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啞巴‘’阿雅(小說)
正在看電視的我,接到阿雅的電話。
“玲子,你忙嗎?”
“不忙,不忙,我在看電視?!?br />
“那你出來,咱倆聊聊天?!?br />
我看了一下掛在電視上方的鐘表,二十一點,心想:她一定是又遇到了什么想不開的事,便以最快的速度穿了衣服,下了樓。阿雅瘦瘦弱弱的影子,被我家樓下的路燈拉的很長。
上高中的時候,我與阿雅一個宿舍,緣分又讓我倆同在一個廠子上班,同住一個小區(qū),很自然的就成了閨蜜。阿雅家里有兩個哥哥,按理說,只有一個女娃家的阿雅,應該是父母手心里的寶,可她的母親重男輕女,從小就不喜歡阿雅,以至于小時候的阿雅總以為自己是被領養(yǎng)的女孩。每每被母親責罵,阿雅就縮在被窩幻想著自己的父母,長什么模樣,有一天突然間的想起她的時候,會來找她,想著想著,一行眼淚里,阿雅走進夢鄉(xiāng)。也許從小不被待見,阿雅養(yǎng)成了一種遇事不愿意說話的性格。
深冬的夜晚,我陪著一聲不吭的阿雅,走在小區(qū)外的人行道上。半個小時后,我倆走進一家麻辣燙店,點了一盆菜,要了一瓶啤酒,在靠著窗戶的拐角坐下了。我看著阿雅紅紅的眼圈,沒有說話。每一次都是這樣安靜地陪著她。
菜吃完了,那瓶啤酒也喝完了的時候,我與阿雅兩個身影,一胖一瘦,又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返著。
“玲子,我是不是很窩囊,可讓我說什么呢?”阿雅開始說話了。
“不是窩囊,是善良,你太善良了,阿雅!”我安慰著說道。
“小時候,俺娘每一次買來好吃的,都是先緊著哥哥,我的小眼睛吧嗒吧嗒地看著哥哥們吃,父親說:也給三兒些,娘就會用眼睛挖一眼父親,父親就不吭聲了,玲子,知道嗎,盡管我不吭聲,可不代表我不懂事,盡管我眼睛里沒有淚,可我的淚在心里流著,知道我為啥不吭聲嗎?我怕父親與母親吵架。父親那么愛我,我不想因為我,而讓父親挨罵。”阿雅幽幽地訴說著。
我伸出胳膊,挽著她如同干柴棒一樣的胳膊,靜靜往前走著,聽她訴說著。
“玲子,活著真的累,昨天回婆婆家,怕公公婆婆不高興,我忍著肚子疼,做飯,洗鍋,不敢說自己大姨媽來了。今天回父母家,又怕媽媽不高興,吃完飯,又急忙洗鍋刷碗。玲子,我咋活得這么累。公公不高興了,嘮叨我,我不吭聲,娘不開心了,嘮叨我,我也不吭聲。我在他們面前,就是一個啞巴?!卑⒀诺难蹨I順著臉頰流著。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她總怕傷了身邊的人,因此,遇到什么事,都是不吭聲,過后,我再陪著她壓馬路。
“玲子,我的兩個哥哥條件那么好,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公務員,我只是一個小工人,可為啥我娘一有病,就想到了我出錢出力?我娘說,怕我的兩個嫂子與哥哥鬧意見,可兩個哥哥一用錢,我娘急急忙忙往銀行跑。我前年買房子,想問娘借一點,又不是不還,俺娘一百個不愿意,我只好不夠的都貸款了。只因為我是女孩嗎?”阿雅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小聲地哭泣著。
“中國人,大都這樣,遇到事了,女兒是小棉襖,分家產(chǎn)了,女兒是潑出去的水?!蔽野参恐⒀拧?br />
“也許我命苦,我娘說了,笤帚疙瘩都是我兩個哥哥的,可婆婆也說了,她要為我兩個小姑子攢錢。她說:她病了,有事了,兒媳婦靠不住,可每一次,洗鍋刷碗,做飯,都是我啊,也沒見婆婆的小棉襖上陣?!卑⒀艢夂艉舻卣f著。
“你啊,只有在我面前,嘴跟機關槍一樣,你拿你的機關槍掃射你娘,你婆婆啊?!蔽胰滩蛔鈶嵥谒?,她婆婆面前像個啞巴一樣的慫樣。
阿雅立馬不說話了。抽抽嗒嗒地哭泣著。夜晚的星星,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我倆。我不知道,我是天上的哪一顆星,老人說,你是哪一顆星星,就是哪一種命。我想:我也許與阿雅是同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