擋在星兒身前，小小的身子繃得緊緊的，試圖用叫聲嚇退這兇猛的家伙。奈何野狗身形壯碩，步步緊逼，眼瞅著就要將團子撲倒。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羽毛斑斕的小鳥，“嗖”地從樹上俯沖而下，它尖嘴如利箭，直啄野狗眼睛。這小鳥本是星兒常來玫瑰園時的“老相識”，星兒總會省下自己的干糧，碾碎了撒在樹下，久而久之，小鳥與她和團子有了別樣的情誼。野狗被這突襲弄得慌了神，惱羞成怒，掉轉(zhuǎn)身子去撲咬小鳥。小鳥身姿輕盈，左躲右閃，可野狗狡詐，趁其不備，一口咬中小鳥翅膀，小鳥慘叫一聲，像折翼的紙鳶，重重摔落在地。團子瞅準(zhǔn)時機，沖上去死死咬住野狗后腿，野狗吃痛，拖著受傷的腿，灰溜溜逃竄進草叢。
星兒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奪眶而出，她奔到小鳥身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將它捧起。小鳥翅膀鮮血汩汩冒出，染紅了周身羽毛，身子微微顫抖，虛弱地掙扎著，眼神里透著對生的眷戀，卻也知曉大限將至。星兒心急如焚，嘴里念叨著“別怕，別怕”，想帶它回家尋草藥救治，可小鳥終是在她掌心，漸漸沒了動靜，身體慢慢變得冰涼。
星兒淚如雨下，肩膀止不住地抖動，她慌亂地驅(qū)走圍攏過來的蒼蠅，緊緊抱住團子，抽泣聲在樹下回蕩。許久，她從籃子里拿出那個平日里用來裝寶貝的玻璃瓶，這瓶子曾裝過母親送她的彩色石子、曬干的花瓣，如今，她輕輕抱起小鳥放入瓶中，撒上幾瓣玫瑰，而后在樹下挖了個小坑，將瓶子安葬。淚水糊了滿臉，她哽咽著：“你的媽媽曾為我趕走壞蛋，如今你卻因救我丟了性命，我對不起你們啊。”
白晝悠悠走過，星兒就靜靜坐在那小土堆旁，陽光從樹縫間灑下，光斑在她身上挪移。直至夕陽扯著長影子漫上村子，余暉給她鍍上一層金邊，她才拖著沉重步子回家，路上那單薄又無比傷感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融進了村莊的暮色里，帶著對生命逝去的悲痛，和對往昔情誼的銘記。
作者：安慶市小學(xué)人民路小學(xué)碧桂園校區(qū)501班胡文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