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相會在輪回的眼(散文詩)
一
分明是一場立春的呻吟,我卻聽到風(fēng)在哭泣。濕了丁香、亂了幽巷的抽搐,在淅淅的聲響中,熬出了一潭苦澀的浪花。
告白蓉城的情話,連夜打包。寄給青石巷里那位夜不成眠的姑娘。打翻了骨架的青花傘,碎了一地雨水的疼。
木然吞下的思緒,有多少美麗的憧憬,多少紅肥綠瘦,在最柔軟的地方,撥弄著那個叫曾經(jīng)的回憶,腦海里倒映著誰的身影?
零碎的時光穿過樹枝間的光影,斑駁、晃動。在驚蜇失聰?shù)哪强?,敞開心扉的情愫,便龐大了幾分。
摯守在那玄港灣的柳岸,仍匍匐在一汪不可逾越的微波里。沉默中,春分遞出了沉淪在夢鄉(xiāng)的自己。
滑入了流水漁舟,泛著微瀾。只有她們懂得,將低眉交給抵達心扉的地方,去撫摸浪花的心尖,聆聽春天的鳥鳴。
柳絮,追逐著風(fēng)向,遮住了那塊墓碑的視線,仍在霧中徘徊的清明,讓約定的谷雨徒增了幾寸指間的微涼。
點點似血的哽咽,打濕了臉頰,打濕了念想。無法驅(qū)逐的蠕動,正一步步朝著憂傷的方向挪動著寸腸。
一首心靈之約,就像人生長短的輪廓,象意的存在,虛無縹緲。不可觸摸的悲歡,在低頭的瞬間,靈魂又一次卑微。
二
這是一個有云來邀,有風(fēng)來催的季節(jié)。汨羅江上,我和你失散了太久,那只似曾相識的燕兒,正用一場未了的花事,等你來把它認(rèn)領(lǐng)。
須彌之間,立夏的喉嚨,便迸出了滿架綠藤,那段跌落于小滿懷中的花語,循著風(fēng),捉著月,輕舞著淺淡的暗香。
噴出時光隧道的血陽,穿越了歲月的流年。晨暉下的曉荷,早已踮起了腳尖,步步旋轉(zhuǎn)著傳說中的斑斕。
薔薇二三的五月,踢著腳下的石子,悠悠地吹起了口哨。是時候了,該走出這片禿山野嶺,去城里買一瓶桂花,涂一涂唇紅。不知,君可愿白衣飲茶,清風(fēng)瘦馬,再唱一曲六月雨下。
唉!芒種怎么這樣不小心,絆倒了剛剛站起的村莊,止步于楚風(fēng)漢韻里的夏至,將一道虛掩的門瞬間開啟,聲音先于骨骼碎裂之前,默然肅立。
噓……請別靠得太近,好么?我要靜下心來,把這一串串的聲響,連成心,穿成粒粒酸甜的蜜果,對準(zhǔn)你的唇,深深淺淺地嚼入。
幾行清晰的貓爪,在最容易疲倦的午夜,靠近一棵被麻雀占領(lǐng)的柏樹,透過側(cè)枝的無意,月光些許朦朧。
小暑,潛入風(fēng)中,借著天上的星月,在大暑的流火里,點燃了手中的煙斗,與夜輕舞著,那段跌落于暗香懷中的淺影。
被騰空的脈絡(luò),用捧滿痛的手掌,輕觸著吱嘎作響的柴門。請放心,它不是來給你講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只是急著鉆進屋里,將你遺忘在桌臺上的那本日歷,翻至今天。
三
流年的風(fēng),站在立秋的頭上,更替著繁華與落寞,一地難以詮釋的斑駁,在處暑的煙嵐之外靜靜等待,等待著歲月梳理生命的蒼發(fā)。
連綿不絕的秋雨,多像一張帶著鄉(xiāng)愁的車票。兒時的記憶,來時的清純,在一縷縷迷茫的光束中永恒地沉寂。
三生石前,逝了又逝的虔誠幾度唱響,忘川河畔,菩提始終沒能結(jié)果。我只聽見木魚嘀嘀的聲響,撕裂了無法愈合的心臟。
日子在不經(jīng)意間,春走了,夏遠(yuǎn)了,秋來了,葉黃了。經(jīng)年啊,真他媽的有時讓人頹廢,有時又讓你不得不迎刃而上。
丹楓紅了的時候,白露在歲月的遞減中,將秋分劈成了兩半,尖銳的破裂在山菊輕舞的心蕊,抽出了一絲花瓣的疼痛。
葉尖的淚,悄然滑落,在蒼穹的幽深之處,大雁把一身的世俗都還給漂泊,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的背影,只帶走了,昨天馱來的希望。
胡楊,在尋夢的出處,倚著寒露的呻吟,將霜降一寸寸地?fù)芏?。遠(yuǎn)方?jīng)]有了詩,沒有了美麗的云山,只有一望無際的荒蕪和脆弱的筋骨。
裹著哀傷的戈壁,凝結(jié)了心靈,朔朔西風(fēng),撕裂了無法愈合的靈柩,一曲古老的歌謠與菩提的吟唱漸行漸遠(yuǎn)。
朝朝暮暮的景色,每一縷都像極細(xì)鋼針,戳在幽暗的水面。不肯閉眸的秋水,怕一個恍惚,便再也回不到原點。
四
陌生的天空,爬著半個月亮,赤紅如角的鋒芒,在石子和沙礪間汩汩流淌,一匹駝和駝之外的蜃樓,碎在了地下。
縱橫交錯的的眼眸,在立冬的季節(jié)里,望斷了天涯,望斷了蒼穹。小雪翩翩的夜晚,不知,你是在酒家溫盅小酌,還是在回歸的路上奔波?
早已枯干的河床,仍奔涌著舊時的思緒與流年的念想。站在這里,不容喘息,不容思慮,那些渾圓的卵石,是潰退,還是遷徙?
從時間到空間,凌亂的原野,誰的影子跌落了憂傷?朦朧的錯覺,是否指向了靈犀的方向?如今,天地間只剩下頭顱與雙膝之間的碰撞。
西窗的燈黯了,大雪掩埋了那行蹣跚的足跡,孤守原地的冬至,默默地收攏起昨日摻雜的臆念,被季節(jié)包裹的厚重,發(fā)出了低沉的呼吸。
一束被西風(fēng)遣送的星兒,簇?fù)碇鴰追制茢〉纳角f,與村口眺望的老人,聊著過往,聊著天堂,聊著那個神秘又神圣的地方。
大片的空白,懸掛在天空,那一疊疊纖素的腳印,對應(yīng)著冷暖。輕扣窗欞的小寒,在映滿幻象的冬夢里,一聲聲鞭打著生靈的疼痛。
大寒,占據(jù)了遠(yuǎn)方路面,穿越了楚漢的演變,失魂的影子,在淪陷的天涯,錯過了一朵云的親吻,錯過了安放一路漂泊的靈魂。
此刻,蒼瘦的臉龐,映進了幾粒薏米飄浮的粥里,撈了又撈的手指,妄圖打探出一些黏稠的歲月,來慰籍那雙相會在輪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