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這一年(散文)
支教一年結(jié)束,臨走時有點依依不舍的感覺。
從離校的前一天起,班里的幾名學生就隱隱約約的感到我要離開了他們了,一下課就跑進辦公室,磨蹭在我的旁邊,說這說那,旁敲側(cè)擊的問我什么時間走,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們的具體時間,只是含糊的說這兩天,我怕分別時那種依依不舍,又有點傷心的感覺。
回想這一年的經(jīng)歷,心如靜水,并沒有泛起些許浪花,這也許是年齡比較大的原因吧!剛來學校時是中心校的張校長陪著來的,張校長和這個學校的孫校長簡單做了介紹,然后就離開了。孫校長和我聊了一會,然后和另外的一個校長商量了一下,然后給我分配了我所教的班級。我并沒有反對什么,畢竟做教育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班級沒有教過?什么樣的學生沒有教過?心里并沒有起一絲波瀾。
分給我的班級是三年級,這個班級的人數(shù)是這個學校最多的人數(shù),有三十五個人。我當時一聽:哎,這么少??!原先在實小時,一個班級的人數(shù)最少也有五十來個。這么少的人數(shù)不就是手到擒來嗎!于是我就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教室。和學生初次見面時,下馬威是必須有的,不然的話以后學生會翻天的。
清楚的記得前兩節(jié)課沒有上課,而是在強調(diào)我的教育要求。依稀講了幾點:一是課堂紀律,上課時必須安靜,任何人都不準說話,小聲嘀咕也不行!二是強調(diào)了上課時手的擺放位置,必須放在桌面上,手里不能拿任何東西,包括筆也不行,除非老師要求做題時才能拿筆。這一點我強調(diào)的特別嚴,一旦發(fā)現(xiàn)誰動手了,對不起,教桿伺候!三是強調(diào)了上數(shù)學課時桌面上必須有的幾樣東西:課本,同步練習,練習本,文具盒。其他的一律不準有!準備不好就不上課,什么時間準備好了什么時間上課。四是書包的整理和桌洞的整理,要按照大小和不同科目的順序整理好,做到井井有條,需要什么時一把就能找出來。桌洞和書包不能亂七八糟的。五是個人的衛(wèi)生要干凈,剛開始的那兩節(jié)課我趕出了好幾個學生去水管那里洗手和洗臉,沒有在鄉(xiāng)村小學教學過的根本想象不到農(nóng)村里的有些孩子臟到什么程度:脖子上的污漬清晰可見,手和胳膊上看不見皮膚的顏色,被紅墨水黑墨水染得那是一個精彩!六是作業(yè)的完成度,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必須完成,沒有拒絕的理由。
剛開始的那兩個月學生的配合程度比較好,課堂紀律比較安靜,學生掌握的知識比較多,幾次的單元檢測都有好幾個能考滿分的,不及格的學生有,但不是很多。滿以為能這樣安安靜靜的教學下去,順利度過這一年的支教經(jīng)歷,但人算不如天算,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總是不經(jīng)意的來到面前。學生們年齡比較小,下課后打打鬧鬧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學生們之間的嬉鬧有時被家長放大后就變成了不可調(diào)解的大事了,弄的學校和老師很無奈。比如一次一個學生課下和另外一個學生嬉鬧著玩,被另一個學生壓住了,然后這個學生的鼻子流了一會血。這件事被家長知道了,然后就了不得了,要求學校處理,學校把家長都找來,然后調(diào)監(jiān)控,確實學生被壓了一會,然后學生流鼻血了,壓學生的家長也承認了自己孩子的錯誤,然后就牽扯到賠償?shù)膯栴},可是流鼻血的孩子的家長卻不依不饒,不說賠償?shù)氖虑椋堑靡o孩子做各種各樣的檢查,也不說多少錢的事,于是兩個家長吵吵鬧鬧,鬧鬧吵吵,最后不歡而散,最后這件事拖了大半年才處理的干凈,學校也賠付了三百多元的賠償金,這半年來我的心里總是感到別扭。還有一件事弄的我心情挺糟心的,一天放學后,我開車回家,回家需要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這半個小時根本不會看微信,就這半個小時,班級微信群里炸開了鍋,一個學生家長可能喝了一點酒,在微信群里說這說那,抱怨這個,埋怨那個,說學校怎樣,老師怎樣,還有幾個在旁邊添油加醋的。我一看就火了:老師在學校里辛辛苦苦的費心費力的教育你們的孩子,你們竟然這樣對待老師!于是毫不客氣的在群里懟起來那個家長,問他想干嘛,有什么事,結(jié)果那個家長一看我出聲了,結(jié)果話也不說一句了,直接退群跑了。你能跑得了嗎,家長都知道是誰,于是第二天回到學校,不到一會的功夫就查出來了是誰炸群的。查出來是誰干的事,可你也沒法子找他的事啊,于是自己就干生悶氣。另外還有許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得心情不是很順暢,于是心里就有一些想法,一點心灰意冷的感覺:你們家長這么不懂事,老是挑老師的毛病,那老師憑什么盡心盡力的教你們的孩子呢?老師只要是按照教學要求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wù),你的孩子愿意學就學,不愿意學那也不是老師的責任啊。于是心里挺失落的。于是對于學生的要求就沒有那么嚴格了。
有時候真的想給學生的家長說:別給老師臉色看,因為老師掌控著你們孩子的未來!
