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咕嘟(隨筆)
說起咕嘟,南山人知道那是他們經(jīng)常吃的改樣飯?!白哌M(jìn)南山,糊湯當(dāng)先;吃個改樣飯,蛤蟆咕嘟攪團(tuán)!”單單說“咕嘟”,不好理解,但是說“蛤蟆咕嘟”,就好理解了,指的是蛤蟆小的時候的狀態(tài),課本上叫蝌蚪,頭身相連帶一條尾巴,大頭小尾。南山人把他們吃的飯叫“蛤蟆咕嘟”,就是因?yàn)槟欠N飯形狀像蝌蚪,所以這樣叫。蛤蟆因?yàn)殚L的難看,渾身長有疙瘩,所以又叫癩蛤蟆。南山人說“蛤蟆咕嘟”時把其中的“蛤蟆”隱去了,叫“咕嘟”。把做這種飯叫“漏咕嘟”。其他地方人不這么叫,叫“魚魚”,也有把吃魚魚的漿水帶上,叫“漿水魚魚”。
“咕嘟攪團(tuán)”,是兩樣飯。“咕嘟”是一樣,“攪團(tuán)”是一樣。無論是吃咕嘟,還是吃攪團(tuán),都要先做攪團(tuán),有的地方叫打攪團(tuán)。南山人是兩樣飯一塊做,先做一鍋攪團(tuán),做好了,就開始漏咕嘟。用一個大盆或飯鍋乘上涼水,拿個漏勺,把攪團(tuán)用瓢舀到漏勺里,一手拿漏勺,一手拿一雙筷子攪。攪團(tuán)從漏勺的孔里漏下去,就成了咕嘟。經(jīng)常做咕嘟的人,手拿著漏勺,順著盆沿或鍋邊轉(zhuǎn)動,漏的咕嘟就長些,比較好看,就像水里的泥鰍,叫魚魚。如果手藝不熟練,拿著漏勺不動或者亂轉(zhuǎn),漏的就真是蝌蚪,小拇指頭蛋大,帶個細(xì)尾巴。在農(nóng)村,吃咕嘟算改樣飯。所以漏咕嘟,難免要給左鄰右舍端一碗,有時給老年人端一碗。還有人聽說漏咕嘟,就上門來討要一碗。所以,誰漏的好,誰漏的不好,一眼就看出來了。漏的好的家庭主婦,就很得意。中午吃咕嘟,早早就喊開了。做的不好的,就回家悄悄地做。盆或鍋滿了,剩下的攪團(tuán)就舀起來,留作吃攪團(tuán)。
無論是吃咕嘟,還是吃攪團(tuán),都要做漿水,有的地方叫炒酸菜,也有炒淹菜的,但都帶菜水。切好調(diào)禾,蔥、蒜苗、小蒜都行,沒有這些,用芹菜、川香、藿香葉也行。鍋燒紅,倒上油,調(diào)禾下鍋炒香,把帶有菜水的酸菜或腌菜到鍋里炒一炒,燒開,然后舀的盆里,吃的時候直接澆到碗里。喜歡吃辣的,再放上淹的辣子或油潑的辣子,那叫一個香!有的人吃攪團(tuán),澆的漿水多,美其名曰“水圍城”!
漏咕嘟,要用漏勺。這個我有必要給大家介紹一下。過去人們用的漏勺及瓢,是用葫蘆做的。每年春季,人們在自己門口種幾株葫蘆。葫蘆出苗長蔓,人們就搭架,葫蘆蔓就順著搭的架往上爬,開花然后結(jié)出小葫蘆。葫蘆吊在架上,很好看。有句老話“吊大的葫蘆哭大的娃”,就說的是這種情況!葫蘆吊在架上就長大變老。等秋季,葫蘆蔓枯死后,人們就把葫蘆摘下來,又掛到屋檐下或者房梁上,讓葫蘆干透。然后取下,用鋸把葫蘆縱向鋸開,一分為二,掏去里面的瓤和子,就成了兩個葫蘆瓢,可以舀水舀面。人們常說“照葫蘆畫瓢”,就是說瓢就是葫蘆鋸開做的。
有了葫蘆瓢,再用葫蘆瓢做漏勺。取葫蘆瓢,在上面標(biāo)記一些點(diǎn),分布均勻。然后把錐子燒紅,從標(biāo)記的點(diǎn)烙,錐尖穿孔。烙的黑煙直冒,就給葫蘆瓢上穿了許多孔,然后把那些孔用刻刀旋圓旋大,漏勺就做成了。當(dāng)然,我說的容易,做起來就很不容易。做的人要認(rèn)真心細(xì),烙孔旋孔都要耐下性子,慢工出細(xì)活。有多少人鋸瓢時就鋸壞了,做不下去了。有些人再做漏勺的時候做壞了,也用不成。還有的人做壞了,但還能用,把壞的地方用線縫起來。所以做漏勺也是一門技術(shù)活。家里有一個漂亮的漏勺,也是可以炫耀的。過去說媳婦看家,女方來的七大姑八大姨,到男方家,到灶房轉(zhuǎn)一轉(zhuǎn),一定會看漏勺的。鄰居間借東西,一般很少借漏勺,用壞了不好賠。你就是種出葫蘆了,你也不一定能做出漏勺。弄壞了,無處可買。現(xiàn)在可以買到鐵漏勺、塑料漏勺,但買不到葫蘆漏勺。
過去,人們做咕嘟,用的是包谷細(xì)面。咕嘟滑而不膩不粘,潤滑爽口,人們都喜歡吃。但有一個缺點(diǎn),就是不耐饑。農(nóng)民戲說“哄上坡”!當(dāng)時吃飽了,剛上到坡上,肚子就餓了?,F(xiàn)在不存在這個問題了。人們活動少,吃了飯還害怕消化不了,得活動活動。吃咕嘟,容易消化。就是做的時候麻煩!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有人用麥面和淀粉做咕嘟,但口味差遠(yuǎn)了!
現(xiàn)在,人們的生活普遍好了,吃咕嘟攪團(tuán)反而不容易了!現(xiàn)在走進(jìn)南山,能趕上吃咕嘟攪團(tuán),那你就很幸運(yù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