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煦】十朵玫瑰(微小說)
過完農歷新年,沒有幾天可數(shù)便要迎來那個專屬浪漫的日子。這個原本與國人無關的節(jié)日,近年來被網絡冠以愛的名義,炒起的熱度持續(xù)上升,同時考驗著男人的錢包與愛的感應力。
但葉子這時的心緒卻是極為平靜。那些包裝精美的鮮花,巧克力,仿佛生來都與自己無關。她知道,即使在這個特殊意義的日子里,她的那個木納老公也一定拿不出什么讓她心動的禮物來。
一起走過了這么多年,她對他再了解不過。一開始,他曾有點不解風情地說,跟這個風太無聊,那么高調地對全世界宣揚自己的幸福,都是閑的。后來他的思想倒是隨著形勢略有轉變,但這一天,他多是在忙碌中度過,等同于無視她的存在。只有一次,不知太陽打哪邊出來,他下工回來時手里竟提溜了一條魚,葉子愛吃的鱸魚。
?想起來,葉子覺得自己真應該沒有什么可抱怨的。老公是個實誠的建筑工人,能吃苦,每天勤勤懇懇,風里來雨里去,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所掙工資常年上繳給葉子保管。并且他也沒有什么不良嗜好,典型顧家好男人。這些年,雖不曾大富大貴,但也讓她和孩子生活得衣食無憂,幸福溫暖。
特別是自從葉子那場大病痊愈后,老公說什么也不再同意讓她繼續(xù)經營個體小店的辛苦工作,獨自承擔起了賺錢養(yǎng)家的重任。他憑著自己的努力贍養(yǎng)老人,供兩個孩子上學,還為她在縣城買了房,使他們擁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但是,葉子總覺得生活中似乎缺少了點什么?;仡櫾涀哌^的林林總總,葉子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于貪心了。
其實,葉子也不是一個物質女人,只求一份被愛的溫暖與關注。而對于一個心思細膩并且骨子里隱藏著浪漫情懷的資深美女,節(jié)日里從來沒有收到過鮮花與禮物是件有點殘忍與遺憾的事情。在葉子的周圍,一直不乏一些傾慕與追隨者。只要她放低姿態(tài),放下自己固守的堅守,大捧的鮮花會在這一天朝她飛來。但是,對于葉子這個傳統(tǒng)女性來說,那不是她想要的。紅塵三千,燈紅酒綠,葉子還是能掂得清孰真孰假。她覺得那樣不值,她不愿為此背叛最初的愛情,賤售自己的清高。
或許是與她的名字有關,葉子生來就特別喜愛花。每當節(jié)日當天,看到周圍朋友爆出的一捧一捧的玫瑰花與節(jié)日禮物時,她的心中總是會泛起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這一天,她不想再讓自己在失落中度過。2月14日一大早,葉子化了一個精致的淡妝,換上漂亮的衣服去街上溜達。
到處飄蕩著甜蜜的味道,隨時可以碰到一對手捧鮮花的情侶。在一家琳瑯滿目的鮮花店前,她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這一天通常是這行業(yè)最火爆的時刻,被鮮花堆砌包裹著的屋里屋外,顯得格外擁擠,呈現(xiàn)出一派讓人應接不暇的熱鬧。老板自是忙得不亦樂乎。
“一枝白玫瑰,簡裝?!比~子擠進去淡淡地說。
“好嘞!”那位年輕的女老板從手里正在打理著的一束紅玫瑰中收起視線,并且有點疑惑地抬頭打量著站在面前的她。大抵,這樣的日子,走進店鋪里的顧客大多都是男性公民。對于葉子這樣端莊大方的女顧客的突然造訪,她多少還是感覺有點“受寵若驚”的。
誰規(guī)定這一天自己不可以為自己送枝花來著?葉子在心中暗暗嘀咕,視若無睹地接過她的那枝白玫瑰付了錢,步履輕盈地揚長而去。
新鮮潔白的花朵一塵不染,淡淡雅雅的香氣芬芳醉人。她喜歡這種原始的清香,放在鼻前,輕輕地聞了又聞,默默笑了?;氐郊?,葉子把那一枝美麗的白玫瑰插好,悄悄放在書房的桌子上。
下午,葉子照常為即將歸家的老公準備豐盛的晚餐,通常是一涼二熱,外加一個湯。他習慣在疲憊的一天結束后喝兩杯小酒解解乏,然后睡個好覺。
熟悉的腳步上樓,然后聽見鑰匙在鎖眼轉動的聲音,門開。葉子正在廚房洗菜,平時這會兒他還沒下工呢,葉子鍋里的湯,總是恰如其分地為他掐著時間點兒。
“葉子!”她聽見他在叫她,聲音里有種異樣的溫柔。
她用圍裙擦著手走出來。他一反常態(tài),疲憊而又略帶神秘的眼神,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隨后,他為她變魔術似的從身后慢慢拿出一束鮮花。
葉子看清楚了,是紅玫瑰,一束鮮艷欲滴的紅玫瑰,此刻正舒展在他粗糙寬闊的大手中。
“總是太忙,從沒給你過過節(jié),真是對不住你,我的葉子!……遲到的九朵紅玫瑰,代表我的心,希望我們永遠恩愛,長長久久……”他滿眼真摯,有點天真,有點動情地把鮮花捧給她。她從未發(fā)現(xiàn),他會說情話,而且如此的動聽。然后,他把她拉到了他的懷里,喃喃地,在她的耳邊喁喁低語。
此時,葉子只覺一陣眼熱,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看著她笑,她也看著他笑。今天的晚飯,他與她都吃得格外香。
桌子上,一束鮮艷的紅玫瑰中間包裹著那枝潔白無瑕的白玫瑰。整整十朵兒,無聲地詮釋了那句動人的愛情宣言:十全十美,傾其所有,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