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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看點】愛情與婚姻(散文)


作者:五令書生 秀才,2250.78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563發(fā)表時間:2019-09-08 16:34:37

【看點】愛情與婚姻(散文) 石獅是福建的一個市,祥芝是石獅的一個鎮(zhèn)。石獅靠海較遠,祥芝靠海較近。祥芝有一個碼頭,挺出名的。一到休漁期,大大小小的漁船便停靠在碼頭上,像一片片嚴陣以待的軍隊,很是壯觀。
   從石獅到祥芝,騎電驢的話,大概要五十分鐘吧。這兩地兒,巴人很多,我們張姓家的好幾門族親就寄住在這兩個地方,逢著一地兒誰家有喜事兒了,另一地兒的人便向這一地兒聚。出門在外十年了,慢慢地發(fā)現(xiàn),在外往來密切的人,還是族親。
   我有好幾個族叔都住在祥芝,他們有的是出海打漁的船員,有的是在工地上搬磚砌墻的工人。仔細思來,發(fā)現(xiàn)父親這一輩族親,無一人或從商,或從政。所以,他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在我們這代人身上。我們從小就被父母們施以高壓政策,換句說法,就是非常嚴厲的家教。故而,我們這個族系,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大學生,無一心術(shù)不正、學術(shù)不端之人。我們這一代兄弟姐妹中,已有多人有了理想的工作,或為教師,或為律師,或為建筑商……不濟者,也勤懇的工作著,安分的生活著。我也是不濟者。
   此地,我的很多叔伯也是不濟者。住在祥芝鎮(zhèn)同村的菊名叔也是其中一個。菊名叔是族叔,他與我父親同一個“天祖”。
   老實說,小時候?qū)彰宓挠∠蠓浅\,后來是因為一件事情才加深了對他的印象的。大概六年前吧,他老婆,也就是我的冼大嬸說要給我作媒,給我說門親事。那一年,既是我初出學校時,也是我正當“三和大神”的那檔口。有人給我說親,那實在是想拉我一把。聽說,那姑娘是鄰市南充的,是冼大嬸娘家那邊的一個遠房侄女,比我小了好幾歲,也才從學校出來,不過,是中學。聽說,她沒在石獅。
   冼大嬸說親的事兒久久沒影,我懷疑她只是說說罷了。后來,我和另一個姑娘相中了。一相中,便訂了婚。果然,一訂婚,我便徹底結(jié)束了為期一年的“三和大神”的生活狀態(tài)。
   年關(guān),四川老家無大事兒,大家?guī)缀醵际遣粫厝ミ^年的?;厝ヒ惶耍日垓v時間,又折騰錢,我們出門在外的人,這樣的折騰經(jīng)不起。春節(jié),相互串門,仿佛是我們從四川老家?guī)淼淖钫滟F的東西了。
   未婚妻是一家超市的收銀員,春節(jié)忒忙,不放假。本來想帶她去拜訪親戚的,卻不能遂意。
   我忒喜歡到祥芝鎮(zhèn)的國幺家去吃魚,喜歡吃魚,只是說說罷了,我壓根不太喜歡吃魚,我只是喜歡到國幺家去串門。國幺是我的一個堂叔,只比我大了十幾歲,聽母親常說,小時候我常纏著國幺叔一起玩。國幺叔是個水手,十幾年工齡的老水手。
   走進一幢民宿,在一樓下便能聞到五樓上的飯菜香。樓梯道很黑暗,黑得整個樓梯像一個暗道。這個“暗道”是特設(shè)的,因為五樓有一個沒有掛牌的棋牌室,是國幺家開的。以前私開棋牌室,被派出所的同志“光顧”了好幾回,也罰了好幾大筆款。所以,國幺就租了整幢五層民宿,既對外出租,也自己住宿。樓梯中還安了一個電子門,防“突襲”。國幺在父輩中算是一個頭腦非常靈光的人,只是他們那一代人,書讀少了。
