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新】姐姐的秘密(小說)
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武昌地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流氓團(tuán)伙斗毆事件?;鹌粗校粋€叫肖祥的團(tuán)伙頭目為保護(hù)喜歡他的十五歲女孩,最終被人砍死。那個被保護(hù)的女孩就是我的姐姐。
關(guān)于這個被人稱著女流氓的姐姐,我五歲以前是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印象的,這便如花香,只聞得著,卻瞧不見。她去了哪,我父母都不肯說。所以,在我心中她一直是個謎。
有一天中午,已是讀小學(xué)一年級的我放學(xué)回家,正準(zhǔn)備取下掛在脖頸上的門鑰匙,腳步同時轉(zhuǎn)過鄰家違搭的廚房的房角,一眼便撇見我家門口的臺階上坐著的年青女人。她穿著的紅底黑格的春裝,淺藍(lán)布褲子,褲腳吊起很高,可以清楚看見那白襪黑布鞋。彼時,她微埋著腦袋,一縷青絲搭拉在她的額前。這樣我就只能瞅見她微翹的下巴和小而淡紅的嘴唇。那時,她正在專心地穿結(jié)著一塊“十字繡”,旁若無人。還是我的問話驚擾了她。
我問:“你是誰?怎么坐在我家門口?”
她驀地抬起頭,一雙秀目久久地打量著我,繼爾漾起淺淺的笑意。
我盯住她那美妙的臉頰,心里驀地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很快轉(zhuǎn)了口吻笑問:“阿姨您是要找我媽媽吧?”其時,我的思想挺直溜,女人上我家只能是找我母親,若是找我爸,那就有問題了。
聞言,她笑著把手里的東西收進(jìn)擱在一邊的軍綠挎包里,站起身來走向我,盈盈地笑道:“你是明伢吧?”說活間伸出手來想摸我的頭。手伸出一半兀自停在那里,面上表情突然瓷住。我便聽見身后母親的聲音:“明伢,開門去!”
聽見喊,我蹦跳著就去開了門。后面兩人悄無聲息地也跟了進(jìn)來。母親在前,那個她在后。進(jìn)屋后,母親直接去了廚房,我也追了進(jìn)去。
在廚房,我悄悄地問母親:“她是誰?”
起初母親不想說,被我迫急了,這才說:“那是你姐?!?br />
一下子多了個這么大的姐姐,我又興奮又激動。奔出廚房門就瞄著她傻笑。姐姐那時正坐在飯桌邊拘緊,見我出來,忙悄聲招我過去。我怔了一下,慢慢走過去靠進(jìn)她懷里。
姐姐從她的挎包里掏里一塊用透明膠紙包著的麥芽糖遞到我手里,而后又拿出一個布袋,松了袋口繩索,露出里面的炒米泡。呵!這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后來,我聽說,姐姐是從鄉(xiāng)下我舅舅家回來的。
難怪!我終于明白父母一直不讓我去舅舅家的原因了。這還不明白?我家已有一人在那麻煩他了。
這幾年,姐姐在農(nóng)村是怎樣渡過的?我一概不知,也從沒有人提起。這次她回來,主要是父母的工廠有一次“內(nèi)招”,她是回來參加工作的。
姐姐回來了,一些兒怪事也跟著來啦。就在她回來的第三天的清晨,母親打開屋門準(zhǔn)備出去買菜,卻發(fā)現(xiàn)門口堆放著許多包裹,大小不一,花花綠綠。瞧見這么些東西,母親大驚失色、大呼小叫。還是父親遇事不驚,他說:“先拿進(jìn)來瞧瞧吧?!?br />
一家人便惶惶不安地打開了那些包裹。于是乎,什么高檔女裝、坤包、手表、金戒指還有一疊疊現(xiàn)金就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瞅著飯桌上堆著的這些東西,母親的臉色鐵青:“這么多年了,他們還不想放過你呀!”誠然,這話是說給姐姐聽的。
父親說:“交出去,把它交給派出所!”
