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哭向金陵事更哀(作品賞析)
一
“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边@是《紅樓夢》金陵十二釵里王熙鳳的判詞。
在《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游太虛幻境時,看到的金陵十二釵冊子上,除了判詞外冊子上還有一副畫。這個畫的特點是賈姓的女子畫的是其結(jié)局相關(guān)的圖案,外姓的女子畫的是能代表于她們名字有關(guān)的圖案。涉及到王熙鳳的這幅畫是冰山雌鳳。王熙鳳的判詞第一句,凡鳥典出《世說新語.簡傲》呂安去嵇康家里拜訪,嵇康不在家,他的哥哥嵇喜開門請呂安進家,呂安不進在門上寫了一個鳳字,揶揄嵇喜是庸才。曹翁在這里引用凡鳥拆字法提示夢里的賈寶玉和讀者,這個冊子要說的人是王熙鳳。同時也暗戳戳說王熙鳳其實是個庸才,而且生在了末世。這里的末世的世,用在時間上是一世三十年,榮國府從賈源封國公起到賈寶玉他們這一輩兒榮華富貴已經(jīng)過去了兩世,目前在往第三世九十年的征程中奔。富不過三,有說是三代也有說是三世也就是九十年,曹翁這里是把這句話“三”定為三世九十年了,那么王熙鳳等就是在末世了。
前面講了凡鳥的典故,所以第二句判詞其實是明褒暗貶,說是書里的人包括一部分讀者,是會向嵇喜那樣以為鳳就是呂安夸他呢,實際上是指王熙鳳也不過如此。
如何如此呢?第三句具體說她的表現(xiàn)和人生三個階段。鳳姐的一從,是指她在書里沒有出場以前的一段經(jīng)歷,包括未出嫁時和剛出嫁后的狀態(tài),服從家里的長輩們安排。二命是從她正式出場前一段時間開始,就是一個擁有管理榮國府內(nèi)務(wù)權(quán)利的少奶奶。雖然榮國府的內(nèi)務(wù)決定權(quán)以王夫人為主,鳳姐這個階段對府里下人們趾高氣揚掌握生殺大權(quán),連比她長一輩的趙姨娘等也不放在眼里,她做的事情,上層也認可。這個階段到繡春囊事件開始逐漸走下坡路至賈家被抄家止。鳳姐進入人生的第三階段也就是人木拆成一個休字,是從賈府被抄家起到鳳姐死止。
由于《紅樓夢》受新紅學(xué)的影響,大多數(shù)人被胡適八十回后是續(xù)書說洗腦了,評價鳳姐和解讀鳳姐只看前八十回,對于鳳姐的結(jié)局生出了多個版本的猜想亂象橫生。本人這篇文章的著重點就是,結(jié)合前八十回文本,來證明程高版的后四十回是出自曹雪芹曹翁之手,高鶚程偉元是編輯和發(fā)行商身份。
二、
在眾多探軼后四十回關(guān)于鳳姐的版本里,大多認為鳳姐是死在了牢里。87版紅樓夢還讓鳳姐尸體被一張草席子包裹著讓人拉出去丟在了荒郊野外。這是與哭向金陵事更哀不符的。劉心武老師好一點,知道要體現(xiàn)出金陵和哭字來,把鳳姐結(jié)局說成是被賈璉休了,悲傷的要回故鄉(xiāng)金陵,結(jié)果死在了回金陵的途中。劉老師的這種說法,忽略了四大家族的關(guān)系,就是王熙鳳在不濟,顧及王夫人的面子,賈璉也不會提出休了鳳姐。87版紅樓夢里,還用了賈璉知道了尤二姐的死與鳳姐有關(guān),當著王夫人的面,揭穿了鳳姐。這更是荒唐!原因是尤二姐只是一個小妾,不說人走茶涼,就是賈璉真的有心替她討個公道,也不會因為尤二姐的死,給家族帶來不利,就是為此休了鳳姐被人知道了,賈家曾經(jīng)有人死的不明不白,被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拿來攻擊賈家的。所以,尤二姐的死,賈璉當時也就是一時情緒激動發(fā)泄一下罷了,事后包括賈珍尤氏都不會去多事尋找尤二姐吞金的真相,給家族添麻煩的。
還有一種說法是賈璉為了達到休了鳳姐的目的,找到了張華,讓尤二姐的準前夫去告鳳姐。這也不可能就是鳳姐當初讓張華去告賈璉的,是買通了都察院的,要是賈璉再讓張華去告,告的不僅僅是鳳姐,還會波及相關(guān)部門和相關(guān)官員,得罪的人也就多了。為了家族利益,誰會傻的這么做呢?
