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秋窗風雨兮(散文)
冷空氣突然來了,降溫了。
窗外風驟雨狂,樹枝不斷的搖擺,凋零的白楊淚眼婆娑。
昨天和今天的溫差之大,落葉之多,令人咋舌。
前幾天還在天平山玩,陽光燦爛,楓葉如火,紅的黃的,熱烈斑斕。
前些天桂花樹還有花,早晨枕邊總有一些桂花,那是老公摘了放上的,好讓睡懶覺的我每天在香氣中醒來。似乎香氣還在,轉眼,就這樣蕭瑟了。
平時喜歡看雨景聽雨聲,但今天的雨不是柔柔的細細的那種,而是氣勢洶洶的,猛烈的舉著刀殺來。樹枝拍打窗戶,叩擊心靈,似乎在警示,秋來了,秋來了。
我捧一杯咖啡暖暖手,靜靜坐在窗前。狗狗也依偎著我,像是和我一起看雨景??諝饫飶浡Х鹊南銡猓脺剀?,還有點小資。
幸好我不再“為賦新詩強說愁”了。“少年聽雨,人在歌樓;壯年聽雨,人在客舟;而今聽雨。。。。。。”蔣捷說,“人在僧廬”。我說我在窗前。
幸好我在鋼筋水泥屋里,秋風再狂也撼不動我。它吹走了一千年前杜甫屋子上的三重茅。呼啦啦,是對面空調上的布罩,不是茅草。
我隔著窗遠望,金黃的葉子在小區(qū)的草坪上鋪將開去,有一種絕望的美。我甚至能聽到風卷著樹葉在地上行走的聲音。
雨在融化深淺不不同的葉子,在廣玉蘭葉子上滴落,(它還是綠的)綠滴不盡,雨也滴不盡,它們在寒風中簌簌發(fā)抖。
風又大起來了,嗚嗚直叫。那氣勢像要掃平一切。今天是出不了門的。
再如花美眷,也敵不過似水流年。
不是嗎?“惟草木之零落,恐美人之遲暮”,《離騷》在感傷人生年華易逝。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柳永哪怕酒醒了,仍然是秋色悲涼。
“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那是林黛玉在秋夜里哀嘆身世。
不必說了,古人一連串悲秋的字句。
不可否認,在這樣的時候,心中是不免會生出一些感慨。變換是無法抗拒的,就像生命之秋無法抗拒一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管你是否亂了方寸,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
走到北面窗口,樹木搖晃,腰彎的更厲害了。呼呼北風尖叫,時而撞擊著門,讓人害怕。
我注視著一棵樹,更準確地說,是在凝望枝頭上的一片樹葉。
是的,一片樹葉,在風雨中掙扎。
她說:“當樹葉全部掉光時,我也就要死了?!彼眢w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一位老畫家得知后,用彩筆畫了一片青翠的樹葉掛在樹枝上。最后一片葉子始終沒掉下來。只因為生命中的這片綠,病人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這是美國作家歐;亨利在他的小說《最后一片葉子》的情景。馬上要聞到苦味的冬天了,秋已經(jīng)過了多姿多彩的時候,它曾經(jīng)這樣的磅礴氣象,這樣雄壯瑰麗。
不知怎么讓人想到世界的荒蠻邈遠。房舍,丘陵,湖水。它們在這個季節(jié)里沉默,在思索,在回味。歲月能帶走思想、帶走情懷、帶走智慧嗎?剪不斷理還亂。
想到年邁獨居的大表姐一個人在家,不知怎么樣了;但想起前幾天還去看過她,心里踏實一點了。
氣溫越來越低了,風從窗戶穿進來,一陣寒意襲來。我是經(jīng)受不起的了,要去準備添衣服了。
此時忽有鋼琴聲傳來。我知道是對面樓層里那個人總在周末練琴。雖然我不知道對面彈琴的是男是女,大人還是小孩,但我還是比較喜歡站在窗口聆聽。
今天的曲子很剛烈,像一波一波的浪潮。我能感覺到那人手指敲擊鍵盤的強勁。平時喜歡彈《獻給愛麗絲》的他(她),今天怎么彈得這樣雄偉悲壯。
終于聽出來了,是貝多芬的《熱情奏鳴曲》。
號角般的引子,磅礴的氣勢,不屈不撓的斗志,與自然力的搏斗,與敵對力量的搏斗;理想的破滅,命運的挑戰(zhàn)。崇高、悲壯的美。多像貝多芬的解釋,去讀莎士比亞的暴風雨吧。
這曲子我雖然以前聽過許多遍,此刻聽來,還是讓我心緒起伏,激情澎湃。
是不是那個人也感到秋的肅殺,想用狂瀾般的激情來抗爭,用英雄的力量來與季節(jié)對視。
是不是那個人討厭這突然而來寒潮,想用熱情的怒濤擊退秋風秋雨,用火焰的巨流來詮釋生命的交響曲。
窗外的風聲雨聲和著鋼琴聲混淆在一起,我此刻心情無以言說。
暮色越來越濃,路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