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農(nóng)事正忙(小說)
進入六月,農(nóng)田里勞作的人明顯增多了,麥子黃了,陸續(xù)開始收割了;花生、土豆和白薯開始下種和移栽了;田壟里的雜草該鋤了;打蔫的秧苗該澆了……
杏兒家的地種的是麥子和地膜花生,今天她是帶著個剪刀下地的。她家的花生比別人家下種早,地溫還不夠發(fā)芽的溫度就下種了,為了保證發(fā)芽率,她在上面蒙了層塑料薄膜,這樣就可確保早種早熟,到時候賣煮花生,賣個好價錢。地膜下的花生苗已經(jīng)長出來了,都在里面低著頭、貓著腰,憋得喘不過氣來。杏兒看著心疼,她麻利地在秧苗處拿剪子剪個窟窿,不一會兒,秧苗就抬起頭,挺直了腰板,舒展地大口大口地喘吸著新鮮的空氣。“好家伙,整比地膜高出一頭,這得多憋悶唉!”杏兒心疼地埋怨自己不夠勤奮,來太晚了。杏兒一條壟一條壟地剪著窟窿,秧苗一撮撮地鉆出來,小風一吹,撲棱棱地抖擻,立刻給田野帶來一片綠色。
杏兒的男人柱子跟村里的伙伴們?nèi)ゴ蟪鞘写蚬とチ?,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請假回來過麥秋,“這個花子,還沒來?!毙觾涸谛睦锪R道:“你想累死你媳婦,取個小三兒???”杏兒眼里酸了一下,想起了兩個女兒,心里又漾起了甜蜜。
杏兒的兩個女兒是一對雙胞胎,快六歲了,非常懂事,從來不哭不鬧,自理能力強。杏兒出門下地,經(jīng)常晌午回不了家,她都是在鍋里給她們煨著午飯。兩個小家伙餓了就掀開鍋蓋找著吃,吃飽了就在院子里玩,從不到外面瞎跑。
杏兒剪了一上午地膜,直起身扭了扭身子,感覺又渴又迷糊,仰頭望太陽,“娘的,晌午了?!?br />
早起她想趁著太陽還沒變成毒日頭多搶出點活計,天剛放亮就做好了飯,沒來得及吃就出來了,感覺肚子有點餓,咕嚕咕嚕直叫喚。她環(huán)顧四周,看到離此不遠的吞馬地里老張頭在放羊,杏兒的眼珠轉了一下,露出喜色。她走到吞馬地,看到地頭上老張頭靠著樹在打盹兒,離得遠,就沒打招呼。杏兒兩眼一掃摸,選中一只奶子大的羊,跪下去嘬奶喝。大羊望著主人咪咪地叫,像是向主人告狀。老張頭連眼皮子都沒抬,繼續(xù)打瞌睡。杏兒喝得挺過癮,羊奶又止餓又解渴,喝完一個奶子,又找另一個奶頭嘬。突然屁股上被拱了一下,像是耪地時村長江三兒從屁股上摳了一把。杏兒往前一趴,奶頭從嘴里出來,弄得嘴角兒上、下巴上都是羊奶。杏兒歡喜地從羊的胯下爬起來,扭頭一看,原來是只小羊兒惱怒地頂她。小羊兒睜圓了眼珠瞪著她,看她還跪在那兒不肯離去,就又抬起前腿使勁兒向她頂去。杏兒趕緊起來跑開,抹著嘴角子,離開了吞馬地。原來大羊不是在向老張頭告狀,而是招呼它那到處撒歡兒的小羊兒,意思是“你不吃都讓人家吃去了。”
杏兒喝飽了肚子,解了乏,精神了許多。想到小羊兒惱怒的樣子,樂了。又想到村長摸她屁股的感覺,心里甜甜的,干起活計一點兒都不累。要不是村長太花心了,村里有點摸樣的小媳婦都跟他有一腿,她還真想跟他好。杏兒想著心事,一個下午也沒起身,不知不覺就干完了活計。杏兒看日頭還沒有落下,就去了麥地查看熟情。麥子都已干透,麥穗呲著牙,麥粒像要把麥殼子撐崩了跳出來似的,真怕手一碰就嘩啦啦地掉粒子。這個時候她又想起了柱子,“他娘的,也該回來了,不回來就等著麥子爛地里吧!讓你喝西北風去!”
