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戲”梨園情
　　 編劇白鶴
　　
　　 時間：十九世紀(jì)八十年代開始
　　 地點：中原地區(qū)及豫北中州市
　　 人物：馮濤——男，二十多歲，中州市曲劇團團長
　　 勤勤——女，二十多歲，劇團青衣旦角，馮濤的愛人
　　 馮老——男，六十多歲，曲劇團老團長，馮濤之父
　　 馮母——女，五十多歲，劇團老師，老旦，馮濤之母
　　 馮婉——女，歌唱家，舞蹈家，馮濤之女
　　 大爺——男，六十多歲，觀眾
　　 大娘——女，六十多歲，觀眾
　　 二叔——男，四十多歲，觀眾
　　 三嫂——女，四十多歲，觀眾
　　 老漢——男，五十多歲，觀眾
　　 老婆——女，五十多歲，觀眾
　　 四叔——男，四十多歲，觀眾
　　 五嫂——女，四十多歲，觀眾
　　 全興——男，二十多歲，某村村主任。
　　 劉祥——男，二十多歲演員
　　 劇團演員，舞蹈演員，觀眾及機動人員若干
　　 1. 日，外。某農(nóng)村臨時搭建的舞臺，舞臺正上面掛著“中州市曲劇團”大紅橫幅。臺上正演著《包公辭朝》一劇。臺下觀眾人山人海，密不透風(fēng)。大爺、大娘、二叔、三嬸也坐在臺下，觀看演員表演。
　　 舞臺上。包公正在演唱，觀眾在臺下小聲議論。
　　 馮老：（唱）自幼耕讀在山鄉(xiāng)，
　　 老臣我熟知莊稼行，
　　 三嫂：“演包公的是誰呀？唱的真好?！?br />　　 大爺：“是團里的一把手，馮團長。”
　　 春種夏耘汗?jié)裢粒?br />　　 為的是秋收和冬藏。
　　 過罷元宵春耕忙，
　　 牽牛扶犁挑糞筐。
　　 一路走來一路唱，
　　 萬歲呀，強似你笙歌在宮墻。
　　 二叔：“我就愛聽曲劇，風(fēng)趣幽默，恢諧滑稽，有板有眼，直工直令。”
　　 大娘：“都是咱老百姓莊稼顆里的戲，聽著親切，得勁?！?br />　　 麥?zhǔn)瞻耸龍鲇辏?br />　　 玉米下種稻插秧。
　　 五月芒種人倍忙，
　　 男女老少上山崗。
　　 背的背來扛的扛，
　　 慌忙積垛把場揚。
　　 割一捆新麥吃捻轉(zhuǎn)，
　　 萬歲呀，勝似你瓊林御宴飲酒漿，
　　 大爺：“這個劇團都是老唱家，唱念做打，都很到位，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三嫂：“我就愛看這種通俗易懂的戲，一看就知道唱的是啥?！?br />　　 六月三伏熱難當(dāng)，
　　 背鋤下田鋤草忙。
　　 大娘：“馮團長的戲，在咱黃河南最吃香啦?！?br />　　 二叔：“聽說這兩個月的臺口都排滿了?！?br />　　 頭枕鋤頭睡一覺，
　　 萬歲呀，強似萬歲你的龍鳳床。
　　 大爺：“哎，我怎么覺得馮團長今天有些不對勁啊。”
　　 大娘：“一天三場，沒有休息時間，長期這樣干，誰受得了？他們是咬著牙硬撐哩。”
　　 三嫂：“演員們真辛苦?！?br />　　 農(nóng)家樂勝似我為相，
　　 臣辭萬歲回故鄉(xiāng)，我不伴君王……
　　 馮老突然跌倒在舞臺上，演員們急忙把馮老抬到后臺，大家齊聲呼喚：“馮團長，馮團長，你醒醒。你怎么啦？”
　　 演員：“我看八成是腦梗或腦溢血?？齑?20，送醫(yī)院搶救！”
　　 舞臺前后，亂做一團，大家一邊呼叫老團長，一邊安慰道：“馮團長，你要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br />　　
　　 2.日，內(nèi)。大門外掛著“河南省文化藝術(shù)學(xué)?！迸谱?。
　　 教室內(nèi)，馮濤正在聽老師講課。
　　 辦公室人員突然闖進來：“誰叫馮濤？”
