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買妻(微小說)
1
那年夏天,三旺買個傻老婆兒的事,一下子就在村子里傳開了,三旺一家人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飯后談?wù)摰膶ο蟆?br />
“那女人的皮膚真白,胸脯鼓得高啊!”
“那屁股滾圓滾圓的,一定會生個兒子的!”
“她的眼睛水靈哦,不像個傻子,可卻啊呀呀地亂叫,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唉,可憐??!”
……
幾個女人吃飽了飯,匯聚在村里最大的一棵老槐樹下交頭接耳議論著。
三旺心里那個美啊,有了這個傻女人的滋潤,曾經(jīng)不愛說話的他也笑瞇瞇地和別人打招呼了。
三旺的家地處偏僻,坐落在豫西南一個偏僻的山圪蹴里邊,村子倒也人煙稠密,不大的村子居住了三百來號人。像三旺這樣用一筆天文數(shù)目的錢買個傻老婆兒的事情,在村子里那可算是天大的新聞了。在村子里他家是最窮的,需要國家每年發(fā)救濟糧才勉強能夠填飽肚子,三千八元,那可是幾十年從牙縫里積攢的全部財富了,但是三旺就是把錢扔出去了,為了能知道女人是個啥滋味兒,他豁出去了。
把傻女人賣給三旺的是個外地蠻子,據(jù)說她還很挑剔,看了鄰村的幾個光棍,亂搖著頭表示不情愿。
人販子說:“她雖然不會說話,可心里很清楚,她嫌棄那些人不是模樣丑就是有殘疾,還有年齡太大,都可以做她爹了?!?br />
三旺模樣算是英俊的了,高大的個子,四方的大臉,就是整天悶悶的近乎憨,所以已經(jīng)三十三歲了還娶不到老婆。這個傻女人年齡二十多,與三旺相差不大,還是比較般配的。
三旺的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常年的勞累腰彎得像一張弓。他的母親愛嘮叨,說話的聲音像蚊子嗡,咿咿呀呀的,一句話能說半天。就這樣還喜歡串個門子,靠在人家的門框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這次三旺花錢買了個傻老婆,她心里甜滋滋的,幾乎踏遍了所有家的門檻,嘴里總是一句“我家三旺終于討到老婆了!”反反復復說個不停。
2
三旺迫不及待地想早點結(jié)婚,按照當?shù)氐娘L俗,要選個黃道吉日,他就到住在村西的李二伯家請他幫個忙。李二伯可是村里的能人,能掐會算,紅白喜事大伙都去找他選個日子。他掐算從不收錢,自己開了個小雜貨鋪,有一定的經(jīng)濟收入。雖然掐算不收錢,但這也是人情,誰欠了情都會感謝的,買點酒煙或食品也算是個回報。
李二伯捋著并不長的胡子翻著泛黃的舊歷,幫三旺挑選著黃道吉日。經(jīng)過他搖頭晃腦的掐算,日子就定在二月初二。
這可是個好日子,是龍?zhí)ь^的日子,他喜滋滋地對三旺說:“這樣的黃道吉日還真不好遇到,你命好就剛好給遇上了,來年貴子出生,將來就是不凡的人才!”
三旺高興得慌忙回去向他母親匯報,母親聽了樂得臉上的灰渣滓直往下掉。
喜日子說來就來臨了,傻女人被村里幾個年輕的媳婦打扮得煥然一新,紅衣裳,黑褲子,腳上穿著一雙紅鞋子,頭發(fā)被梳得油亮油亮的。她咬著手指頭,沒有擦粉的小臉蛋白里透紅,跟個剛發(fā)紅的蘋果似的。她好像也知道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不再“啊呀呀”亂叫了,而是咬著手指頭在擺好的桌子空隙間來回轉(zhuǎn)動著,不時地用細嫩的手指摸一摸椅子,傻傻地笑著。
這個傻女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開不來證明咋辦呢?村里干部湊在一起商議后決定,擺了酒席之后三旺就算正式結(jié)婚了,以后孩子出生,生產(chǎn)隊也會給分土地的。
聽了村長拍著胸脯打下的保票,三旺爹高興得老淚縱橫,只差沒有跪下磕頭謝恩了。
3
三旺新婚的晚上,村中幾個閑得無事的小青年,幾個沒有娶到老婆的老光棍,都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地跑到三旺的洞房里鬧房去了。
三旺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她不會發(fā)煙也不會倒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咋鬧洞房呢?我給大家發(fā)煙,抽了就回去吧!”