杏兒回到家,熬了渣粥,用大醬炒了雞蛋,娘仨喝得吱吱響。吃過晚飯,天色黑了下來,兩個女兒幫著她收拾完碗筷,就進屋看電視去了。杏兒趕緊從廂房找出兩把鐮刀、繩子和磨石,蘸著水把鐮刀刃磨得光亮鋒利,用手肚橫著一蹭,吱吱刮手。若柱子明天也不回來,她就去媽家找?guī)褪秩?,不然可就真糟蹋地里了?br />
鄰居家的屋門開了,傳出一個男人對小倩的說話聲,“快關上門,回去吧,我走了?!毙觾郝牫鲞@個男人是電工李老二,杏兒小聲地呸了一口,“媽的,老么磕磣眼的還糟蹋女人,怪不得小倩家的電費回回比俺家的少呢,原來是這么回事,呸——”
李老二前腳走,小倩的公公就從另一個屋子出來了,對小倩說了挑逗的話又想干壞事,被小倩拒絕。
他們的對話被杏兒聽得真切,偷偷地樂,渾身泛起燥熱。
大女兒跑出來,叫:“媽,媽,我三大來了?!?br />
杏兒一聽,立刻臉上蕩起紅暈,轉身往屋里走去。原來村長江三兒敲了半天后門,只因杏兒聽得鄰居小倩和公共的說話太過認真才沒聽見,還是大女兒聽見開了門。江三兒像剛洗過澡,渾身散發(fā)著香皂味。他端來一箱子甜瓜,兩個女兒一人拿著個甜瓜啃,小倩臉色假裝一板,“看三哥又買東西了,買這么多干啥,吃不了?!庇謱χ畠赫f:“看你倆,也不謝謝三大,拿起來就吃,去洗洗再吃?!?br />
江三兒乜斜著眼看杏兒,只是笑瞇瞇的,并不說話。江三兒油頭粉面,拿出煙卷叼著,不拿自己當外人,脫了皮鞋,盤腿上炕,跟一家之主似的。杏兒趕緊給他找出煙缸,洗了兩個瓜放在了盤子里,給他端到炕上。
江三兒美滋滋地吐著煙霧,心不在焉地東一句西一句地瞎扯。杏兒搭訕著話,看著兩個女兒吃完了瓜,就催促著去西屋睡覺去。杏兒知道江三兒來的目的,她的心也激動地蹦跳著,臉頰緋紅,越發(fā)動人嫵媚。江三兒饞得恨不得一把抱在懷里親一親,干那事兒。可是今天倆孩子高興,沒有睡意。氣得杏兒把電視關了,把孩子哄到西屋去。也不管睡不睡覺,回來就插上了自己屋的門。
柱子、小鎖、大順其實已經(jīng)回來了,他們在工地上好不容易請了四天假,整整坐了一天的火車,本來趕黑是可以到家的,可沒想到一出站門,車站周圍都是洗發(fā)廊、按摩店、旅店和飯館兒,穿著裸露的服務小姐都在門口站著,他們一出現(xiàn)就被拉進了按摩房,弄得他們無法推辭,只好享受了特殊的服務。他們歸心似箭,卻又扛不住美女的誘惑,這可咋好哎,不給他們身體掏空了也不讓出來,沒辦法,只好任人擺布。
等他們睡了一覺出來,夜已深了,三人有些后悔,本來把精力給媳婦留著的,這下全讓小姐給泄了,花了冤枉錢不說,還無法面對自己的媳婦,這可咋好?三人越琢磨越泄氣,最后還是柱子拿了主意,干脆在小酒館里灌醉,帶著一身酒氣,到家就睡覺,媳婦肯定察覺不出來。三人在猶豫的空,跑來三個小姐硬把他們拽進了小酒館兒。
三人跌跌撞撞地出來已是半夜,他們打的車回到村里。大順的家離路口最近,先回了家,柱子和小鎖的家在東頭,兩人身上燥熱,脫去了小褂,光著膀子攙扶著走路,結結巴巴地互相囑咐著到家就睡覺,別讓媳婦看出來的事。兩人是鄰居,同時到家,同時敲響自個家的后門。
江三兒跟杏兒還在纏綿,這是第二回了,中間睡了一小覺,兩人還是意猶未盡,誰也不想放棄二度春風的暢快。杏兒投入著,還是江三兒先聽到了敲門聲。他停下豎著耳朵聽,“杏兒開門,我回來了?!笔侵?,江三兒一轱轆滾下去,到處摸衣服和褲衩。杏兒一哆嗦,趕緊胡亂登上褲子、披上衣服,用手撓了撓蓬亂的頭發(fā),開開里屋的門,推著江三兒往南門走。江三兒慌亂地沒有穿上衣服,只翻著穿了褲衩,抱起衣褲,提留著皮鞋就去了前院。杏插上南門,開開屋里的燈,又整理了一下雜亂的褥子,把手紙撿起來,放在當屋的灶坑,答應著給柱子開了門。
江三兒從屋子里跑到院子里,院柵欄門生銹難以打開,一使勁兒大門就吱吱嘎嘎地響。江三兒怕引起柱子的注意,他決定從大門上跳過去。柵欄門有橫梁,可以攀登,只是上面有幾個扎槍頭,比較麻煩。江三兒把衣服和皮鞋扔了出去,攀爬上院門,慌不擇路,往下一跳,左腳一跐溜“誒呦——”糟糕,扎槍頭從腰部插了進去,整個人掛在了大門上。腳夠不著地,身子懸著。誒呀誒呀地呲牙咧嘴,又不敢大聲叫喚,那個砢磣難耐啊!
