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眼看天亮(散文)
我又住院了,原因是乳腺癌轉(zhuǎn)移。
住院卡上顯示,這是我第11次在307住院了。我這好歹也是老病號了,怎么著也算得上是VIP了吧,也不知道307有沒有優(yōu)惠政策,比如打個折或者住10送1啥的。
還是熟悉的場地,還是熟悉的配方,從門診到病房,從醫(yī)生到護士,從檢查的流程到注意的事項,到處都洋溢著一種親切如昨的氣息。要說不同也是有的,這次住院正好趕上新發(fā)地疫情爆發(fā),307在豐臺,理所當然地劃到了中風險地區(qū)。于是,醫(yī)院門口每天都是排長隊做核酸檢測的。我做完核酸后進醫(yī)院先行隔離3天,而老公則自己住在賓館里,好在他帶了幾本備考一建的復習資料,也算是找了個學習的好環(huán)境。要說遺憾也是有的,那就是陪伴了我5年的主治醫(yī)生也被隔離了,原因是她家所在的小區(qū)出現(xiàn)了新冠陽性。
3天的隔離期想想很長,實際上嗖一下就過去了,甚至于出來的時候還感覺意猶未盡。原因是我在kindle上一口氣看完了特里爾寫的《毛澤東傳》,又順藤摸瓜看起了克洛澤的《蔣介石傳》。期間發(fā)布了兩個抖音小視頻,還在全民K歌上秀了一首抒情歌曲。歌錄的不是太順利,分了好幾次才完成,常常是唱了沒幾句就有小護士在門外探頭探腦,嚇得我好幾回都是“忽然閉口立”。
手術(shù)的頭天下午護士給我送來了兩個小藥片,說是管睡眠的,囑咐我夜里12點之后再吃。天哪,我每天晚上都是10點就準時睡著了,還得定鬧鐘起來吃藥嗎?新來的小護士愣了一下,又鄭重地問了我一句:你確定?見我絕對頭腦清醒,就去請示我現(xiàn)在的主治醫(yī)生,之后就把藥片拿走了。我就說嘛,一定要合理用藥,精準用藥,每一個小藥片都不能濫用。
手術(shù)當然還像前兩次那么順利,也有不同,就是術(shù)后不讓家人陪護,全程自助。天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更大的surprise還在后頭,本來三個床位的病房那天恰恰就剩下我一個人,無意中享受到了單間待遇。只是護士太忙,不可能時時陪在床邊,矛盾點是術(shù)后6個小時內(nèi)還不能睡覺,于是,跟老公連續(xù)通了6個多小時的電話。當時麻醉勁兒還沒完全過去,舌頭發(fā)硬,嘴里發(fā)麻,說話咕咕嚕嚕根本說不清楚,迷迷糊糊地不知跟老公說了些啥。事后問老公,他說自己也記不清了。其實記不記得清不重要了,就像平凡如我倆的匹夫匹婦,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平日里說了些啥沒記住,只知道在需要的時候有陪伴就夠了。
就像女兒的陪伴,隔著千山萬水,每天都要跟媽媽在手機里視視頻說說話。
愛睡覺的我記不清楚手術(shù)當天晚上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只記得自己鼻子里輸著氧氣,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平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能動。病房里沒有別人,墻上也沒有掛鐘,四周都靜悄悄的,好在眼珠子還能自由活動,但目及之處沒能看到任何一丁點兒有價值的信息,也死活猜不出當時是夜里幾點。后來,窗戶外面逐漸有了亮光,還有了小鳥的鳴叫,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在說話。腦子里忽然就亮堂起來,隔離期間唱得一句歌詞跳了出來:我在他鄉(xiāng),眼看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