　　 馮濤：“我叫馮濤?！?br />　　 對方：“剛才接到電話，你父親突發(fā)重病，生命垂危，讓你趕快回去?！?br />　　 馮濤：“我馬上回去。”
　　
　　 3.日，內(nèi)。危急病房內(nèi)。馮團長躺在病床上。馮母坐在床邊，照看馮團長。馮濤跑進來。
　　 馮濤：“爸，爸，好點沒有？”
　　 馮老：“孩子，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我可能不行了?！?br />　　 馮濤：“爸，不會的。你才六十多歲，會好起來的。”
　　 馮母：“是啊，老頭子，劇團離不開你，咱的家也離不開你呀?！?br />　　 馮老：“馮濤，爸交代你幾句話，也算是遺言吧。曲劇是咱河南的第二大劇種，是歷史文化遺產(chǎn)。但在豫北地區(qū)，就咱一家是唱曲劇的。萬一我有個好歹，你要繼承我的遺愿，把曲劇這個劇種保存下來，發(fā)揚光大，一直流傳下去。還要照顧好你媽。咱們中州市的曲劇團，不能散，不能……散……”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去世了。
　　 馮母、馮濤和家人齊哭亂叫。悲傷欲絕，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4.日，內(nèi)。曲劇團會議室。局領(lǐng)導(dǎo)在宣讀上級文件。四五十個演員坐在下面聽。
　　 局長：“根據(jù)上級指示，我市曲劇團有三十位演員已到了退休年齡。曲劇團暫時停演。除退休人員外，其他演員都并入市豫劇一團和二團?！?br />　　 馮濤：“局長，我父親臨終前對我說過，曲劇團不能散?。　?br />　　 局長：“馮濤，不是解散，是暫停。一有機會，馬上恢復(fù)。聽上級指示吧。散會?！?br />　　 演員們議論紛紛——
　　 “咱曲劇團不能散呀?！?br />　　 “是啊，不能散呀?！?br />　　 “我雖然到了退休年齡，但身體很好，再唱個三五年沒問題?！?br />　　 “馮濤，你年輕，又是省文化藝術(shù)學(xué)校畢業(yè)生。你就帶領(lǐng)大家干吧?！?br />　　 馮濤：“各位大爺、叔叔、阿姨、老師，咱們既要服從領(lǐng)導(dǎo)安排，又要做到團散心不散。一旦時機成熟，就馬上恢復(fù)咱們的曲劇團。請大家相信我，咱們的曲劇，是文化瑰寶，一定會發(fā)揚光大，薪火相傳。”
　　 大家連聲叫好，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5.日，內(nèi)。馮濤家中。
　　 馮母：“馮濤，你畢業(yè)了?？偟谜覀€工作干吧？咱們?nèi)ノ幕终乙幌骂I(lǐng)導(dǎo)，好給你安排個工作。”
　　 馮濤：“我已經(jīng)去過了，領(lǐng)導(dǎo)說劇團人員超編，曲劇團已不存在了。沒法安排?！?br />　　 馮母：“那怎么辦？你學(xué)的是唱戲，也不會別的呀?！?br />　　 馮濤：“我想咱們先成立個十來個人的吹唱班。去附近各個農(nóng)村貼個廣告，有辦紅白喜事，辦滿月，給老人祝壽，辦三年的，一定會有人來找咱們的。”
　　 馮母：“好，就這么辦。先小打小鬧，逐步擴大。我們的曲劇團，一定會東山再起，重放光彩?！?br />　　 馮濤：“我爸的遺愿，一定會實現(xiàn)的?！?br />　　 馮母：“好。我去找?guī)讉€原曲劇團的退休人員，再買些樂器，就可以開張了?！?br />　　 馮濤：“中，我們?nèi)ベI樂器，貼廣告，媽，你在家守著電話，準(zhǔn)備接活?！?br />　　
　　 6.日，外。某農(nóng)村一家大院里，有一家辦滿月。墻上掛著紅布聯(lián)，上寫：“祝賀張福山夫婦喜添貴子”。
