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篇
　　 說實話，自從王八下鍋之后，王小芳的心便惴惴不安。
　　 知夫莫如妻。她知道，她將王八湯擰到病房之后，一場夫妻之間的戰(zhàn)爭，不可避免，將降臨到他們頭上。
　　 一對王八，老公公、老婆婆昨晚吃了一個，剩下的一只，他們命令她今早煨湯之后，帶到醫(yī)院給白兵吃。
　　 “柳秘書，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白兵說罷，將紅頭文件遞給他?！盎厝ズ?，向我姐姐問好！我快出院了，請你轉告她，叫他別牽掛我?？荚囘@件事，我會全力以赴，絕不辜負她的期望！”他神情凝重，態(tài)度堅決，意志堅強。
　　 “什么事??？什么事啊？”王小芳見丈夫面帶一絲春風，知道有喜事光臨，便撲向柳秘書，欲搶奪他手上的紅頭文件。
　　 “你一個老娘們摻合什么？”白兵笑著罵她。
　　 “我老婆！”他對柳秘書說。
　　 “是嫂子啊，不是外人！市公安局要招白大哥進系統(tǒng)，作為家屬，你同意么？”柳秘書將手中的紅頭文件遞給她。
　　 “同意！同意！”王小芳急切地說?！昂檬屡R門，我怎么會不同意呢？肥豬拱門，不能當狼打啊，對吧？”她激動得小心兒跳到了嗓子眼。
　　 “那嫂子以后就是警嫂啦！”柳秘書拿帶羨慕之情的眼神看著她。
　　 “警嫂好！警嫂好！我愿意當警嫂！”王小芳激動得身子直抖，小臉興奮得紅樸樸的。
　　 “此事宜低調(diào)處理，不宜張揚。畢竟想進九龍江市公安系統(tǒng)的人多。知道此事的人多，大家都去報考，萬一有人落榜，不服氣搗亂，說不定讓其他的人跟著他倒霉。古人云‘悶聲大發(fā)’，希望你們悶聲大發(fā)！我走了，駕駛員在樓下等著我呢。我得趕到合浦縣，回去吃午飯?！绷貢呎f邊將已收回的文件放進皮包中。
　　 “兵，吃……”王小芳心里恐慌，不敢再往下說。
　　 “小芳，是王八還是烏雞，你老實說！”白兵嚴肅、認真地問。
　　 “是雞……吧？不是王……八；是王……八？不是雞……吧。”王小芳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她紅著臉說道?！笆悄惆謰尳形疫@樣做的，別怪我！”她身子在縮小，越來越小。
　　 “一會兒是雞吧，一會兒是王八，雞就是雞，王八就是王八，你能分不清？你在跟我打馬虎眼，是不是？”白兵厲聲言道。“既然你弄來了，我不能不給你面子！小芳，上菜！”他喝道。
　　 “湯，你肯喝啦？”王小芳高興，樂不可支。她說道。
　　 王小芳將保溫瓶放在床頭柜上。
　　 白兵下了床。他拿起保溫瓶之后，向窗邊走去。
　　 “白兵，你干什么？”王小芳身子向前一縱，跳了一小步。此時，她有一點兒緊張，她如同條件反射似的，本能反應，做出這些動作。她說道。
　　 “嫌燙！”白兵說。
　　 “窗口那兒冷，你就放在床頭柜上涼吧！”王小芳建議。
　　 “有比床頭柜更大的柜子我不用，我是傻子！”白兵說罷，他推開窗戶，然后將保溫瓶扔到了窗外。
　　 “腐敗這種事，你以后別搞，也別摻和。假如你不聽話，我就上法院休你！我別以為我白兵是一個‘爛海’人，好胡弄。告訴你，老子身上這十六刀不是假刀子扎的，它是真刀子捅的。我敢跟亡命之徒拚命，我不敢跟你一個小娘們較真？”白兵聲色俱厲，言道。
　　 聞言，王小芳低眉順眼，俯首垂手，一言不發(fā)。
　　 “唉！兵啊，你老子、娘爬到我頭上了，做媳婦難啊。我能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叫我朝東，我只得朝東，叫我朝西，我只得朝西。沒辦法啊。人高一輩份，權力比天大。為人子和媳，家法難違抗。兵啊，你要理解我！”王小芳話沒有說完，便哭起來。
　　 “你就是一個隨波逐流、見利忘義的財迷、軟蛋。小芳，以前的事，我不跟你再糾纏，從現(xiàn)在開始，你假如有類似的事，老子跟你沒完，不再跟你客氣！我們警務人員出生入死，就是為了捍衛(wèi)公序良俗、公平正義社會秩序、善良風俗，家里后院失火，老婆大貪特貪，老子當公安卻管不住自家人，老子不是慫是什么？老子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一個小小的奸臣曾富，弄了一個雞，弄了一個八，就想把我打倒，做秋夢！雞八雞八，你他媽的才是雞八呢！罵老子，真會罵，別出心裁損人，太有才！”白兵罵得正來勁，這時樓下有人潑口大罵起來。
