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回家(微小說)
秀在小城的中心開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館,名字叫回家。環(huán)境優(yōu)雅,別致,讓人充滿了回憶。
秀喜歡品嘗各種茶香。茶,沒有咖啡的濃烈,就像她的人生,平平淡淡。秀時常坐在臨窗的座位上,看著外面喧囂的世界里來來往往的人們,聽著舒緩的音樂,喝自己的茶,品別人的故事,任思緒飄飛,給自己的心靈放假。然后把心情形成文字,飄洋過海。
那天午后,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客人很少,秀正準(zhǔn)備著打烊。這時,一位高高瘦瘦的戴眼鏡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頭發(fā)濕漉漉的。秀定睛一看,是岸,她的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講師。這個影響了她整個青春的男人,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秀幻想過無數(shù)次和他相逢的場面,沒想到,他來到了這里。她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岸笑了笑,對著失神的秀說:“秀兒,是我,不請我喝杯茶嗎?”
秀回過神來,遞給他一個毛巾,走到放著最昂貴茶葉的茶柜旁,拿出店里最好的普洱茶,沏了一壺上好的茶水。說:“歡迎品嘗我店里的招牌茶水?!?br />
岸坐在秀的對面。秀心慢慢地靜下來,猜想著,他怎么找到了這里?壺里的茶葉慢慢地飄落在壺底,像心情。秀曾從北海道學(xué)過茶藝,知道怎么泡出上好的茶,哪一道茶最好喝,她把最好的那道茶給岸倒了一杯,放到岸的一邊。然后給自己倒了一杯。兩個人,一張桌子的距離。
岸若有所思地說:“我從華文原創(chuàng)小說上看了你寫的文章,從文章的字里行間,知道了你在這里。這些年還好嗎?”
秀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心像回到了美麗的大學(xué)時代。秀和岸湖面成雙,美麗的月光下相擁著談?wù)摗讹w向天堂的鳥》。
此刻秀柔情似水地望著岸,隨口說了句:“好,你呢?”
岸望著秀,說:“還好!”他似乎有許多話想說,說什么呢?岸充滿回憶地說:“你回了老家后,一直都沒和我聯(lián)系。后來聽說你和柱子結(jié)婚了?!?br />
秀傷感地說:“我有你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但我以什么身份聯(lián)系你呢?”
岸端起杯子,慢慢地品了品,說:“你離開后,我從學(xué)校也辭了職,下海辦了個傳媒公司。后來,和貞子結(jié)婚了,有一個女兒。”
秀的內(nèi)心很復(fù)雜,小聲說:“那很好,女兒一定長得像你,你的眼睛深邃,漂亮,有內(nèi)容。”
“是的,是像我。貞子走了,腦疾!”岸難過地說。
秀感嘆于命運(yùn)的無常,她往岸杯子里續(xù)了水,說:“太不幸了,怎么回事?”
“家族病!”
秀心情復(fù)雜地看著岸的眼睛,當(dāng)年秀就是淪陷在這雙美麗的眼睛里,他經(jīng)歷了親人的離去,如今飽含風(fēng)霜,更有了一種成熟的美。
岸深情地看著秀說:“當(dāng)年那本詩集《折斷的翅膀》因?yàn)槟愕碾x開,沒有完成。貞子對詩不感興趣……”岸伸出手,抓住了秀的手,滿懷期望地看著她的眼睛說:“你愿意再和我一起完成這本詩集嗎?”
秀的心如小鹿般亂撞,像回到了美麗的少女時代?!拔摇彼艁y地不知道說什么。她抽出手,拿起茶壺,去那邊續(xù)水,掩飾亂了的心。
這時,電話響了,是‘老婆,你辛苦啦’的鈴聲。秀從往日的回憶里回過神來,是柱子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傳來柱子的聲音:“老婆,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十周年紀(jì)念日,別忘了早回家,有驚喜呦!”秀說:“好的,我知道了?!敝訙喓竦穆曇舭研銖亩虝旱幕艁y里拉回來,她頓時醒了。
秀家的柱子,一直為這個家無怨無悔地操勞,他們的兒子活潑可愛。柱子雖然沒有多大能力,他疼秀,如疼女兒,秀父親去世的時候,柱子一刻不離開地勸慰陪伴著秀,像大山!他知道秀喜歡寫文章,毫無怨言地出資給秀裝修了這個茶館,讓她靜心。
秀回到座位上,給岸續(xù)了水。他期待地看著秀,等著秀的回答。
“老師,《折斷的翅膀》那本詩集,就這樣放著吧,翅膀已經(jīng)斷了,飛不起來了?!毙闫届o地說:“天不早了,茶館要打烊了,您請早點(diǎn)回吧!”
岸失望地端起杯子,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水。他站起來,秀遞給他一把傘,他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打擾你了!”
他走了,瘦高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今晚,秀的茶館對所有人打了烊,包括岸。秀的世界里,已經(jīng)沒有岸的位置,他們倆,只有一個餐桌的距離。
秀起身,把壺里剩的茶水倒掉在垃圾桶里,猶如把昨天丟進(jìn)歷史的垃圾堆,秀要回家,找她的柱子哥哥,家里有她兩個至親至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