那么,鳳姐的結(jié)局,就是和賈家的命運緊密連在一起的。賈家不被朝廷打壓抄家,她斂財就不會暴露,她的私人財產(chǎn)不暴露也就不會個人信用危機,不個人信用危機,也就不會被輕視從而加重了疾病,身體和精神都不承受不住導(dǎo)致死亡了。
這個根本基調(diào)確定了以后,再看鳳姐在后四十回里的表現(xiàn)是否符合前八十回里的鋪墊就知道程高本120是不是狗尾續(xù)貂了。
三、
《紅樓夢》是以寶黛釵三人愛情婚姻為主線的。前八十回里,自抄撿大觀園起,寓意著寶玉大了,該考慮婚姻大事了。到底是木石前盟和金玉姻緣?前八十回里,從親情血緣關(guān)系看,賈母是支持自己的親外孫女,王夫人中意自己的外甥女。所以,木石前盟還是金玉姻緣,已經(jīng)不是黛玉和寶釵之爭那么簡單了,上升到了賈母和王夫人的婆媳之爭。
賈母是賈家的輩分最高年長者,出于孝道賈赦賈政也得俱讓她三分,在賈家有著絕對權(quán)威。鳳姐是位高情商能言會道圓滑之人,她知道要想在賈家管理好家,服從王夫人領(lǐng)導(dǎo)外還得討賈母歡心??墒?,討賈母歡心和在寶玉婚姻上,選邊站是兩回事兒。從親情上講,寶釵是親表妹,黛玉遠了一層,鳳姐應(yīng)該是偏向?qū)氣O的,但是又不能直接露出此意。鳳姐一開始走的路線就是,插科打諢以玩笑的形式在說寶黛愛情,其實就是在幫著薛姨媽母女黑黛玉不遵守綱常有私情。由于鳳姐的說話風(fēng)格和技巧,使得許多讀者認為她是支持木石前盟的,這是誤讀是不了解紅樓夢時代的倫理綱常。
抄撿大觀園預(yù)示著王夫人已經(jīng)在向賈母的權(quán)威挑戰(zhàn),以欲加之罪攆走了晴雯芳官等人,又向賈母撒謊說是晴雯得了女兒癆怕傳染被攆出去的。已經(jīng)在陰奉陽違了!都是千年狐貍,賈母如何不知王夫人的心思?所以,她說從此不管孫子孫女的婚事了,是在放拖麻痹王夫人,讓王夫人以為她不管迎春的婚事了,也就不能管寶玉婚事了,是讓王夫人不過于針對黛玉,內(nèi)心里,賈母還是在找機會要成全寶黛二人的。
后四十回里,先是寶玉讀書有點起色,賈政高興出去跟門人分享,門人中有王作梅趁機向賈政給寶玉提親。這個情節(jié)符合人之常情,就是兒女婚姻大事,不是全有母親說的算,父親也有發(fā)言權(quán),也對應(yīng)第二十二回里賈政看到寶釵的謎語生出悲哀,覺得寶釵也是福淺之人更別說黛玉,證明在寶玉婚事上賈政是不看好寶釵黛玉的后續(xù)。跟著這次提親的張家小姐被否定了,賈母趁機提出兩個標準,寶玉的婚事要知根知底在園子里找和要親上加親。
按著以前鳳姐唯賈母意愿馬首是瞻,她應(yīng)該站出來給黛玉做媒??墒?,讓賈母失算的是鳳姐站到寶釵那邊,提出金玉姻緣。這也是知根知底在園子里的人,也是親上加親,使得賈母有口難言只能順著她的話應(yīng)承了親事。那么,鳳姐為什么這次敢跟賈母唱反調(diào)?一是抄撿大觀園讓鳳姐看到了賈母的權(quán)威要被王夫人架空。她要想保住理家的職位就得高度跟王夫人一致。二是第七十九回里,香菱跟寶玉嘮嗑時,說過薛蟠的親事,薛姨媽是跟王夫人鳳姐商量來的。這也就證明了王家姑侄女三個是背地有溝通的。能為薛蟠的婚事她們?nèi)齻€人商量,也就能為寶釵和寶玉的婚事共同商量。也就是說事先,王氏一族的三個女人都暗定了金玉姻緣,就等時機成全了。見賈母提出了兩個標準,鳳姐趁機就提出了金玉姻緣,也是符合前八十回尤其是第七十九回的香菱那話的話頭。