　　 “樓上的鳥人，請你記?。翰辉S再往樓下扔東西！你的王八湯濺了老子一身。這么好的王八湯不喝，你有病??？”罵他的男人聲音宏亮，殺氣騰騰。
　　 “小狗日的，你亂擲東西，想燙死老娘??？”有一婦道人家，怒吼道。
　　 “樓上亂扔東西之人，你還有素質(zhì)啊？你想砸死我啊？”一個小姑娘憤憤不平，說道。
　　 “白兵，你亂扔東西遭到了報應！”王小芳諷刺道。
　　 “往樓下亂扔東西，不作興！不作興！”中間新來的、二天前因患膽結石病
　　 做了膽囊切除手術的一位老年男人說道。
　　 “從高樓上扔下來的一個蘋果都能砸死人，白警官今天沒有砸死人，算是走大運！”門邊一位已做過前列腺切徐手術的老駕駛員說道。
　　 “我倒沒有想過這些問題！”白兵一邊搖頭一邊苦笑一邊說道。
　　 “‘老子’這個稱謂沒有了，變成了‘我’。你還不是遇到硬的就變軟，白兵，我說得不錯吧？”王小芳嘲笑他。
　　 “你！老子！咱講文明，不到萬不得已，不說那個詞。病友們，這一件事，我做錯了，我檢討！”白兵對兩位病友說。
　　 “知錯能改，還是好漢！”老駕駛員說。
　　 “能管住自己火，方顯英雄本色！”“無膽英雄”說。
　　 “白兵，聽到了吧？沖動是魔鬼，你以后要汲取教訓！”王小芳笑著說。
　　 “我汲取教訓，你也要汲取教訓！”白兵針鋒相對，說道。
　　 “行！我們互相監(jiān)督，兩權分立！”王小芳笑著說。
　　 “小芳，我要考公安，從現(xiàn)在起，你要當好我的賢內(nèi)助。什么雞什么八，都不要弄到我家來。來一個扔一個，來兩個，扔一雙！”白兵板著臉說。
　　 “行！我保證！”王小芳臉色難看。她勉強笑著，說道。
　　 “我出院之后，我們提前搞結婚八周年紀念活動。到時候，你得拿出結婚戒指，我要單腿跪地，再一次向你求婚，在征得你同意之后，給你戴上?！卑妆袂樵幃悾f道。
　　 “行！”王小芳使勁點了點頭?！澳阆胝泳驼?。都老夫老妻了，還玩浪漫啊？”她一臉的甜蜜之情。小嘴巴笑得合不攏，眼晴瞇成一條線。
　　 “玩！不浪漫，水不落石不出，真相不明，王八不滾蛋，雞八會再來！”白兵一氣呵成，說道。
　　 “兵啊，你成天才啦？說話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你這么有才，希望你金榜能題名，別名落孫山??！”王小芳說。
　　 “只要老瓢老師別來搗亂，我有信心考上?！卑妆f。
　　 “他來是沖著小護士，又不是沖著你。你管他呢。他來他的，你學你的，不理他，不就得了?！蓖跣》奸_誠布公，跟他說起掏心窩子的話兒?！搬t(yī)院男女多，在一起哄慣了，說話很隨便。男的在外人看來，有幾分流氓氣息，女的在外人看來有幾分放蕩色彩。其實，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為人、真心不是這樣的?！彼龑嵤虑笫?，說道。
　　 “老瓢老師可能是例外吧？”白兵冷笑道。
　　 “兵啊，你為什么像王八咬住豬肝那樣死死地咬著他不放呢？你們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他是專家，連院長都讓他三分，你除了能打他次把次，還能拿他怎樣？”王小芳邊說邊直搖頭。
　　 “我要辦他！白兵破案，案子必破！”白兵之語擲地有聲。
　　 “你要辦他，他犯案啦？我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案！”王小芳神情萎蘼，垂頭喪氣，精神垮塌，整個人越縮越小。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全部報銷！”白兵鏗鏘有力，說道。
　　 “老瓢老師真可憐！他會身敗名裂嗎？”王小芳小心翼翼，問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世上沒有后悔藥！”白兵語疾神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