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落地為兄弟(散文)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魏晉·陶淵明《雜詩十二首·其一》)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宋·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
周末的時候,準(zhǔn)備回家去看看,樓下剛好新開了一家賣鴨脖子的熟食店,嘗了嘗,味道還不錯,微辣,正是你喜歡的口味。鴨脖、鴨腸、鴨胗,還有蝦尾,各樣都來半斤裝進(jìn)透明餐盒里,開車前往二百公里外的另一個城市?;氐郊依镆院螅斓匠燥埖臅r間你才來,拎著一堆餐盒,打開來,鴨脖、鴨腸、鴨胗,還有蝦尾,我一邊驚訝于兩個人購買了相同食物的巧合,一邊數(shù)落你亂花錢。你笑著說:“給朋友新開的熟食店去捧場買的,有的人不是喜歡啃鴨脖子嗎?”
有時候會想:“當(dāng)父母不在,你我還會這樣經(jīng)常相聚嗎?會不會,像鴻雁在雪地上偶爾停留,轉(zhuǎn)身飛向曠野,更行更遠(yuǎn)不見于人生的天空?我們會不會,像風(fēng)中的轉(zhuǎn)蓬一樣,各自滾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宋·蘇軾《水調(diào)歌頭》)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唐·杜甫《月夜憶舍弟》)
你和別的人不一樣:曾經(jīng)的兒時的生活,露白,月明,矮矮的平房,紅色的磚地,養(yǎng)過的貓狗,放過的煙火,不為人知的乳名,身體健康父母的笑容……我們一起長大,最終將一起變老。
--脊令各有思?xì)w恨,日月相催雪滿顛。(宋·黃庭堅(jiān)《次元明韻寄子由》)
《詩經(jīng).雅.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難。”脊令,水鳥名,首尾動搖相應(yīng),以比喻兄弟有危難時,互相幫助?!洞卧黜嵓淖佑伞分悬S庭堅(jiān)懷念哥哥元明,如同子由懷念蘇軾,他們以不能回家兄弟相聚而憾,不覺日月相催,白發(fā)滿頭。
月有陰晴圓缺,遍插茱萸少一人。
今夜,是否有人想念自己的兄弟,
今夜,是否有人低頭時一聲嘆息。
世間所有離別都是苦澀,春蠶絲盡,蠟燭有淚;世間所有的離別都是為了嘗那相聚的甜蜜,漫卷詩書喜欲狂。兄弟姐妹的相聚,沒有仰天大笑的狂喜,沒有什么昂貴的食材,只在那些家常的食物前,說一些只有彼此才了解的人和事,不小心叫了乳名,“哈哈”大笑的我們有那么一瞬間,仿佛回到懵懂無憂的少年時光。我想,如果有人陪著一起長大,老去的時光一定會變得溫暖緩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