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青春何曾悲秋風(散文)
常言道:懷舊是一種衰老的特征。一眨眼又到了秋天,但早已不是四十多年前的秋天,而秋月卻依舊清新如洗,皎潔明亮,不曾有一絲的皺紋。
退休了選擇一個人外出應(yīng)聘任教,最擔心的不是繁重的工作壓力,而是飲食。這倒不是說我怕吃苦,而是身體機能已經(jīng)開始有退化的跡象。怕過于清淡缺乏營養(yǎng),又怕過于油膩多脂肪,還怕菜過辛辣米飯硬冷傷脾胃。好在華一福星學校的生活很讓人舒心,由專注團膳餐飲的湖北千云餐飲服務(wù)有限責任公司經(jīng)營與管理,專業(yè)廚師,專業(yè)水平,品種繁多可口,且價格低廉,完全可以讓人放心。
想想四十多年前一個人遠在異鄉(xiāng),住在簡樸的平房,整日里吃著和學生一樣的飯菜,水煮鹽拌,清苦至極,然正值“扁著身子圈著腿,吃了石頭化成水”的年齡,一樣生龍活虎。一到周末,食堂關(guān)門,就連這種生活都不能保證,附近的單身狗還可以偶爾回家打個牙祭,“半邊戶”老師大都會選擇回家,雙職工會自己做飯菜,而我等異鄉(xiāng)游子既不具備自炊能力,更不具備外面下館子的條件,只能是自謀生計了。
好在每到一校都可以分得兩廂菜地,閑暇時跟著別的老師種點東西,而且這個對我們農(nóng)家長大的孩子也算不上難事。依稀記得同時分配在附近的天門沔陽和鐘祥本地的同學黃寬浩、陳國仿、楊計華等我們湊在一塊用煤油爐子煮一鍋白菜蘿卜,蒸幾個紅薯玉米,讀書聊天,樂不思蜀,未幾就日落月升了。
后來調(diào)到迎豐中學,英俊的同事仁海兄和擅長書法的明仁兄家就在附近,平時閑暇他們總是少不了熱情約我去蹭飯,還常常親自下廚。同學同事萬壽兄家離學校也不遠,他高高的個頭,性格溫和,總是一臉笑意,讓人感覺到特別溫暖,步行去他家蹭飯也是常有的事。隔壁的曹老師楊老師老家是河南的,特別喜歡吃面食,每每自己做好了都會過來叫我去,而那個叫兵兵的小侄子總是會過來生拉硬拽的,想來那小子現(xiàn)在都要“奔五”了。干媽肖老師家也住在附近,實在想家了就不用打招呼直接過去,總是能吃到母親一樣味道的飯菜,那時干媽家的大兒子小燕正在我的班上讀書,而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拘謹?shù)摹?br />
有時也順路打搭車南下舊口去大俊兄那和一幫青春摯友聚會,很多時候都是在想方設(shè)法怎么弄到電大備考的資料。鄰鎮(zhèn)長灘的同學保祥處我去得最多。當初他還在很偏遠的尤集,一個鄉(xiāng)村小集市,學校在一個高高的臺子上,好像是叫放鷹臺,上面槐蔭濃密,我至今都還記得起那沁人心脾的槐花香。雖然交通不便,我有時輾轉(zhuǎn)乘車去,有時騎車去(那時候買不到車只能借學軍兄的自行車),有時候就到公路邊蹭手扶拖拉機,機會好司機會捎帶好一段路。實在沒有就步行,一二十里地,邊走邊背書,那時正在學習廣播電視大學的中文課程,那個執(zhí)著與刻苦絲毫不輸現(xiàn)在的高三學子。一路上人家很少,有很長一段寡路,荒蕪類似于青春的瘋狂。走寂寞了,我也會對著天空的云朵和遠處隱約的山峰吼幾聲,碰到有清澈的溪流就掬一捧飲幾口。一旦見面了,我倆就必定是古往今來海闊天空一番,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困叫累。后來學輝兄也和我倆聚成一團,外出時三人騎兩輛車,輪換蹬,碰到高高的上坡就推著車一邊前行,一邊交流教學的故事與體會,不知覺就翻過了山嶺,然后高聲叫喊著順著長長的下坡一蹓煙往下沖,那真叫一個暢快。后來他調(diào)到鎮(zhèn)上的學校當領(lǐng)導(dǎo),和東平兄在一起工作,我們的距離更近了一點。
不久我又和學軍寬浩一起調(diào)到了離家更遠離山更近的高集中學。學軍兄家在羅集鎮(zhèn)上,屬于家庭條件好的,人聰明又沉穩(wěn),英語說得很地道,很有種外國范,字也寫得漂亮,我直到三十年后才悟得一二。那時我正處抑郁焦慮期,有事沒事他總是會陪我談天說地,消解了不少心結(jié)。令人開心的是長輩里又多了些照顧我們的,田校長對我們年青人非常和藹,王昌熾老師劉從珍老師也是常常會教我們一些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最開心的是學校過年殺豬分肉,斤兩多到?jīng)]處放。我們幾個年青人上集市上買了幾個陶瓷缸子,把肉腌起來。冰雪天里借來隔壁同事的爐子升起木碳,把臘肉和在千張豆皮,白菜蘿卜里一燉,終于有了酣暢淋漓大塊朵頤的體驗。酒足飯飽之后就著氤氳滿屋子的混燉香味,手捧厚厚的一冊,真可謂無限知足!
春秋時節(jié)的傍晚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周邊常常會放露天電影,文娛生活有限的我們總是會邀約一起去觀看,有時會看到很晚才陪著星星一起回來,反正那時也沒有校門和門衛(wèi)。興致高時,回來還會寫上一兩頁觀感日記,或是胡謅幾句白話詩。
麥黃時節(jié)學校會放農(nóng)忙假,這個是我在家鄉(xiāng)沒聽說過的。大約是一九八三年的農(nóng)忙假,我突然心血來潮,細細看了看縣鄉(xiāng)地圖,從干媽家推上“長江牌”自行車,一路東拐西彎奔天門拖市大叔家去。這是一條我從未走過的路,只是在老家聽二奶奶說過她娘家在永隆鎮(zhèn)上,大叔就住在京山縣永隆鎮(zhèn)河對岸。我騎一段問一段,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餓。從日出到午后,終于見到了只身異鄉(xiāng)的大叔。大約是第一次有侄子遠道而來,大叔欣喜異常,整天里陪著我問東問西,第二天午飯后我才依依不舍的告別,現(xiàn)在想起來已經(jīng)有四十年了。
八四年春天,我調(diào)回了故鄉(xiāng)。滄海桑田,一些同學同事朋友們也都天南地北,直到手機普及才又重新聯(lián)系上。
青春雖已遠逝,但秋風卻吹不散青春的記憶。青春何曾悲秋風,皓首依舊明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