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童年的紅薯夢(散文)
紅茶大街有個賣炕焦熱紅薯的陳老漢,眼睛大,嘴巴圓,炕的紅薯濃又甜。高音喇叭整晌叫個不停,“這是美國的紅薯,吃著濃甜”,看著一撥撥的吃客那貪婪狼狽的吃相,我會醋意大發(fā)。我不是嫉妒他的生意好,也不是挌意他那崇洋媚外叫賣紅薯超分貝的噪音,而是胃里不由自主翻起一陣陣燒心的酸水在折磨著我的靈魂。過去苦日子的影像總會在大腦里浮現(xiàn),母親經(jīng)典的話語回響在耳際,“娃呀,不好好上學(xué)你會吃一輩子紅薯呀!”母親常常會用這句話來嚇唬我……
在很多作家的筆下,快樂美好的童年是他們寫作的動力和源泉,而我卻不盡然。我的童年是在饑餓中度過的。我那艱難困苦的童年里,天天聽著《大海航行靠舵手》,可唯一能填飽肚子的食物還是紅薯。在那個紅薯干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的年代,能填飽肚子才是王道。紅薯就像一把雕刀,在填飽肚子的同時,也沒忘把歲月的溝壑刻在我那幼小的心靈里。我的童年是在對紅薯愛恨交織的阡陌中度過的。而如今,已過不惑之年,對紅薯有了新的認(rèn)識,它的功勞雖不及偉大領(lǐng)袖,但它也是人們救星。
自打我記事起,隊(duì)里種了很多紅薯。它耐干旱,容易種植,生命力極強(qiáng),即使貧瘠的土地也會有很高的產(chǎn)量。它成了人們的主食。紅薯的品種很多,就其口感而言,我把它分為干面和濃甜兩種,:干面的薯塊大似南瓜,咧牙半齒,皮淺紅色,肉白,淀粉含量高,大多切片曬干或制成淀粉;濃甜的薯塊形狀較規(guī)則,多為紡錘形,皮橘黃,肉杏黃色,含糖量高,無論生吃或熟吃,口感極好。按其生長的季節(jié),可分為芽子紅薯和拐子紅薯,也可稱作早紅薯和晚紅薯,即春薯和秋薯。
小時候最難過的日子要屬春天,正月里還好過些,鍋里不時尚有一絲油腥。薯窖里精心保存的幾筐薯種成了孩子們的生活奢侈品,每隔幾天母親會挑幾個帶有斑點(diǎn)的薯種給孩子們改善生活。隔年的紅薯經(jīng)過長期的窖藏,已高度糖化。母親把挑出來的斑點(diǎn)薯種用刀冼冼,剔除壞塊,洗凈后放鍋里蒸熟,孩子們每人分上兩個,吃著象糖包一樣甜。如果挑出來的斑點(diǎn)薯少,母親會把它砍成小塊,放到湯鍋里,攪上幾把紅薯面,做成紅薯面糊粥,喝著甜甜的,再用筷子沾點(diǎn)辣椒水,甜和辣的感覺混雜在舌尖上,回味無窮。
出了正月,孩子們盼來了荒春里唯一的節(jié)日。二月二是玉龍?zhí)ь^的日子,家鄉(xiāng)流傳著“二月二,龍?zhí)ь^;大倉滿,小倉流?!钡拿裰V。這天母親會做些好吃的祭奠龍王,以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早上母親起床后,從缸底里很很地挖出半瓢包谷,放到鐵鍋里炒成包谷花,盛上一碗恭敬地放到神壇上,點(diǎn)上兩柱香,磕三個響頭,才去灶火{廚房}做飯。孩子們起床后,母親便把咸香的小米飯做好了,飯里放些白蘿卜絲和幾粒包谷豆大小的臘肉花,吃著小米飯,就著幾粒香蹦蹦的包谷花,真象路上拾個三弦,心里美地擱彈擱彈。
