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守】仙女山(散文)
第一次聽說仙女山,我就被名字深深吸引。盼望與它相遇,為等這一天,我望眼欲穿。
仙女山地處許家崗的外沿。東有馬夫寨相依,南北兩向,為許多矮它的秀峰相托,在其西側(cè)山麓,雷公溪水嘩嘩流淌,似唱著一首不老的情歌。仙女山,實(shí)為一座獨(dú)峰,猶如一個修長的海螺,一襲翠綠裝扮其身,似在眾星捧月中娉婷婀娜。仙女山,它與許家崗以谷相隔又不分離,挺拔而不本末倒置,可謂卓爾不凡……我認(rèn)為,以上文字是飽滿的、地道的、用情的,但不足以夯實(shí)“仙女山”之名的緣由。
起初,我眼里的仙女山太平凡了。邂逅它之后,疑慮、痛苦一直涌向我的心頭。猶如網(wǎng)絡(luò)戀人見面,發(fā)現(xiàn)對方不如虛擬網(wǎng)絡(luò)中那么漂亮,有一種莫名的失落。仙女山簡直是欺世盜名!每當(dāng)外人打聽它時(shí),我是羞愧的、躲閃的、難過的。我怕看到它的容貌,負(fù)擔(dān)不起它的美名。
不過在骨子里,我并沒有嫌棄它。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托起仙女山這美麗的名字?近十年來,我多次“潛入”許家崗,向“土著人”了解它,只為找到古人給她取名的道理。
翌日,我在探訪“仙女下棋”的歸途中,行至雷公溪畔的金龍崗時(shí),有一種莫名的誘惑,令我悄然回首,又抬頭,只見一座孤峰,如油畫般矗立在老壩坎上。我屏神凝氣地端詳著,據(jù)其位置與外形,向熱心的華哥小心打聽:“那是仙女山嗎?”答案是肯定的。
那一刻,我的心一陣狂跳,雙腳像被釘子釘住似的挪不開了,兩眼貪婪地在它身上游弋。漸漸地,我不得不佩服起古人取名字的美妙:那峰,于老壩崖壁上陡然而起,高挑修長,扶搖直上,緊逼蒼天。它身著青春靚麗的碧綠色連衣裙,灰白色的老壩崖壁,是它裙擺的花邊。其兩翼的峰巒,是那么矮小和平凡,更突顯出她的窈窕清麗、端莊脫俗。在碧空彩云的天幕下,在群峰簇?fù)淼臍g呼中,在雷公溪?dú)g快的歌聲里,它如一位自天而降,飄然而止的飛仙,翩翩起舞、楚楚動人……在想象豐富,鐘情于意象取名的古人心中,那山,此峰,不是山中的仙女,又是什么呢?
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痹瓉?,仙女山在許家崗,但并不是從許家崗觀賞,我昔日考究無果,是位置差矣。此時(shí)此刻,我想起許家崗的“土著人”,宏祥伯伯曾給我講述的一個傳說。
相傳在古代,某個夏季,雨過天晴后,神州大地潔凈如洗、青翠欲滴,一道彩虹飛架南北――飛潭與許家崗。此時(shí),飛潭瀑布的轟鳴聲,雄渾激昂,如雷貫耳,響徹云霄。許是其聲過于震撼,不覺驚動了天上的七姊妹仙女。出于好奇,仙女們置天規(guī)天條于不顧,躲過天門神的看管,踏著祥云,駕著和風(fēng),沐著煦陽,喜形于色、嘰嘰喳喳、手舞足蹈地來到許家崗的上空。當(dāng)她們俯視人間,只是一瞥,個個目瞪口呆,流連忘返:雷公溪之水宛若游龍,北連天際,浩浩蕩蕩,滾滾南下;飛潭瀑布如銀河翻傾,似白簾垂天,若飛珠吐玉,像沸水蒸騰,氣勢磅礴、一泄千里、蔚為壯觀;她們的目光沿著彩虹自北而南,發(fā)現(xiàn)一處煙火人間――許家崗。