看著這個情景,大家也就識趣地退了出來,唯有兩個老光棍走到房后不甘心又轉(zhuǎn)了回來,趴在窗根下想知道三旺是怎么征服這個傻女人的。
看著大家都走了,三旺松了一口氣,看了咬著手指頭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傻女人一眼,心里甜蜜蜜的,放光的眼珠子直往墻角那張新床瞅去。
床是二妞給買的,雙人的,據(jù)說叫啥“席夢思”,反正上面有海綿軟乎乎的,床上的新被子、新褥子也是二妞出的錢,是大妞回來給縫制的。
今天終于成為新郎了,三十三年積蓄的欲火,此刻正強烈地沖擊著他的大腦和身體。待那幾個鬧房的退了出去,他就迫不及待地拉著他的傻女人就往床上跑去,發(fā)出一陣慌亂聲。
窗外兩個聽墻根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的毛孔舒展了又收縮,收縮了又膨脹,眼睛都不眨一下,聽著屋里的動靜。
傻女人似乎也懂得三旺要做什么事情了,咬著手指頭半推半就扭扭捏捏的。此刻,三旺的身體里冒著烈火,白色的電燈泡照著女人的皮膚更加白了,他急忙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像一匹餓狼撲向了他的女人……
窗戶外邊的兩個人伸長了舌頭,艱難地咽著口水,眼睛瞪得比牛蛋還大,生怕錯過了一個細小的情節(jié)。
此刻的傻女人似乎不傻了,像一尊女神直挺挺地躺著,任憑三旺折騰。
一番猛戰(zhàn)之后,三旺倒在了傻女人的身邊呼嚕響起,像頭豬一樣死死地睡去了。傻女人望著那個大燈泡,眼角似乎有淚滴溢出……
4
三旺自從買了老婆人也變得勤快了很多,傻女人啥也不懂,依舊像個孩子一樣在水池邊戲耍著,一會摸摸竹竿,一會拉拉三旺媽耷拉在耳邊的頭發(fā)。
傻女人有一點好處,和村里其它的傻女人不同,她不滿村亂竄,下地干活時三旺就帶著她,其余的時間就呆在三旺家那臟兮兮的小院里傻呆呆地看著日出日落。
三旺結(jié)婚十來天了,算上買來的頭幾天,半個月過去了,這半個月是他幾十年以來最快樂最甜蜜的日子。
第十五個夜晚的時候,三旺白天挑水干活了一天,累得像頭豬一般從傻女人的身子上滾了下去,開始打起了呼嚕。
此刻,山村的夜晚靜悄悄的,整個村莊都籠罩在彌漫的大霧中。傻女人推了推身邊的三旺,沒有半點反映,便緩慢起了身,黑燈瞎火中悄悄地下了床。
“咯吱”門響了一下,傻女人立馬停住了身子,屏住呼吸等了一下,屋內(nèi)依然只有呼嚕聲,她撫著胸口長吁了一口氣,用手攏了攏額前的頭發(fā),快速幾步轉(zhuǎn)過了墻角。這時,迷霧中一道手電亮光傳了過來,傻女人迎著亮光跑了過去。
三旺美美地呼嚕著做著美夢,他伸著胳膊習慣性地朝身邊摸去,被子中空空如也,他驚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來,拉亮了點燈開關(guān),一下懵了,床上哪有傻女人的影子?
彌漫的大霧中,三旺光著膀子發(fā)出凄厲的喊叫聲,全村人在他的驚叫中紛紛起了床,拿著手電筒沿著村子通向外邊的路上找來找去,一直到旭日東升也沒有找到傻女人。
三旺又成了沒有老婆的人,幾個老光棍在遠處指手畫腳議論著。
此刻的三旺像一座雕像般愣愣地站在那里,滿臉的茫然。盡管心里感到很失落,但有了那幾個老光棍沒有得到的體驗。想著想著,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