過了二月二,真正意義上的荒春才算開始,俗語說“二八月,窮人難,穿襖熱,布衫寒,想穿夾襖木有錢”。生活上,一天三餐全部都是紅薯面糊粥丟紅薯干,剛開始丟鍋的是好薯干,后來剩下的薯皮干和霉變了的薯干也必須將就著吃。媽媽會變著花樣做黑饃菜角子,把紅薯面用滾水燙燙,做成蒸面條,潑上蒜苗汁,很香,很好吃;媽媽還把紅辣椒在火里燒燒,把蓖麻子剝剝在后鍋炒焦,然后在擂臼里搗成香辣可口的辣椒油,吃著真過癮?;拇豪锏母笔持饕且安?,地里有豌豆秧、薺菜、毛妮疙瘩、面條菜、鵝咯菜,樹上有椿頭菜、榆葉榆錢和洋槐花。盡管母親把這些野菜變著法兒做得好吃些,孩子們還是吃得足頭剌眼夠。
春上,社員們一項(xiàng)主要任務(wù)就是種芽子紅薯。它很高產(chǎn),但也很拔地勁,生長期長,每年只種一季,它的栽培費(fèi)工費(fèi)時。開罷春,人們便把大量的土家肥施到地里,然后開始整理薯地,把平展的土地開挖成小渠一樣的的土埂,以利排水和保墑。
每天隊(duì)里上工的鐘聲響過,母親便帶著鐵锨,領(lǐng)著我們下地了。
我是老大,主要任務(wù)是哄弟弟們玩,有時也會幫母親拉拉挖溝前打印的繩子,弟弟們會在拉直的繩子上來回踩,一直踩到母親能夠明顯看到挖溝的位置為止,也算替母親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玩困的時候,母親會脫下棉襖把入睡的孩子包著放在紅薯溝里,讓娃們美美的睡上一覺。每當(dāng)大隊(duì)部的高音喇叭播送“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的時候,隊(duì)長便會吹響放工的哨子。母親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饑腸轆轆的孩子們回家做飯了,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xù)到我上學(xué)為止。
在開挖薯溝的同時,隊(duì)里的幾個莊稼筋就開始張羅著育紅薯芽了。
育芽的紅薯池子[苗床]是在去年的基礎(chǔ)上修建的,位置大多背風(fēng)向陽。長度大概三十來米,寬度兩米左右。池子的四周是用溝邊長草的土筏子夯制而成,用小鏟子切齊,木托子打光。深度大概六十公分。部底的中央用磚砌成一個長長的炕道,池子的一端再盤上一個大大的坑灶。尾部壘個兩米高的煙囪,下面留有活動的氣孔,用以薯池的初期加熱和后期降溫。薯苗溫度低于15度或高于38度則停止生長,必須防止凍害和燒薯燒苗。而后在底上鋪一層十幾公分的熟土,晾干后備作下池。薯種必須選擇那些個頭勻?qū)?,無壞頭,無霉點(diǎn),無裂斑,無蟲眼且外表光滑的紅薯。選擇晴暖天氣的上午,用清水(后來使用百分之五的多菌靈溶液)洗凈晾干,把薯種頭朝上腳朝下均勻地擺放在池子里,薯種間填滿干碎的熟牛糞(經(jīng)堆積發(fā)酵過的),用噴壺把清水均勻地灑在上面,再蓋上一層十幾公分的的熟牛,覆上一層碎土,插上幾只尺把長的溫度計(最適宜的溫度是三十度)。最上面覆蓋一層用水浸透的新鮮麥秸(后來使用塑膜),這些工作必須在下午前半晌完成,以保存薯池的溫度。薯池下好后,隊(duì)里會派專人晝夜看管,防止牲口和人為破壞。
