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霧籠太湖十八灣(散文)
幼小懵懂記憶中,我對霧的印象是淺薄的。春天,白茫茫的大霧籠蓋田野。我成為小學六年級的學生,讀了點書,居然能寫一些霧的文章:“目睹飄飄灑灑的飛雪,喜歡細如牛毛的春雨,我更著迷濃濃的春霧,象一條結實的地毯把大地,山川裹得嚴實,密不透風?!甭街袑W校園,我誦讀《離騷》《孔雀東南飛》《西廂記》《紅樓夢》之類經典名著,對霧的描寫有質的升華:“秋霧沒有北國的飛雪壯觀,更沒有江南梅雨纏綿,卻似慈母撫摸嬰兒的胖乎乎小手。薄霧如一位情竇初開小女的嫩滑手指,輕盈地安撫心目中白馬王子的笑臉?!?br />
梅雨難得停歇幾天,晨霧又戀上江南的湖山,柔情糾纏不肯離去。我茫然地面對太湖十八灣,濕濕,粘粘的水霧閃動輕盈細纖的腰身,從碧荷聽禪的池塘慢慢地升起,四處彌漫,悄無聲息給青草坡,羞答答開放的荷花,挺拔的水杉林,九曲橋蒙上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霧團迅速變成一頭巨大的霧獸,要把濕地公園吞沒,青龍山,柯舜山也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海。
濃霧繚繞的柯舜山高不過三百米,已經是太湖十八灣第一峰巒,無法與五岳之尊的泰山匹敵,更不能媲美奇秀的黃山,也無需與俊秀的廬山爭雄。你是十八灣這位美少女心中的偉悍男神,群巒起伏,遠近高低各不同,俯瞰則成嶺,仰視則成峰。云遮霧蓋的蒼松翠柏,隱隱可見,美不勝收。萬籟俱寂的柯瞬山,有一種特別的美——寧靜。厭煩喧囂鬧市之后,人們視之為追求心靈放飛的桃花源。
短暫的清靜頃刻之間被打破,一條自行車隊的長龍沖破迷霧,二十多名青年男女騎手,揮汗如雨,穿越十八灣環(huán)太湖公路。十幾只花喜鵲被驚起,扇動翅膀,發(fā)出“撲棱棱”的響聲,飛向稠密的山林。短暫騷動之后,又恢復原有靜態(tài)。
濃霧鎖住孟灣生態(tài)湖和山林,我的眼前一亮,三只白鷺和兩只蒼鷺停棲于草叢休息,其中一只小白鷺轉出草叢,它的身體均勻,全身流線型結構,細長脖子,修長腿,羽毛潔白如雪。顯然小白鷺早已鎖定一條游魚,小心翼翼靠近,快速出擊,叼住小魚然后一口吞食。小白鷺的成功出擊,刺激大白鷺撲魚的欲望,振翅飛翔,在濕地公園上空盤旋數(shù)圈,看準一條二指寬的魚,以閃電的速度扎入水,叼出湖面,這條魚竟然極力掙扎,從鳥嘴蹦出,還沒落水,白鷺伸出長嘴,狠狠地夾住魚肚,然后停立于草地,慢慢地享用。
我驚喜萬分畫面出現(xiàn)了,灰色的蒼鷺終于出動了。老成的蒼鷺沒有起飛,沿著濕地公園中淺灘,踱步行走,居然從草叢叼來一些小蟲,投入淺水,許多魚圍過來爭搶小蟲。蒼鷺鬼點子真多,又叼來許多草桿,用堅硬嘴截成小段,然后拋入湖,欺騙了頭腦簡單的魚群,爭搶以假亂真地魚餌食。蒼鷺不慌不忙地秒殺一條條小魚,飽餐一頓后,停落一棵水杉的枝頭獨自暗暗竊喜。
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我悄悄地貼近湖邊的草叢,想偷拍幾個鷺鳥與霧共齊飛的鏡頭,一腳踩下去,“撲哧”一聲響,右腳陷入松軟淺水灘。我沒來得及打開鏡頭,四只鷺鳥從池塘騰空而起,尖叫著飛向太湖。遺憾,失落,驚喜涌上我的心頭,從綠葉,青草,小蟲,浮游生物,小魚到鷺鳥形成一條完整的生物鏈。至少五種淺水湖的魚,才能養(yǎng)活一類鷺鳥啊,沒有良好生態(tài)難見如此生動的畫面。
三顆高大的香樟樹被綠藤纏繞喲,騰挪著向上爬喲,編織成一張張誘人的綠網,輕輕地下垂,迎著微風在霧海顫動。沿小路前行,地勢變高而陡峭,我無意識地發(fā)現(xiàn)一個被人冷落的密林,稠密的馬尾松,香樟,銀杏和翠柏組成的厚重綠壁給寂靜的山林增添一種神秘色彩。
“嘰!——嘰!——嘰!”好像是一只受傷的小鳥在呼救,我四處張望,尋找那只可憐鳥?!皣\喳,嘰喳,”嘰嘰喳喳,”一群小鳥在頭頂樹枝上交流,我似乎懵懵懂懂地明白點鳥語:“喂!——喂!—喂!”一只瞭望小鳥向伙伴們報警。鳥兒們回答:“明白,明白。”寂靜山林立即蘇醒過來,“啾!——啾啾!”鷓鴣鳥在密林深處歡叫:“咕咕!嘖咕咕!”
