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姥姥,您違約了(散文)
冬日的陽光炫目耀眼,微微寒風中飄來一個不幸的消息:姥姥走了!
姥姥,您不是答應的好好得嗎?“再堅持活上二年半,歲數(shù)碰成個整數(shù)數(shù)?!苯裉煸趺淳筒宦暡豁?,悄悄地走了呢?
趕回姥姥的喪房,悲戚的氛圍中,姥姥已穿好了壽衣,安詳?shù)靥稍诳簧系囊粔K門板上,生命也定格在97歲半。
眼淚奪眶而出,跪在您遺體前,對失去您這位慈祥的長輩、令我備受崇敬的老共產(chǎn)黨員,感到錐心之痛。
姥姥,我是在您“小孩,小孩”的呼喚中長大,您是在我“姥姥,姥姥”的叫聲中老去。盡管我已入耳順之年,您近百歲“期頤”;盡管您是王家遠房長輩,我是外姓孫氏后代,但這種親切的呼應聲一直延續(xù),始終未改。
您和我娘是同時代人。我娘比您大一歲,您的輩分比她大一輩,她稱您“嬸嬸”。您1938年剛14歲就加入了共產(chǎn)黨,其實您還不到10歲時就常常為史懷璧組織的村上地下黨組織、抗債團開會時放哨,參加了革命工作。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您和我娘雖不在一個村,但同是村婦救干部。咱這個村是維持村,離敵段村據(jù)點只有四公里,這個條件成為縣委和抗日政府設立秘密交通點的最佳選擇,您家就是秘密交通站。您和丈夫一個南,一個北,日夜不停地為黨傳送秘密情報。南是區(qū)黨委、政府石科、盤道、成家溝等流動地,北是敵人的段村據(jù)點。丈夫從南將黨組織的指示命令取回,您冒著危險闖進敵據(jù)點的秘密接頭點交給史海仙,再轉(zhuǎn)交據(jù)點里的地下黨組織。據(jù)點里黨組織有情報傳出,您又從史海仙手中接收,又由丈夫火速傳遞給區(qū)黨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整整五年時間。
除完成送信任務外,因您家住村的邊沿,有情況可迅速轉(zhuǎn)移,所以成為區(qū)上黨委、政府等領導人秘密聯(lián)系點,姜一、李毓秀、武鎮(zhèn)華、王國培、鐵英等經(jīng)常在你家開會,布置抗日工作。那是在敵人眼皮底下工作,風險可想而知。怕暴露目標,糧食不夠吃了,不敢向村人借,不顧婆婆白眼,偷偷到娘家要。區(qū)干部開會,你們放哨,不管天冷天熱,鉆在草叢里,會開到啥時候,就堅持到啥時候。
如果把您夫妻倆想出的主意,將大鐵釘裹在大烙餅里,送給史海仙通過關(guān)系送進監(jiān)獄,使得李毓秀、鐵英等八位被敵關(guān)押的抗日干部撬動石塊,挖洞逃生的故事,編成劇本那情節(jié)是驚險感人的。
新中國成立后,您沒有炫耀功績,沒有向黨、向政府伸手要過待遇,提過要求,仍然以一個普通的共產(chǎn)黨員身份默默地為黨工作。
記得您和我娘一樣,抱著孩子參加開會,各項工作總是帶頭在前。老來的時候更是揚鞭奮蹄,熱情不減?!叭齻€代表”“科學發(fā)展觀”學習活動你們場場不落;汶川大地震發(fā)生,你們相擁著拿著平時孩子們給你們舍不得花的錢,捐獻特殊黨費500元。你們說,國家有難,共產(chǎn)黨員就應該起帶頭。那年,我?guī)銈冊诟咚俟房凇⒑托烹姀S、八路軍太行紀念館、縣城轉(zhuǎn)悠了一大圈,你們?yōu)榭h城的建設變化高興贊嘆,為昨天的奮斗問心無愧。
我娘比您早走了9年,您成了我娘的化身。每次回到村上,依偎著您,感到有娘的溫暖,有回到家中的溫馨。您給我談的最多的是您腥風血雨中參加了革命,刀叢槍林中傳遞情報。最讓您敬佩的是武三三烈士的硬骨頭,遭敵砍鼻挖眼的殺害慘狀讓您一生銘記心頭;最難忘的是革命搭檔史海仙,不是黨員,不是干部,出生入死,冒死送情報,救抗日干部。“他們一樣為革命工作,作出犧牲貢獻,可沒有像我一樣得到黨的關(guān)懷照顧?!泵棵刻崞疬@些您的臉上總是露出愧疚感和滿足感。
您的歷史,您的故事深深地影響著我,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我把您的故事講給寫作愛好者,他們整理成文發(fā)表在報紙上、雜志里,網(wǎng)絡中。
默默藏在心中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史懷璧的后代專程遠道回來看您,要替父還上他為躲避敵人追捕逃走時,您家資助的20元錢。您笑笑說:“是懷璧把我引上革命路的,那功勞沒法用錢算出來!”