　　 馮濤一行十人圍坐在一張方桌周圍，吹一場，唱一場，他們吹奏的是曲劇，演唱的也是曲劇。村上的男女老少都來看熱鬧。場面十分紅火。人們齊夸吹唱班吹的好，唱的好，贏得了觀眾的陣陣掌聲。
　　
　　 7.日，外。某村為故去的老人辦三年請來兩個吹唱班。一個是馮家吹唱班，一個是閻家吹唱班。兩班對壘，看誰輸誰贏。
　　 馮濤吹唱班實力雄厚，又都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上過舞臺的，經(jīng)驗豐富，功底深厚，吹唱起來特別好聽，有板有眼，滴水不漏。尤其是馮濤的唱腔，高亢響亮，聲音渾厚。特別是那架式，顯得威武大氣，表情也十分豐富，博得鄉(xiāng)親們的稱贊。人們都紛紛涌來聽看。
　　 閻家班也不甘示弱，陣容雖沒有對方強大，但他們有個出色的女演員，名叫勤勤，唱得清脆甜美，字正腔圓。勝過專業(yè)演員的演唱水平。鄉(xiāng)親們紛紛回頭，來聽看閻家表演。
　　 馮家班豈肯服輸，就加快了節(jié)奏，都站起來，搖頭晃腦，吹唱得特別起勁。人們又潮水般地涌回來，看馮家班表演。
　　 閻家班也不肯甘休，使出同樣的辦法，招徠觀眾。人們像大海的浪濤一樣，一會兒涌向這邊，一會兒又涌向那邊。兩家干跪脫掉外衣，赤膊上陣，使出渾身解數(shù)，拼命吹奏演唱。雙方都累得汗水直流，精疲力盡。雖說閻家班的音樂稍微單薄了一些，但勤勤那清脆響亮的唱腔彌補了這一缺陷。一天比賽下來，不分勝負。
　　
　　 8.日，外。一家大款為母親辦八十大壽，請來馮家班和閻家班。老奶奶坐在正中，聽看兩家表演。
　　 馮家班一色紅衣穿戴，顯得十分正規(guī)，威風(fēng)整齊，為了壓倒對方，表演得更加起勁。這次馮濤在演唱中穿上了戲服，還化了妝，無論從形象和演唱上都更高一籌。湊熱鬧的人也特別多。馮濤的唱腔，聲音宏亮，穿云破霧，余音裊裊，群山回響。人們都看呆了。
　　 這次是論流表演，馮家表演罷，閻家接著表演。
　　 閻家班也有準(zhǔn)備，也是一色紫色穿戴，同樣正規(guī)整齊。而且還增加了兩個人手，勢均力敵，看來馮家也不好對付。勤勤也打扮一番，描眉上妝，紅色裙子戲服，顯得千嬌百媚，阿娜多姿，如同仙女下凡，貂蟬再世。勤勤唱的更是出眾，唱腔清脆甜美，婉轉(zhuǎn)悠揚，人們聽得如醉如癡。當(dāng)勤勤正唱得起勁時，拉曲胡的突然拉斷了弦，馮濤見狀，急忙讓馮家班拉曲胡的人前去救場，閻家班感謝不盡。
　　 這時人們提議，如果兩家合在一起，演唱得就更美好了。主家也完全同意。于是，兩班合成一班，馮濤和勤勤唱了一段《天仙配》。
　　 勤勤先唱，馮濤接唱，二人一遞一句演唱。最后兩句，二人合唱——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綠水青山帶笑顏。
　　 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
　　 夫妻雙雙把家還。
　　 你耕田來我織布，
　　 我挑水來你澆園。
　　 寒窯雖破能避風(fēng)雨，
　　 夫妻恩愛苦也甜。
　　 你我好比鴛鴦鳥，
　　 比翼雙飛在人間。
　　 兩人配合默契，珠聯(lián)璧合，眉目傳情，靈犀互通。唱出了水平，唱出了情意。
　　
　　 9.日，內(nèi)。市文化局辦公室。
　　 局長：“馮濤，誰批準(zhǔn)你們成立吹唱班的？”
　　 馮濤：“我們自己成立的。你不給我們安排工作，我們總得找個飯碗，不能成天喝西北風(fēng)吧？”
　　 局長：“你們這種行為，就是想搞資本主義復(fù)辟。我們必須割掉你們的尾巴。立刻解散吹唱班，還得寫出深刻的檢查。小李，你去看著他寫。寫不好不準(zhǔn)回家。”
　　 馮濤在屋里并沒有寫檢查，而是寫劇本。下班時，局長來看馮濤寫的檢查。一看竟是劇本，氣得火冒三丈。