   上了五樓,便見一屋子的近親遠親在聊著天兒,說著話兒。誰也沒有說普通話,全是我們川話在響著。這天國幺家待客,所以棋牌室對外不開張。其實,就算開張,也只是一些四川老鄉(xiāng)來打麻將??隙ㄊ且蝈X兒的,只是不會打到傾家蕩產(chǎn)的那份兒上。
   菊名叔和冼大嬸也在,還有,她也在,就是之前冼大嬸準備給我作媒說的那個小姑娘。她沒和大人們聊上天,卻成了孩子王,帶著一群小孩子們,一會兒跑到樓頂?shù)奶炫_上,一會兒在各個房間里竄來竄去。
   國幺悄悄地告訴我,那個女孩子就是之前準備說給你的。我淡淡地笑了笑,沒法接話。但我開始留意她了。
   菊名叔家十來歲的兒子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張小紙條,說:“這是我表姐給你的?!?br />   我打開紙條一看,上面用稚嫩的筆跡寫著一個電話號碼,還有一個QQ號。
   那張小紙條,我在手里捏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燙手,于是又揣進了兜里。又過了一會,剛才遞紙條的弟娃又來到了我身邊。他又悄悄地對我說:“我表姐讓你去一下樓上。”樓上就是天臺,就他們幾個小孩子從那里跑上跑下。
   我跟著他去了天臺,她站在女兒墻邊,另外幾個小孩子也像她一樣站在女兒墻邊,有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個頭都太小了,沒有女兒墻高,貼著女兒墻站著時,像一幅女兒墻上的金童玉女貼畫。
   她十歲的表弟把其他小孩子都帶下樓去了,就剩我和她。
   福建這邊的海風是沒有香味的,但當時,穿過她秀發(fā)的風,被我聞到了香味。像花香,是女兒香嗎?
   知道兩個一見鐘情的人,一起站在天臺上,吹著海風,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嗎?她說一句,我接一句,我問一句,她答一句。不記得我說了一句什么,她笑了,不知道她說了一句什么,我也笑了。她肯定也聽說了,我就是之前準備與她相親的人??墒牵覅s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此刻初見她時,我卻早已與另一個姑娘訂婚了。我想告訴她,卻又感覺自己在夢里一般,無力開口。
   在天臺,有那么一瞬間,我居然有了與未婚妻解除婚約的想法。但是,我卻沒有那樣的決心。不久前,未婚妻剛打了胎,是我的。她覺得自己還小,不想要小孩。我也不想要,但不是因為年齡的問題,而是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同時,我發(fā)現(xiàn)我也沒做好接納她的準備。她年齡雖小,卻在認識我之前,與別人私奔過,也同居過。因為這,我心里卡著了一個鯁。
   午飯時,我沒有飲酒,那些年沒怎么喝酒,不像現(xiàn)在喝得兇。她與那群小孩子坐一桌,她匆匆吃完,便出去了,我想,她一定去天臺上了。剛才我們并沒約定飯后再去天臺,但是,我想,她一定去了那里。心靈感應(yīng)吧。
   祥芝的海風,吹來著海的腥味。沒有山風的味道。我站在她身邊,努力地聞著她的味道。她靠著女兒墻,我也靠著女兒墻。望向大海,望向碼頭上那些停泊的油輪。這是我們四川天生缺少的風景。
   下午我是要回去的,離開祥芝,回石獅。我說:“你送送我吧,送我到公交站吧?!彼饝?yīng)了,像一只開始黏我的小貓。
   在送我去車站的路上,我牽住了她的手,那一刻,我像牽住了幸福一樣。我一度又一度地放慢腳步,希望牽著她的手,走一程非常非常漫長的路??墒?,車站很快就走到了,我不想放開她的手,想吻她。她那潤紅的臉腮揚溢著半輪羞澀半輪幸福??晌医K究錯過了那個吻。
   回石獅的公交,來了一輛,又走了一輛,我卻沒有上。我還牽著她的手,盯著她,她不看我,也不說話。像極了一只溫順的小貓。