三月三,北瓜紅薯地下鉆。苗床里的紅薯芽經(jīng)過個把月的生長,就可陸續(xù)移栽大田。
采薯苗要選粗壯老練的大苗,留下小苗生長,薯塊上還會繼續(xù)生出很多幼芽。移栽大田時,在紅薯埂上挖出相距尺把子的小穴,每穴一把草木灰(農(nóng)諺:一顆紅薯一把灰,紅薯長成一大堆),一碗水。薯苗不易深埋,按實(shí)即可。移栽后的薯苗十幾天就泛苗了。必須及時松土和除草,此時的薯苗沒有扎大根,作業(yè)時必須小心翼翼。
麥黃梢(陽歷五月中旬)的時候,春薯大田里薯苗的藤蔓已長至二尺多,而且生出幾個龍頭,為秋薯種植儲備了大量的秧苗。
秋薯的種植完全依靠老天的恩典。小麥?zhǔn)崭詈笠皶r把茬子地翻耕,用牛犁銃成紅薯埂。單等老天下一場透墑雨。透墑雨的早晚決定了秋薯的種植時間,當(dāng)然是越早越好。秋薯有了充足的光照時間,產(chǎn)量才會高。有時天不遂人愿,晚一個多月插秧是常有的事。
麥?zhǔn)蘸蟮奶鞖夂孟裢尥薜哪?,說變就變,剛才還是驕陽似火,一陣狂風(fēng)刮過就會帶來傾盆大雨。聽大人們說,風(fēng)是雨頭,屁是屎頭,的確如此。
每當(dāng)?shù)乩镉晗碌剿闹笁劦臅r候,人們便會冒雨跑到春薯地里剪下大抱大抱的紅薯秧,在秋薯地頭的雨傘下,薯秧被剪成二十公分左右的插條,放進(jìn)筐子里。年輕人便弓著腰,倔著腚,快速地把薯?xiàng)l插進(jìn)地里。直到插完才肯放工,剪下的薯葉成就一頓美餐。
六七月份的時候,天氣炎熱,雨水多了起來。早紅薯的秧蔓郁郁蔥蔥鋪嚴(yán)了薯地,間或一些雜草,秧蔓的支節(jié)便會生根,影響主根的養(yǎng)分供應(yīng)。此時最要緊的工作就是翻薯秧薅雜草。這是個既臟又累的活,加上天氣熱,人們必須圪蹴在地上,往往汗流浹背。雨水多的情況下,這個活要持續(xù)月把子。因而茂密的紅薯地里會衍生好多小小的故事……
紅薯地里的故事很多,俺講的只是冰山一角。鄰居結(jié)磕三娘有一次領(lǐng)著兩個孩子上地翻薯秧,大兒子模模糊糊一會就睡著在紅薯溝里。半晌時,天上突然烏云密布,瞬間狂風(fēng)大作。三娘抱起小兒子就往家跑。半路上大雨就下了起來。等跑到家里把院里東西收拾齊,才想起大兒子還在紅薯地里。打那起,我們把三娘的大兒子起個外號叫“瞌睡”,他和我同歲,到現(xiàn)在我還叫他“瞌睡”。
見晌下地翻薯秧,放工時候,每人都會帶回一抱翻掉的薯秧,薯葉、葉柄和龍尖就成了大家的主食。薯葉是蒸蒸菜最好的材料,葉柄和龍尖用滾水淖后,涼水拔一下,是很好的涼調(diào)菜。
翻秧工作結(jié)束后,紅薯碼子(莖和根的連結(jié)處)下面的薯根快速地膨脹著,有的已長到雞蛋粗細(xì)。農(nóng)諺“六月六,紅薯長到雞蛋粗”是句大實(shí)話。
我長到十歲左右,便會趁地里沒人的時候偷掐薯秧,還會扒幾個紅薯放在筐下面。薯秧是人和豬共享的食品,偷來的紅薯是孩子們的專利。未成熟的紅薯很暴,皮很厚。若生吃過多,破肚子拉稀是常有的事。母親常常會把暴薯放太陽下曬幾天去暴,曬圪焉了后,在鍋里蒸熟才叫孩子們吃。