金玉姻緣是鳳姐做的媒,又得到了雙方家長的同意,符合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襲人的告密,說出了那年她看到黛玉和寶玉在園子里私定終身這事,使得賈母王夫人不得不防節(jié)外生枝,鳳姐又發(fā)揮她的聰明才智,想出了調(diào)包記。而這個調(diào)包記,就算是胡適也認為是曹雪芹的原作,在這里就不再多敘。
四、
為什么是鳳姐想出調(diào)包記,而不是其他人呢?因在前八十回里鳳姐用了一個調(diào)包記,就是對付色鬼賈瑞的。
賈瑞在會芳園遇到了堂嫂鳳姐。小叔子對小嫂子心生喜歡,言語挑逗幾句過了就算了也不為過。過就過在賈瑞信以為真,以為鳳姐對他有情義了,借著賈璉那段時間陪黛玉回揚州看望生病的林如海,鳳姐空巢期,就幾次三番前去勾搭。
這時,鳳姐為了教訓(xùn)賈瑞,就想出一個調(diào)包計來。
他約賈瑞夜里去一處空屋子里等他。又安排賈薔代替自己去赴約。黑燈瞎火的,賈瑞并不知道來的人調(diào)包成了賈薔,撲上去按倒就親并要進行下一步動作。這時,賈蓉打著燈籠進屋來捉“奸”。使得賈瑞自知理虧,給他們寫下了欠條,又被他們潑了一身臟水。
賈瑞回家就生病了,病里不是記恨鳳姐,而是還對鳳姐想入非非,最后正照風(fēng)月寶鑒一命嗚呼。
如果,按著其他人的探軼,鳳姐的死,會少了這個因果關(guān)系。
程本后四十回里,在一百零一回,鳳姐夜里去大觀園探春處商量她出嫁的事。小紅臨時被派去監(jiān)聽婆子們說話,封兒回去拿衣服,大觀園里只剩下鳳姐一個人,這時冷月高懸,涼風(fēng)陣陣,鳳姐卻覺得后脖子處有粗重的呼吸聲和熱氣,回頭一看是只大野狗,正在直立起來在后面嗅她。鳳姐嚇得呵斥了一聲,這個大狗就跑開了,跑到對面土山上,回過身來,用前兩只爪子向鳳姐拱手作揖。
紅樓夢成書時代,人們意識里是相信因果報應(yīng)的,并不是后人把曹翁拔高的那樣,他有什么先進思想在意識形態(tài)上反這反那的,他的作品就是忠于那個時代的氛圍。
賈瑞之死,罪不在鳳姐,是他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走火入魔病死的。跟鳳姐有關(guān)的是賈瑞一直到死,拿鳳姐當發(fā)泄欲望的假象對象了。大家說鳳姐冤不冤?書里采用了不寫之寫,沒有點明這條大狗是什么來歷?只要有基本閱讀能力會格物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這條大狗就是死去的賈瑞的輪回。他是做了大野狗,也忘不了喜歡鳳姐,借著夜色鳳姐獨身一人,就出來趴在鳳姐后背要稀罕鳳姐,沒有得逞后也不傷害鳳姐,反而向鳳姐拱手作揖表示友情。
由此可見,賈瑞的斷頭案,在101回通過那條大野狗,完美的對接的不僅是故事情節(jié),也有因果:就是賈瑞的死因是多看了鳳眼幾眼,在鳳姐的死亡路上,賈瑞輪回成大野狗又成了鳳姐心?。▏樑铝耍┑钠鹨?。 這個前后情節(jié)對應(yīng)巧妙絕倫。
五、
在前八十回里,秦可卿托夢給鳳姐交代了她走后,鳳姐眼做兩件大事,一是開辦賈氏學(xué)堂教育后人成才,二是轉(zhuǎn)移財產(chǎn)在祖墳周圍廣置祭祀田產(chǎn)和房產(chǎn)防止唄抄家后后人有退路。
可是,在秦可卿死后不久,賈元春封妃,賈家正處于烈火烹油錦上添花之中,鳳姐這時候提出來這兩件事,誰會聽會信?自己反而會落個烏鴉嘴的數(shù)落,所以一直沒有實行。
到了賈府開始經(jīng)濟捉襟見肘時,鳳姐提出過一回,一是因錢的問題二是王夫人等短見這事也沒有落實。
同樣是在101回里,鳳姐呵斥退了大野狗之后,秦可卿的魂兒來了,叫住了鳳姐。
秦可卿的話,就是說高估了嬸子的才能了,你怎么沒有照我說的做???