那么,仙女們眼中的許家崗,又是怎樣一番場景?吊腳樓幢幢,炊煙裊裊,雞鳴狗吠,笑語喧天。在溫馨農(nóng)家,青青田園與蒼茫山林中,或翁媼鋤草,或壯男狩獵,或姑嫂飼畜,或稚子垂釣塘堰,還有一對兒,在芳草萋萋中把手牽……面對此情此景,仙女們炸鍋了,“世人都說天堂好,豈知人間賽天堂。”
俗話說:“天上一日,人間百年?!痹谙膳畟兞w慕嫉妒恨的喟嘆中,人世已歷經(jīng)無數(shù)個晝夜更替了。許家崗銷魂的夜,后生們在老壩戲水的畫面……總在她們腦海中揮之不去。某夜,她們悄然來到許家崗,因不愿驚醒夢中人,逗留片刻后,就飄然去老壩洗澡了。
“這兒勝過西王母瑤池。”仙女們歡愉地說,隨之,“撲通撲通”地跳進(jìn)了清涼的水中。她們忘情地激水、打鬧、尖叫和歡笑著,那交響的旋律聲,在老壩峽谷里久久回蕩……無巧不成書,是夜,許家崗一光棍漢撿甲魚灘回家,實(shí)在是倦了,便滅了火把,在許家崗門前的小路旁呼呼大睡。當(dāng)仙女們的尖叫聲將他驚醒后,他翻身而起,可直接傻眼:在老壩的水面上,仙女們?nèi)巳俗詭Ч馊A、冰清玉潔、苗條豐腴、風(fēng)情萬種……
光棍漢自然姓許,單名一個棟字。許棟是個聰明人,他看到仙女后,愣了很久,欣賞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不經(jīng)意間,他想到金龍崗平白多出的幾塊巨大巖石。他打小是個孤兒,靠挖草藥、打獵、捕魚、燒炭謀生,對周邊的山水、草木、巖石、野獸了如指掌。他忍不住大喊:
“金龍崗下棋的石桌石凳,是你們弄的嗎?石桌上的酒肉飯,是你們留的嗎?”
令許棟奇怪的是,他不僅沒有聽到回答,連仙女也看不見了,耳畔只有嗖嗖嗖的風(fēng)聲,以及行雨灑落的聲音。還讓他匪夷所思的,五更不到,許家崗的公雞咋就打鳴了呢?然而,真正讓許棟驚奇的,令許家崗人錯愕的,是早上醒來,在許家崗的外沿,老壩坎的懸崖上,多出了一座秀麗的山峰。
原來,在許棟見到仙女之前,她們已來人間數(shù)次了?;蚵爧雰禾淇?,或窺戀人私語,或品小溪吟唱,或去林間彈琴下棋歌舞……去老壩沐浴,是她們的最愛。不過,她們是與天庭有約的:不得讓凡人看見;不得與凡夫來往;在公雞第一次第三聲打鳴前,必須回到天庭。
然而,由于許棟的高聲喊叫,當(dāng)仙女們自閉光華、快速離開時(shí),許家崗公雞的生物鐘被打亂了,提前開始打鳴?!班膏膏辅D―”第一聲,第二聲,第三聲。可憐的七仙女,因偷看了許棟一眼,來不及了,最終,被天庭點(diǎn)化在回家的路上。這就是仙女山。
許棟是開化的,明白是自己連累了七仙女。他常到仙女下棋的石凳上發(fā)呆,一坐就是一整天。他?;貞浭郎系木迫怙?,其味似乎又縈繞在舌尖……不久,許棟打定主意:終生不娶、削發(fā)為僧、修寺建廟,為自己向七仙女贖罪,也算是陪伴。
“踏破鐵鞋無覓出,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毕膳降膩須v,終于真相大白。無論仙女山形態(tài)與傳說,都是美麗、圣潔和動人的。它是許棟心里的仙女,是忠貞不渝的愛情。在愛情麻目,情感快餐的今天,仙女山告訴人們,世間有真情,有真愛。
仙女山,大山的女兒,是人們心中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