   終于,我松開了她的手,說:“就到這里吧,你回去吧。”說這句話,簡直就像是在給我和她此生的緣分作一個總結(jié)。她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看著我上車,看著我透過車窗看她,我對她說:“好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車子啟動了,我還是透過車窗看著她,她也久久地看著我,直至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中??催^“一個轉(zhuǎn)身就是一輩子”的場景嗎?就是這個樣子。那一刻至今,真就沒再相見,余生也不太可能相見了。
   我和未婚妻終究不是一路人,曾經(jīng)在床上彼此撞擊得多么兇猛,分手的那一刻就吵得多么兇猛。相處了大半年都相安無事,甚至可以說相敬如賓,但分手像似彼此都蓄謀已久似的,只差一個吵架的導(dǎo)火線而已。
   和未婚妻解除婚約,我并沒有傷切之感,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然而,這卻氣壞了我的父母。他們覺得經(jīng)過這遭之后,我難討老婆了。
   他們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我們老家那地兒,娶老婆確實不易,村里有好些個大齡剩男,還有一些男人的老婆開始有二心了,成天鬧著離婚。實在難以想象,前年,冼大嬸跟人跑了。她和她前夫生的十幾歲的兒子自立了,她和菊名叔生的五歲女兒扔給了菊名叔。
   冼大嬸只是跑出了家,并沒有跑出祥芝。她和另一個男人同居了。菊名叔與冼大嬸之前就沒有扯結(jié)婚證,所以呢,,冼大嬸居然扔下小女兒,說不過了就不過了。
   菊名叔租住在國幺所租住的那幢樓里,他的房東算是國幺。他四處打零工,一會兒進廠,一會兒進工地,沒有固定的工作,指不定哪天活兒就斷了。聽說,他五歲的女兒怪可憐的,常常餓一頓飽一頓。
   周末,父親叫我去祥芝,到菊名叔家去。菊名叔買了一期彩票,中了幾大千。他說要還之前借我家的五千。我去了祥芝,先是到了國幺家,而后住在三樓的菊名叔帶著他的女兒也來到了五樓。
   婷娃子,他女兒的小名。娃子是我們川人的小名帶詞兒。沒有一些地方叫小什么,阿什么那樣的小名叫法優(yōu)雅。
   我給菊名叔敬了一支煙。這是我們家的家教,尊敬長輩,不看其地位高低,收入多少。給長輩遞煙,必須得恭敬。菊名叔面色很是沉郁,中了近萬的彩票,卻沒有一絲喜悅。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他知道這期彩票獎就像過眼云煙一樣要還幾千給我家。這筆欠款是他向我父親借的,啥時借的,我不太清楚。時間好像有點久,父親也沒有向他追要過。如今我家的戶頭還是我父親,我還沒有接班。因為追求文學,其他事兒,我都沒怎么上心。
   菊名叔遞給我一沓錢,讓我清清數(shù)目。老實說,我從沒有數(shù)過五千元的錢。曾只摸過,卻從沒數(shù)過。
   沒曾想過,敲電腦鍵盤那么靈活的手指,數(shù)起錢來那么笨拙。國幺盯著,菊名叔也盯著,我的手指越來越僵。
   數(shù)到一半,罷了,一把揣起兜里,說:“不用數(shù)了?!睌?shù)錢實在是一件難事兒,對我來說。
   菊名叔沒再說什么,國幺找了個話題,我們擺起了龍門陣。剛剛擺起,便聽到在另外一個房間里的婷娃子的哭聲。菊名叔馬上起立,過去了。我也隨著跟了過去。婷娃子正和其他幾個小孩子玩,不小心,站在椅子摔了下來。菊名叔一把抓起她,往身上狠狠地打了兩巴掌。婷娃子哭得更厲害了。隨后,菊名叔像拖著一只活著的獵物一樣,把婷娃子拽下了樓。
   我心里有點難受,看不得這樣的場景。
   國幺又遞給了我一支煙。我問:“菊名叔上班去了,婷娃子誰帶?”