到了陰歷七月中上旬,家鄉(xiāng)進(jìn)入梅雨季節(jié),村里村外到處是泥濘,家家戶戶缺吃缺燒。白天,人們望著地里即將成熟的紅薯,禁不住垂涎欲滴,紛紛地打起了偷薯的主意。夜深人靜的時候,正是人們偷紅薯的高峰。偷紅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偷’,這種‘偷’不是毀滅性的??粗约河H手侍弄的莊稼,多數(shù)人們會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jìn)薯棵下的稀泥里,‘摸’個大點(diǎn)的紅薯出來,然后摁實(shí),好讓余下的小薯繼續(xù)生長,極具人性化。也有少數(shù)不自覺的壞孫,拔掉薯棵,大小紅薯一齊摸。那時候,群眾偷,干部也偷,偷得實(shí)在不像話的情況下,大隊(duì)會成立治安隊(duì)巡邏,抓幾個老鱉一殺雞儆猴。
中秋節(jié)前后,春紅薯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該是莊戶人忙碌的時候,不論男女老少均可上陣。
隊(duì)里按戶頭把一埂一埂的紅薯指給你,由每戶負(fù)責(zé)收獲。女勞力用鐮刀割秧,割秧時一定要留著碼子,好辨認(rèn)薯棵的位置;男勞力用糞杷子(一種仨齒的鐵杷子,是當(dāng)時主要的勞動工具)把紅薯刨出來,晾曬一會,老人和孩子就開始擇紅薯,摘除碼子和泥土。
到了下午后半晌,開始過稱分薯到戶。每戶分薯的多少是由人頭數(shù)和工分的多少決定的,一般情況下是人、工各半,也有按其他比例分的。
那時候隊(duì)里有余糧戶和缺糧戶之分,余糧戶一般光棍漢居多,有兄弟幾個全是光棍的家,也有兄弟幾個只一個結(jié)婚生子的。這些人家工分多,分的糧食也多,年底還能領(lǐng)到幾百塊元的余糧錢;缺糧戶一般是男勞力外出搞副業(yè)或是一頭沉的工人家庭,孩子又多,分的糧食極少,年底結(jié)算還得給隊(duì)里交幾百元的缺糧款。
俺家是典型的缺糧戶,父親在工廠上班,母親一人下地掙工分,每次分得的糧食和余糧戶相比簡直少的可憐。母親干的是男勞力的活,每當(dāng)母親刨紅薯的時候,我們兄弟幾個會在后面幫母親擇紅薯,在沒有外人看見的情況下,挖些坑把紅薯埋進(jìn)去,覆土后用薯秧蓋好,等隊(duì)里把紅薯分配后再扒出來,這個辦法很實(shí)用。
隊(duì)里的會計叫二圣人,保管叫四犟筋,都是光棍漢,是隊(duì)里有名的余糧戶。他們狠透了缺糧戶,每次看到俺兄弟幾個去分糧食,這倆家伙便呲牙咧嘴,皮笑肉不笑地罵到;“干活木人,吃飯成群,掀開被窩,一窩草蹄(指母豬娃,罵人的話)”“干活不見恁鱉娃們,分東西怪求積極哩”。俺兄弟幾個也不示弱,把罵人的話一一還給他們。我還會拿個小棍搗二圣人和四犟筋的屁股溝,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抱幾個紅薯放到咱的薯堆上。