各種鳥叫聲響徹枝頭,黃鸝鳥在歌唱,群蟬齊鳴,有領唱,獨唱和合唱,演奏著一場山林鳥語交響曲。
濃霧漸漸變淡,“雷渚觀魚”是十八灣風景帶觀太湖最亮麗的景點,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雷渚亭”是一座古香古色,具有明代風格的雙層四角翹檐的觀湖亭,屹立在陡峭的山崖上,連綿不絕涌起的波濤撞擊山崖,隆隆作響,卷起千堆浪雪。浩瀚的太湖白茫茫一片,遠處的七十二峰若隱若現(xiàn),太湖仙島如一只浮龜,水波涌起,日月循行,若在湖中,群星燦爛,如行其里。涼風嗖嗖迎面而來,此景此情,令人將千古憂愁,頓時拋卻心頭,心潮逐浪高。
一群來自北方的游客紛紛合影留念?!皷|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歭。樹木叢生,百草豐茂?!蔽殷@喜地發(fā)現(xiàn)一位七八歲的小姑娘,面對太湖美景,正在背誦曹操的《觀滄?!贰!澳愫?!你是哪里人?”小姑娘很大方地回答:“我是北京人?!碑斔弥沂谴髮W英語老師,立即對我提要求:“你是老師,接下去背好嗎?”“你給我出難題了,我是英語老師?!彼环胚^我:“我爸是大學數(shù)學老師,他會背,你為啥不行?”我被逼得走投無路“我們玩接龍游戲好嗎?你說一句,我接住?!焙脜柡Φ谋本┬」媚??!扒镲L蕭瑟,洪波涌起。”我趕緊接上:“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薄肮偔?,你在干嘛?”一位年輕母親向我們走來,得知她的女兒和一個大學英語老師玩接龍游戲,笑著對我說?!八龔男圩x古詩詞,大大咧咧的,別見笑?!庇慰蛡冏吡耍业男那榫镁貌黄届o,北京小姑娘學古詩的熱情感染了我,小兒強,則國家有盼,華夏復興,后繼有人。
淡霧中的太湖十八灣諸景歷歷在目:姚灣是十八灣的東大門,楊灣的“盤山樵歌”高亢而嘹亮動人心。
孔灣到處充滿神奇?zhèn)髡f,華藏灣響起悠揚鐘聲,華藏寺廟煙霧裊裊,好一派國泰民安的祥和之氣,引得眾香客競折腰。邵家灣的“湖灣魚隱”湖水浩瀚,白帆點點,漁歌唱晚,驚現(xiàn)魚獵的吳韻古風。
上世紀八十年代,上海歌星茅善玉一首《太湖美》唱響大江南北,柔情似水的吳歌曲調,以獨特的魅力,打動多少北方硬漢的心;“太美了,太湖實在美?!泵磕晡迩Ф嗳f來自海內外的游客。太湖明珠名蠻海內外,包盈吳越的太湖幾乎成了無錫專有的名片。2007太湖藍藻大爆發(fā),給無錫蒙上陰影。大自然向人類示警,過多索取,將是文明的毀滅。太湖十八灣生態(tài)修復工程啟動至今,十年彈指一揮間,我的心情憂郁轉開朗,陽光總在風雨后,十八灣風景帶肯定帶能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我的耳邊不時地響起經典警句;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比巳藦奈易銎穑褡瀛h(huán)保意識崛起的那一天到來,綠滿人寰還會遠嗎?我驚咤于煙籠霧罩的太湖十八灣。
寫遍十八灣。
灣里都是景,
灣外美如畫。
江山是張網,
網內皆精華。
佳作似珍珠,
璀璨又耀眼
——“霧籠太湖十八灣”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