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唐山大地震(散文)
唐山大地震已經(jīng)過去四十三年了。在那個人整人的年代,以階級斗爭為綱,不尊重科學,造成慘重的生命代價,讓歷史永遠銘記。
1976年7日28日下午二點多鐘,當時我在運動鍛煉身體,沒有在中隊,有人找到我說執(zhí)行一項艱巨的任務,當年也沒電視,也沒聽廣播,不知道什么任務,到航醫(yī)室體檢好身體后,坐上面包車直接去山下機場,檢查飛機,加裝燃油,潤滑油,檢查飛機正常后,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機長是柳隊長,副駕駛是李鳳紅(帶培機長)領航員老朱,報務員老羅,都是中隊的骨干。當我們的飛機正常起飛后,我在觀察發(fā)動機工作的正常情況下,才真正知道飛機上拉了滿滿的藥品,紗布,繃帶等。山西省醫(yī)藥公司的兩同志互相笑了笑,也沒多說一句話,我才知道去執(zhí)行抗震救災任務。
我們大概是29日上午到達唐山上空的,遠遠看見一些高樓還挺立著,但當我們飛到城市上空時,立著的高摟是空的,預制板全震沒有了??蚣茈m然沒有倒塌,其實是一個假象,全國救援的飛機很多,我們在空中等待盤旋幾圈后才落地。飛機停穩(wěn)后,我們走下飛機,天氣異常得熱,全身衣服都濕透了。我們坐在飛機下等待。全國各地飛來的飛機在空中盤旋,就好像暴雨前天空飛翔的蜻蜓,都在空中有序地等待降落。有兩翅膀的安二型飛機,也有頭上畫圈的直升機。我們的飛機是伊爾——12,當年還算中型運輸機,載重量有兩噸多。唐山空軍機場,到處是堆集如山的救災物資,有餅干,帳篷,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
很多的陸軍戰(zhàn)友,扛著鐵鍬整齊化一在滑行道邊的草地上奔跑,具說是在機場空地挖坑埋尸體,因天氣太熱,如果不急時處理,尸體很快變臭,還可能引發(fā)疾病,哪里最艱苦,哪里就是我們的戰(zhàn)友。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們順便問了問,當時說死有十幾萬人,事后才知道,死亡有二十四萬多人,重傷有十六點四萬多人,當年一百多萬的唐山市,在這次大災難的損失,是無法計算的。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愿他們靈魂早升天堂,解除人間的苦難。
如果是平時,飛機落地都有專人檢查,負責,也能正常吃好飯。我們在停機坪等待,順便吃了地上堆集的餅干,喝飛機上自帶的開水。當輪到我們返航時,是用飛機電瓶啟動的發(fā)動機。當回到太原后,全國人都像驚弓之鳥。各項各業(yè)都建起了地震防震指揮部。人們晚上都不在家里睡。由于是夏天,天氣很熱,都在外面搭地震棚,每天有人執(zhí)班,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吹哨,或打鑼,敲盆提酲。飛行隊每天晚上也專人執(zhí)班。有一次,我睡在中隊部,教導員住對面干部休息時,據(jù)說夜里電響了很長時間,沒把老牛吵醒,到是對面的教導接了電話,我一點不知,呼呼大睡到天亮。第二天教導員批評我:“如果真有地震,要你執(zhí)班有什么用?”倒也是,如果真有地震,馬克思老先生會說,你來了,不過還沒有入黨,回去吧!