每次分紅薯的數(shù)量少則幾百斤,多則上千斤,分到戶的紅薯必須在天黑前運(yùn)回家。春薯的保存主要是切片曬干,如果天氣晴好,必須盡快切曬。一般情況都要夜戰(zhàn),在月光或馬燈下干上大半夜,切完為止。有勞力的人家還會連夜(當(dāng)夜)把薯干撒到地里,中間擺均勻,邊沿擺整齊,防止不自覺的人偷拾薯干。切薯干用的是一種叫刨子的工具,在長方形的薄木板頂端剔個凹槽,把鋒利的刪刀固定在凹槽上,薯片的厚薄可以調(diào)節(jié)。操作時最好帶個手套,以免傷手,未成年人傷手的居多,我就有過多次傷手的經(jīng)歷。
天氣晴好,薯干三天就能曬透。如遇天氣改惡(下雨)那就慘了。白天還好些,夜晚熟睡后被母親突然間叫起來拾薯干,薏而把癥地,攜著懷,頂著寒風(fēng)或冒著細(xì)雨,凍得瑟瑟發(fā)抖。路上都是一溜小跑,不知拌了多少跟頭。黑暗的天地間,人們就像一個個幽靈,舎雞巴黃地把一片片白色的希望搶回家。陰雨天,沒有曬干的薯干,不管曬的程度如何,萬一不能堆在一起。為了減輕薯干的霉變,屋里所有的地方都晾上了薯干,每頓飯吃的全是薯干。淋雨的薯干不論以后怎樣晾曬,霉變是鐵定的事實(shí),只是霉變的程度不同。薯干的儲藏一般用箔(高粱桿織的)圈起來,做成紅薯干籠,也有把箔蓬在屋梁上,把薯干放上面,透氣好,可有效地防止薯干二次霉變。
早薯收獲完,地里天天都會有遛(把土刨開,撿拾)紅薯的人。勞力們有力氣,用糞耙子把薯地十字挨排地刨開,半晌時間能遛上一大籮頭;孩子們力氣小,只好用小角錛對著薯舀,攆著薯根挖。每天放學(xué)后,我會喊上同伴小有叔,上地里遛紅薯。他和我同歲,比我機(jī)靈得多。他會根據(jù)薯地上的裂紋,用手指敲擊,聽聲音就知道下面有沒有;我笨,只會攆著薯根刨,往往落空。每當(dāng)看到小有叔滿滿的薯筐,我的心情就會很失落。我會把小有叔先表回家,自己偷偷遛到晚紅薯地里整一筐,然后沿著沒有行人的小路溜回家。母親看著框里的紅薯,總會責(zé)怪一番:“遛多遛少都中,可白(不要)偷人家了”。
晚紅薯是莊戶人的命根子,一年的生活主要靠它,到了收獲的時候,會下幾場酷霜。前幾天還是蔥綠的薯秧被霜打得一片褐黑,必須趕緊刨出來窖藏,萬一整到雪肚里就靠癱子了。凍紅薯不易保存,下窖壞得很快。家家戶戶必須提前把薯窖清洗干凈,為紅薯盡快下窖爭取時間。記得有一年九月九就下了一場小雪,人們只好先割薯秧,用掃黍把雪清掃干凈,刨出的紅薯用草袋子蓋著防凍,擇紅薯時要帶手套,還要用席片圈住抵御風(fēng)寒。因此,每家每戶為了儲藏一窖優(yōu)質(zhì)的紅薯,都會拼死拼活,木黑木明地的干。
晚紅薯收獲完,地里的薯秧,碼子和薯根也必須及時整回家,它是牲畜的上好飼料;地里到處都有遛紅薯的人,地面上遺留的小紅薯凍成了糖包,撿一個咬在嘴里,用力一吸,蜜一樣的薯汁甜在嘴里,美在心上。
冬天來了,童年里最有趣的事要數(shù)跟在拖拉機(jī)后面搶拾紅薯。大隊(duì)有一臺東方紅履帶式拖拉機(jī),耕薯地的時候能拽七張大犁子。成群的孩子敞著懷,赤著腳,流著過河的鼻涕,追逐在犁子后邊拾紅薯。象極了一群沙漠里爭搶食物的鬣狗。嬉笑聲,打罵聲不絕于耳,匯成一曲極不和諧的田園交響,至今保留在我記憶的U盤里……
要想聽完我和紅薯的故事,恐怕是個不小的工程?,F(xiàn)在,我會毫不違心的告訴大家:紅薯就像結(jié)發(fā)袖子,愛過,煩過,但從來沒有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