   在廚房里做飯的幺姑說:“她一天一個人在家耍,要不是就到我們家里待著。婷娃子很費事,調(diào)皮得狠,衣服成天臟兮兮的?!?br />   確實,剛才看到婷娃子身上的衣服像穿過了一年四季似的。
   “冼大嬸確定不回來了嗎?”我還是稱她為冼大嬸。
   幺姑說:“她說現(xiàn)在的那個男人對她很好,給她買衣服,買吃的。”冼大嬸還在祥芝,那個男人也在祥芝。
   我聽說過,那個男人好像在一個工地上帶了幾個工人,算是一個小包工頭吧。五十幾歲吧。他找冼大嬸作姘頭,有點讓人猜不透,冼大嬸四十好幾了,重要的是,她并沒有徐娘半老的風姿,或者說,她的相貌看著挺磕磣人的。
   菊名叔好像把對冼大嬸的怨氣撒在了婷娃子身上了,幺姑說他們常聽到婷娃子被打的哭聲。打罵沒有媽的孩子,聽起來都特別的心疼??墒?,這卻是現(xiàn)實。
   租房處,鄰里有一家四川來的人,爺爺婆婆,爸爸和小男孩。小男孩與我兒子同歲,異常調(diào)皮,也屬孩子王,常見他在一堆孩子中發(fā)號施令。初見他時,心生厭感。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當著其他孩子家長的面兇人家小孩子,這是何等的兇悍。可是,后來聽說,他媽媽也跑了,也只是跑離了家,沒有跑離石獅。他媽媽和他爸爸是初中同學,十六七歲便生下了他。也沒扯結(jié)婚證,所以,倆人呆久了,說散就散了。他媽媽偶爾會回來看看他,稱他爺爺婆婆為叔叔阿姨。這個稱呼突然讓我想起了小仲馬寫的《私生子》里的一句話:
   “當我們倆個人單獨在一起時,你一定允許我叫你‘兒子’的?!?br />   “是,叔叔!”
   一家人的關(guān)系走到這步,是可悲的,也是可憐的,對孩子來說。
   同樣,那個孩子王在他父親面前,是弱小的,他的父親才二十出頭,看起來非常嫩。但是,打起那個男孩來,手法卻相當?shù)睦暇?。說出來,難以置信,租住處,好幾個小孩子都生活在單親家里,或沒媽媽,或沒爸爸。
   上周,樓上有了一家新租客,四川內(nèi)江的。爺爺開摩的,爸爸進廠,媽媽跟人跑了,是跑得無影無蹤的那種。五歲的小女孩和婆婆在家。婆婆打扮得非常不符合年齡,太花枝了。這與她的愛好有關(guān),因為她已經(jīng)玩抖音好幾年了,聽說她把玩抖音當成了職業(yè)——唱歌。而小孫女卻穿得很是寒磣,樣子也瘦弱,看著怪惹人憐的。
   可以想象,五十來歲的女人,天天在家里嚎叫,樓上樓下的人,聽著是多么的不舒服,租房周遭的人,也說聽著不舒服。然而,令我不舒服的并不是她那唱得難聽的歌,而是她罵那個小女孩的聲音。天天都在罵,早也罵,晚也罵,像在行刑逼供一樣,像是一關(guān)掉抖音后的活兒,就是罵她那個跑了媽的孫女。她爺爺有時候也罵,她爸爸高高瘦瘦,卻不言不語。近來常聽那罵聲和小女孩的哭聲,簡直像在聽一場悲慘的人間聲劇。聽得我想搬家。
   有好幾次深夜,婆婆把哭著的小孫女向樓梯下推,邊推邊叫著“滾”。小孫女哭著叫著正使力推她滾的婆婆,她知道,這輩子,她已經(jīng)沒有媽媽可以叫了。此刻,對她來說,真是“此生有母不如無”。
   曾經(jīng)多少山誓海盟的青蔥愛情,一到社會,便碎爛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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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篇散文就是一堆家?,嵤?,初看比較亂,但卻是最接近實際的那種家?,嵤?。文章并沒有突出誰是重點誰是次要人物,卻都在生活中扮演著各自的角色。例如國幺,例如冼大嬸,例如冼大嬸準備給作者做媒的那個小姑娘,例如那些個失去了爸爸或媽媽而遭到爺爺奶奶嫌棄的孩子,看著就讓人心疼并唏噓不已。推薦賞閱。【編輯:湖北武戈】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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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湖北武戈        2019-09-08 16:35:40
  一篇接地氣的散文作品,欣賞了,問候五令書生。
與江山作者共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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