2012年,中央組織部副部長來到家中看望您,您握著領導的手激動地說:“你們工作那么忙,大老遠過來看我,我現(xiàn)在為黨做不了貢獻了,但我為自己是個老黨員而驕傲!”
2018年臘月,時任山西省人民政府省長的樓陽生同志冒著大雪,代表省委、省政府來到家中慰問您,您將省長讓座在土炕邊,拉起家常。感謝黨和政府這么多年來一直對自己的照顧關(guān)懷,享受老黨員補助,過年過節(jié)縣里、鄉(xiāng)里的領導還要給慰問金、慰問品。
今年中秋節(jié)我看您時,您告我感覺身體重得拖不動了,出氣也困難。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好,不能再給黨員們上黨課了。最覺得對不起的是去年省領導來武鄉(xiāng)過組織生活會,邀請您去上黨課。那幾天您正好患感冒,感覺沒有力氣去講。之后,您告訴我太后悔了,五分鐘也應該堅持呀,虧自己還是個老黨員!
您還說,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不想拖累孩子們,也不想麻煩領導們?nèi)宕蔚貋砜戳恕?br />
您走了,給后人留下了無盡的思念??h委組織部送了花圈,縣委組織部、豐州鎮(zhèn)黨委派人來為您送行。省委宣傳部駐村第一書記小任跪在您遺體前呼喚到:“奶奶一路走好,您永遠是我學習的榜樣!”
您走了,留下的是兒女們永遠的痛。您有勤勞儉樸,含辛茹苦,撫兒育女的民族品質(zhì),但更多的是心中有黨,奮斗為黨,一生愛黨的坦蕩襟懷。對兒女們講得最多的是對黨要忠誠,感謝黨恩。兒女們母囑在耳,個個爭先,多數(shù)成為黨員,在不同工作中不負母教,成績突出。告慰您的是,他們將您生前枕頭旁始終不離的那”本《黨章》和山西省委機關(guān)刊物《前進》2018年第7期,一同又隨您身去,因為那是您的不懈的追求和努力奮斗的精神動力。
您走了,是咱村黨支部的損失。因為在太行學院、紅色記憶館都展有介紹老黨員——史先菊的大型照片和內(nèi)容。這是咱支部的驕傲,全體黨員的榜樣,從此再也看不到您參加支部活動的身影,再也聽不到您給大家上黨課的聲音。您說過,那些為黨工作的老戰(zhàn)友,史祥真、史同慶、史菊芬、武來義、王三陽等走的太早了;當了一輩子婦女干部的段玉蓮也沒有享過福。我看到了社會發(fā)展進步,看到了人民生活一天比一天幸福,享受到組織的關(guān)懷照顧。有一天我也去了,要好好地給他們傳達傳達,咱共產(chǎn)黨就是偉大,把個國家建設的這么強大。我想,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您的戰(zhàn)友們可能已經(jīng)圍坐在您的周圍,正在聽您“傳達”了!
您走了,走的有點遺憾,因為還有不到200天就是建黨100周年。您說兩個100年,第二個是看不到,第一個還是有想頭,到那天您的黨齡也就83了。1938年4月1日您舉起左手宣誓之后,您就跟定黨了,艱難困苦,生死關(guān)頭,信念堅如磐石;不忘初心,百煉成鋼,黨永遠在心中。您指著墻上掛著的毛澤東畫像說,下輩子也要跟著毛主席鬧革命。
您走了,走的那樣平實安詳。因為您一生忙忙碌碌,卻無怨無悔;因為您心有向往,胸懷理想。
烽火入黨,深明大義,出生入死,支前抗戰(zhàn),老區(qū)英模,風范永存
貧苦出生,勤儉慈善,撫兒育女,歷經(jīng)艱辛,勞苦功高,子孫敬仰
家國功臣
這是您兒女們在靈棚前寫得一副挽聯(lián),總結(jié)了您的一生,表達了對母親的無限懷念之情。
姥姥其實沒有違約,您平凡而又偉大的一生,詮釋了一名共產(chǎn)黨員的家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