其間,姐姐一直沉默不語。仿佛這事跟她沒一點關(guān)系。
那些東西是我跟著父親一起去上交的。派出所長握著父親的手說:“你們做的很對,今后有什么事請及時與我們?nèi)〉寐?lián)系?!?br />
之后幾天,我發(fā)現(xiàn)在我家的周圍總游動著幾條陌生的身影。母親偷偷告訴我,這些人是公安局的便衣,是來保護(hù)我們的。
為了少惹麻煩,父母一直不讓我姐出門。即使去工廠報名考試,都是由父親陪著。
好在事情發(fā)展得比較順利,姐姐如父母之愿進(jìn)了工廠。其間,母親所說的那些人也從沒找過我姐。然而,在我的記憶中,那年余,家里總滎繞做一種緊張氣氛,特別是母親,成天價神經(jīng)兮兮的,總懷疑有人上門來搞破壞。夜晚稍微有些動靜,她都會趕忙推醒熟睡的父親,父親必抽出枕頭下面的菜刀作防護(hù)狀。而對于我,母親更是放心不下,硬是讓父親遲到加早退地進(jìn)行接送。有時父親忙不過來沒去接我,母親知道了必破口大罵,罵父親也罵我姐。
現(xiàn)在想起來,我姐當(dāng)時的表情是那么的坦然,絲毫沒一點負(fù)疚感。母親說這是麻木是死了臉。于是乎,我那時便接下了母親交給的一項任務(wù)一一盯死我姐。
我第一次出賣我姐純屬偶然。那天,學(xué)校組織我們?nèi)|湖春游,什么湖光山影、朱亭翠閣根本提不起我興致,心里只怪學(xué)校選地方都不會,難道不知每年的夏天父親都會帶我來此游泳?東湖于我便如家中的后花園,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俱了然于心,有什么好玩的。那時瞅見外地游客來此興趣盎然的樣子,心里還暗罵他們是傻子呢。好在那天有重大發(fā)現(xiàn),這才覺得不虛此行。那天,在“行呤閣”下的草地里,我看見一群年青男女在桃林邊群魔亂舞,他們穿著奇裝異服,丟在一邊的“三洋”播放著鄧麗君的“香港之夜”,隨著音樂,那群男女輕快地扭動著,樣子很悠閑。其中,有位身段婀娜的美女吸引著我的目光,在那時,從心里我是討厭蓄“爆炸頭”穿牛仔褲的女人的,她,全都具備,可我卻沒有一絲反感。終于,她搖擺著面向了我,立時,我下意識地閃到旁邊一片權(quán)木叢中。嗯,她沒發(fā)現(xiàn)我。
傍晚,我坐在家中,看著我爸媽穿著工作服滿臉疲憊的回來,不一會,姐姐也穿著工作服滿臉疲憊的回來了,我瞅著她,一臉冷笑:裝得真像呀!行呤閣下的美女。
晚飯后,我在廚房偷偷將白天看到的都告訴了母親。那天,母親出奇的冷靜,我看見她來回三四趟在我姐身邊徘徊,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磥?,她對我的情報有質(zhì)疑。
次日也是這個時間,母親突然對姐姐大打出手,邊打邊近乎于咆哮的吼道:“你竟敢請假出去和那些流氓鬼混,我打死你!”
姐姐坐在那里一聲不吭,由著母親將掃帚把擊在她的肩背和腦袋上。
看來,母親是氣極了,以至于父親過來扯勸也挨了幾下。
轉(zhuǎn)眼到了這年年底,十二月十日這天,市里的《長江日報》頭條發(fā)了一則消息,公安部門成功地破獲了張云山犯罪組織。聽父親說,這個犯罪集團(tuán)組織龐大,除了殺人放火,倒買倒賣,甚至還和國際上的間諜組織有聯(lián)系。那時,被抓捕的組織成員中,還有一位是市府的高官。當(dāng)然,父親這么關(guān)心此事是有原因的,那是因為我姐姐也在此次行動中被捕。
令人感到異外的是,不久她被放了出來。出來后便辭去了工廠的工作。
開春,她只身去了北京,年底,她寫信回來說是要結(jié)婚了,要求全家去北京參加她的婚禮。
婚禮那天,我見到了我的姐夫,聽人說他在公安部門工作。他和姐姐是怎樣認(rèn)識又怎么走在一起的,一直是個謎。
十多年后,姐姐聽說我在寫小說,便從北京給我快遞來一個紅色包面的筆記本。她說,你就寫他吧。
在筆記本的中間還夾著一張照片,照片泛黃,上面的人穿著從前那個年代的警服,大蓋帽,相貌英武。那天,母親也看到這張照片,她驚疑道:“這不是勾引你姐的那個流氓頭子肖祥嗎?”
我立刻制止住她。
夜深人靜,我坐在臺燈下翻開了那本筆記本……
問候老師,寫作快樂,初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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