　　 局長：“馮濤，你什么態(tài)度？我叫你寫檢查，你卻寫劇本。簡直是頑固不化！明天繼續(xù)寫，不作出深刻檢查，就別想回家！”
　　 黑夜，馮濤仍被關(guān)在屋里寫檢查。但他寫的仍是劇本。這時馮母前來送飯，心生一計，對小李說：“小李，剛才在路上見你爸背著你媽上醫(yī)院去了?？礃幼硬〉倪€不輕哩?！?br />　　 小李：“是么？你在這兒看著馮濤，我去去就來?！闭f罷就慌忙離開。
　　 馮母：“哈哈，這家伙真好騙。咱們趕緊走，明天還有家辦白事的，請咱們?nèi)ケ硌萘?。?br />　　 次日，小李垂頭向局長說：“局長，我沒有看住馮濤，讓他跑了?！?br />　　 局長：“跑就跑了吧。我也是迫于無奈，走走形式。其實他們沒什么錯誤。都是文化局的老人和他們的子女，總得讓他們有口飯吃呀。”
　　 馮濤他們繼續(xù)走村串戶，為農(nóng)村老百姓辦紅白喜事吹唱。
　　
　　 10.日，內(nèi)。馮濤家中。勤勤在和馮濤談工作，談戀愛。
　　 勤勤：“馮濤，我們閻家班都是老人，跑不動了，解散了?？丛谠蹅z多年合作的份上，你就給我找個活干吧。”
　　 馮濤：“勤勤，現(xiàn)在改革開放了，允許辦民營企業(yè)了。咱們就辦個民營曲劇團，甩開膀子，大干一場吧。”
　　 勤勤：“我也是這么想的。想跟你在一塊，唱一輩子戲?！?br />　　 馮濤：“這么說，你愿意跟我生活一輩子？”
　　 勤勤：“你說呢？”
　　 馮濤：“那就太好了。這叫婦隨夫唱，珠聯(lián)璧合。風(fēng)雨同舟，知音共鳴?！?br />　　 勤勤：“你唱小生，武生，我唱旦角。一定要搞出個名堂來?！?br />　　 馮濤：“那好哇。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中州市青年曲劇團?！?br />　　 馮母：”孩子，我支持你們。我跟你們一塊去演出，唱青衣不行了，但唱老旦沒問題?！?br />　　 馮濤：“媽，你就是藝術(shù)顧問，演員我已經(jīng)挑選好了，生旦凈末丑，樂隊，美工，燈光，導(dǎo)演都到位了。再說，有勤勤這么一個好旦角，更是錦上添花，完美無缺了。”
　　 馮母：“服裝道具怎么辦？是用原曲劇團的，還是買新的？”
　　 馮濤：“得買新服裝。咱們來個新人新面貌，煥然一新。”
　　 勤勤：“買服裝道具的錢呢，那得好幾十萬呢?？刹皇莻€小數(shù)目?！?br />　　 馮濤：“我想好了。用房子做抵押，從銀行貸款。另外，這幾年也掙了幾個錢，”
　　 勤勤：“你這叫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為了重振曲劇，你把家里的全部財產(chǎn)都押上了?！?br />　　 馮濤：“家里還有一些老底兒，要不是準(zhǔn)備咱倆結(jié)婚典禮用，我真想拿出來買服裝道具?！?br />　　 勤勤：“咱們的婚禮，一切從簡。我啥都不要。咱領(lǐng)個結(jié)婚證，去外面旅游一趟就行了。另外，我也可以從家里拿出一些錢來，用來買服裝道具。”
　　 馮濤：“勤勤，你真好。有你當(dāng)我的左膀右臂，咱們的曲劇團一定能辦起來，火起來?！?br />　　
　　 11.夜，內(nèi)。中州市劇院。舞臺上面掛著“中州市青年曲劇團”橫幅會標(biāo)。臺下坐滿了觀眾。開戲的鈴聲響起。大幕徐徐拉開。
　　 報幕員上臺，先鞠躬，后用甜美的聲音說道：“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觀眾，大家晚上好！咱們中州市民營青年曲劇團今天正式成立了。下面向大家匯報演出現(xiàn)代戲《村官罷宴》。請大家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