我在湖南零陵出差飛航測,訓練過來的飛機帶給我抗震救災紀念品,有華國鋒總理簽名的筆記本,和一支雙色圓珠筆。那些不懂得文物的價值,我送給海軍航空兵機場的盧朝暉,盧朝陽弟兄倆了,這兩孩人現(xiàn)在也五十多歲了。我天生喜歡孩子,孩子也喜歡我,只留下一個空慰問袋,保存了下來。
當我們第二次去唐山的時候,機場上空飛來各種各樣的運輸機在空中盤旋,等待指揮員指令,按部就班,有條不穩(wěn),安全地降落在跑道上,緩緩滑向停機坪。停機坪到處是滿身血跡的傷員,送來的急救藥品,紗布……已經(jīng)無法滿足傷員的增加,必須把他們送到全國各地醫(yī)院盡快救治。
八月初,正是唐山最熱的日子,加上地震的地熱反應,氣溫更高,如果不急時把傷員運走,死亡會不斷增加。最辛苦的是陸軍戰(zhàn)友,他們冒著高溫,小心翼翼地搬動磚石,沙濼,救出每一個可能有生命跡象的人。他們不分晝夜地搜救傷員,渴了喝點水,餓了吃饅頭。我看到他們在停機坪休息時,滿臉的汗?jié)n,軍裝都破爛不堪了,石手拿著饅頭,嘴里叼著饅頭,靠在急救食品的旁邊,和衣睡著了。
黨中央發(fā)出的號召是,“把搜救人員,搶救傷員放在首位”。
救出每一個人,是子弟兵的光榮使命。
我們的飛機,除了飛航空攝影任務外,機場的飛機都投入救治傷員的任務。將傷員一次次地運到太原各家醫(yī)院救治。隨著搜索任務的深入,傷員也在不斷增加,我們的飛機伊爾——14型,一次只能拉三十人,不能滿足多拉走一個傷員的任務。
怎么辦?總隊首長研究決定,安排大型運輸機安12前往。安12是前蘇聯(lián)安東諾夫設計局,研制的一種四發(fā)渦槳運輸機,運力大,速度快,一次可以拉一百多人。
1976年的8月11日,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晚6時,機械師及永祥剛剛做完飛機的航后檢修工作,在返回的路途中,機務調度的小徐騎自行車通知他,“不要回了,飛機必須馬上飛唐山,運救傷員”。
及永祥,北京人,是二總隊第一批義務兵,身高175厘米。一雙大眼睛,滿頭烏發(fā)。人長得帥,不善言語,平時虛心好學,多次評為先進。參軍沒有幾年,很快就能勝任伊爾14機械師職務。組織上看這小伙子,聰明,能干,能吃苦,謙虛,好學,是一個技術苗子,第一批讓他改裝新機型安12。小及沒有辜負組織的信任,很快勝任安12飛機的機械師。
聽到調度室的通知后,小及立刻返回停機坪,重新拿下堵頭,蒙布,輪檔,按航行前的檢查內容,巡查準備好飛機。晚飯是機務食堂派人,騎自行車,送到飛機上的,由于時間緊,任務急,一身汗?jié)n的衣服,無法用攴。一同前往的還有特設師陳立春同志。為保證救援工作萬無一失,機械師及永祥,特設師陳立春一同隨機前往唐山。
剛剛準備好飛機,一輛四輛面包車,吱的一聲停下來。范永敬副總隊長任機長,親自駕機前往。由于飛機速度快,起飛后空中一切正常,夜19點30安全降落唐山機場,飛機滑向停機位停穩(wěn)后,及永祥,陳立春,各自按本工種的標準檢查飛機,等待傷員的到來。
夜22點,星星在流淚,災區(qū)在流血,只有我們的子弟兵在爭分奪秒地救治傷者,搜尋沙濼,石塊下的每一個人。
22點左右,傷員陸陸續(xù)續(xù)運到,小心翼翼地抬上飛機,按傷情的輕重緩急,安排好相對的位置,固定。當飛機安全飛到太原上空時,太原指揮中心通知,太原各大小醫(yī)院,傷員床位暴滿,無法接收新來的傷員,指揮飛機,改飛陜西省西安市救治。
飛機在改飛西安的途中,隱隱約約聽到有孩子們的哭聲:“媽媽,我餓,我餓……”及永祥,陳立春這才想起軍用挎包里,食堂晚飯帶來的包子,饅頭。他們從包里拿出來,分別分給喊餓的孩子們。同時機長范副總隊長,機組的飛行員,也紛紛把帶來的面包,點心分給傷員們。這時才想起來,我們機組成員,機務也沒有吃晚飯。
在機組熱情的關懷下,大部分傷員流下了熱淚。突然,一個女高音領頭唱出了:“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河深,海深,不如階級友愛深,千好,萬好,不如社會主義好……”歌聲在云中飛揚,夜在靜靜地逝去,傷員,機組,沉浸在幸??鞓返囊箍?。
由于空中臨時改飛西安航線,飛機在空中繞一大圈,改航線直飛西安,凌晨兩點降落西安機場。飛機滑向停機坪停穩(wěn)后,西安人民像歡迎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紛紛涌向機場停機位,向災區(qū)傷員帶來水果,食品。西安人民的熱情,以歡迎國家元首的規(guī)格接納唐山人,紛紛把傷員運送到各醫(yī)院救治。
而那一夜,我們的副總隊長范永敬,以及機組成員,機務,其實都沒有吃晚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