鳳姐這時候不驚魂未定的話,跟秦氏的魂兒溝通溝通,或許就會有新的補救對策??墒区P姐想到她是死人是鬼,更加害怕要逃,腳下被什么東西扳倒坐在地上渾身大汗淋漓。
這里為什么要把賈瑞的輪回大野狗和秦可卿魂兒安排在同一個晚上出現(xiàn)呢?又是對應(yīng)前八十回里,賈瑞和秦可卿是前后腳死亡的。
關(guān)于前八十回里鳳姐有關(guān)的斷頭案對應(yīng),還有一個就是五十四回女先兒講書,講到《鳳求鸞》故事里面的主角與王熙鳳同名了。
在101回里,因鳳姐遇到了不干凈的東西,又要強不能公開對人說,身子骨和精神頭都不好了。就到散花寺去求簽,得到的簽是正是“王熙鳳衣錦還鄉(xiāng)”。詮釋了五十四回的講書情節(jié),為什么女先的故事要是《鳳求鸞》,要故事里的人物和王熙鳳同名了。
可惜,鳳姐參悟不透,這句話是預(yù)言她的死期將盡。這里的返鄉(xiāng)是指死亡。
六、
鳳姐的最大的怪力亂神現(xiàn)象就是她死前的癥狀了。她有句話,不信地獄陰司報應(yīng),不等于她不迷信。
縱觀整個紅樓夢,鳳姐是最與怪力亂神有關(guān)的人:她夢里與秦可卿訣別,巧姐出痘兒,她齋戒請痘神娘娘,賈母巧姐同時生病,她在園子里焚香燒紙出祟,被趙姨娘馬道婆差點作法害死,后四十回里,又遇到大野狗不咬她只是嗅她還向她拱手作揖,遇到秦可卿的魂兒。
最讓她心里不安的是當年饅頭寺弄權(quán),間接導(dǎo)致張金哥和守備之子殉情。當年,她說不信陰司地獄報應(yīng),一是在人前逞能為斂財服務(wù),二是她認為她做的事情不算啥,沒想到她幫人處理糾紛會鬧出人命。還有就是尤二姐的死。
先放下鳳姐的冤親債主們,鳳姐沒有執(zhí)行秦可卿回太虛幻境前的囑托,賈家抄家榮國府公賬上的錢被沒收了,她自己的體己錢也被沒收了。
這里注意重點,賈府被抄家滿打滿算抄出一萬三千兩銀子,一兩銀子折合200人民幣,一個出了兩代國務(wù)委員級別第三代是軍區(qū)司令和市長級別的家庭,才抄出260萬存款,比起我們現(xiàn)在的一個村級腐敗干部都不如啊——這是跑題話哈?;氐街黝},榮國府公賬才抄出來一萬三千兩銀子,鳳姐的個人小金庫居然抄出了七八萬兩銀子還有高利貸的票據(jù)。可見,鳳姐斂財有多厲害。
當時,鳳姐聽到她的小金庫被抄當場昏死過去了。醒來后更是羞愧難當!
我在解讀紅樓夢106回時做過專門解讀,這里簡單的說就是她要面臨個人信用破產(chǎn)和經(jīng)濟破產(chǎn)兩層打擊。
果然,皇上看到賈家的賬單和核實了只是賈赦賈珍有錯后,就針對當事人進行處罰把賈政這份財產(chǎn)歸還了回來后,賈政在和門人談話時說了包括自己的侄兒都做了蛀蟲掏空了公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