相對于縣城的孩子們來說,農(nóng)村孩子們的整體素質(zhì)要差了不少,這主要體現(xiàn)在孩子們的各種行為習慣和學習習慣上,中國的一句俗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農(nóng)村學生們的現(xiàn)狀。家長的各種行為習慣不自覺中會影響著孩子們,他們的一言一行會跟著大人們學,于是學生們的各種習慣都有。比如嬌小柔弱型的,一上課就喊著肚子疼,手捂著肚子那叫一個可憐!可真實的現(xiàn)狀是想逃學,不想上課裝可憐。再比如蠻橫無禮型的,任何事都想占高枝,什么事都要自己說了算,別人都是錯的,自己是對的,即使自己無理也要搶過來三分理。還有懵懂無知型的,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來學校干嘛的,課也不聽,練習題目一個也不做,老師說一說,拿起筆裝模作樣畫一畫就算完事的。再比如很多家庭是單親家庭,孩子們跟著爺爺或者奶奶過,家長把孩子們慣的不像話,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孩子們想干啥就干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滿足孩子們的要求就耍脾氣,以不上學或者其他什么條件要挾家長等等各種不良習慣,讓老師頭大無比。
對于學生們的這些不良習慣,我可是沒有慣著他們,我經(jīng)常給他們說:人的一生,就像一棵小樹長成大樹那樣,慢慢的逐漸的長大,樹在成長過程中,總是會長出很多側(cè)枝,側(cè)枝勢必會影響樹木的生長,教師的作用就是毫不留情的把長出的側(cè)枝無情的砍掉,讓樹木筆直的長大長高。
平時教學的任務(wù)完成后,總會閑得無聊,于是中午放學后總是喜歡在所在的村莊里閑逛一下,看看村里的老頭老太們坐在家門口閑聊,或者看看村民家門口種的花或者是各種菜,去村東的水塘邊看看水里的游魚,看看村周圍農(nóng)民種的大蒜,就感覺心情很放松。或者在學校的倉庫里找來鋤頭鐵锨,把操場邊上閑地鋤起來,秋末時間種點油菜菠菜,春季種上辣椒,茄子,豆角等等,不是專門種著吃,而是在沒事的時候蹲在菜地邊,看著長得不是很旺盛的它們,心里也是有點舒暢的感覺。冬季的時候,操場邊的哪些法國梧桐需要砍伐了,正好碰見老陶站在梯子上砍樹枝,興致勃勃的爬上梯子想一展身手,結(jié)果砍了兩分鐘,手酸的不行,趕緊下來歇歇,然后轉(zhuǎn)身就溜了,不是干那個的料!
比較喜歡的是給學生上籃球社團課了,怕忙不過來,只招了十來個人,個子高矮不同,從三年級到六年級,于是把人分為倆隊,三四年級一隊,五六年級一隊,剛開始的時候?qū)W生狂的了不得,吹噓自己會打籃球,打的怎樣怎樣。我心里不由的想笑,在打籃球打了接近四十年球齡的老師面前吹,想讓人笑掉大牙嗎!于是開始了第一節(jié)傳接球的訓練,訓練時我故意發(fā)力,籃球照準學生的臉打,學生們被打的一愣一愣的,結(jié)果學生們看見我拿球要傳球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抱頭,再也找不著吹牛時的風采了!直到我告訴他們接球技巧時才有所好轉(zhuǎn),然后是運球技巧,投籃技巧,傳接配合等等,哎,眼看學生們的打球水平就要提升時,期末考試來臨,于是籃球社團取消,不了了之了。
給我班上體育課也是比較喜歡的,走操場邊的路沿石能鍛煉學生們的平衡感,折返跑能鍛煉學生們的身體靈活度,雙杠能鍛煉學生的雙臂能力,繞操場跑圈鍛煉學生的耐力??茨膫€學生搗亂,就罰他繞操場跑個三四圈,不行再加兩三圈,幾圈下來,想搗亂也沒有體力了,哈哈!學生熱時,會偷偷的跑到學校旁邊的超市買雪蓮,冰糕,冷飲吃,我怕學生們吃壞肚子,每次上課前總是交代不允許買冷飲,可每次總是有人去買,于是買一次沒收一次。后來學生們學乖了,買完后偷偷的吃完再回來,我也是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去了。學生們后來過意不去,自己吃完后再買一份給我,我不要,學生們堅決的扔給我就跑,可我剛接到手,就被我旁邊虎視眈眈的其他學生們一擁而上,眨眼間雪糕就被搶走了,我只有站在那里呆呆的傻笑。
一年的時光倏忽而過,該走了!沒給學生們說一聲,只是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辦公室里的同事說了一聲,默默的開車走了,走到學校南面的小路時,停下車,回頭看了幾眼學校和周圍的村莊,然后發(fā)動了車子。
我悄悄的來,正如我靜靜的走,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