柱子進了屋,怕媳婦看出他在按摩房犯過錯誤,裝模作樣地真跟喝醉了似的,跌到炕上就睡。杏兒看柱子這樣,也沒了慌張,幫著柱子脫鞋子脫衣服,還把柱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奶子上摸。柱子劃拉了一把就抽回了手,不敢摸,生怕女人性起,自己應對不了。
柱子睡熟后,杏兒沒有睡,她心里擔心江三兒逃出去了沒有,她掀開窗簾的一角往外看,黑暗中她看到大門處有個人影,扭來扭去,杏兒納悶兒,難道江三兒還沒走?她關了燈,悄悄走出去查看,果然是江三兒,壓低了嗓音說:“你咋還不走哎?”江三兒一聽是杏兒,趕緊說:“快救我,扎住腰了,疼死我了?!毙觾夯仡^看了看屋子,“你咋這彩?。俊毙觾狠p聲埋怨著,上前抱住江三兒的腿,從扎槍頭上摘了下來。
江三兒走了幾步就跌倒了,不行了,傷口流了許多血。江三兒讓杏兒從他的褲兜里掏出手機,他打了120。杏兒把衣服、鞋子給江三兒穿上,焦急地不知所措地在街上來回走溜,怎么辦?怎么辦?絕對不能由自己告訴江三兒的媳婦,這深更半夜的,惹不起那個騷娘們兒,想來想去,還是叫醒柱子,等救護車一來,讓他陪著去醫(yī)院。天亮以后,再讓小鎖、大順他們通知江三兒的家人。杏兒跟江三兒達成同盟,就說半夜被貨車刮了一下,車跑了。
等柱子陪著江三兒去了醫(yī)院,杏兒端了盆水借著月光把大門上的血、扎槍頭上的血擦洗了一遍。又鋤了兩鍬土,把街道上的血跡蓋住。這才回到屋里坐到天亮。
江三兒傷得不輕,扎槍頭從腰里插進去,穿折了一根肋骨,將沒挨著肺,不幸中的萬幸。
天一亮,杏兒就敲開了小倩家的門,小倩一聽,也挺擔心著急,馬上叫起小鎖,打發(fā)他通知江三兒老婆,并去醫(yī)院探視。兩個女人在家里心緒難寧。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柱子和小鎖回來了,幸虧杏兒發(fā)現(xiàn)的早,及時打了120,才把江三兒從死神的路上拉了回來。不過,柱子心里也有個疑問:“深更半夜的,杏兒不在屋里睡覺,怎么到大門外溜達去呢?咋這么巧讓杏兒撞上呢?莊里哪來的大車?他娘的,一頭霧水?!眱蓚€女人倒是踏實了許多,面露喜色。
這時,大順帶著媳婦麗麗急匆匆地趕來,說他們預約的收割機到了村口,看先割哪塊地?原來,柱子、小鎖、大順他們通過關系預約了收割機,這下可省事多了,往年人工割麥子是最累人的活計,俗話說麥秋有五忙,割、拉、打、曬、藏。這下可好了,收割機一走,突突突,直接把麥粒子裝進口袋里,麥秸子順便就粉碎在田里成了來年的肥料。不到一天的功夫,三家的麥子就收割完了,還幫著村長江三兒家收割了麥子。村民們也都看在了眼里,接受了花幾十元錢雇機械收割這個新鮮事物,紛紛拉著機手去收割。
收割完了麥子,活計就去了一半,成熟的糧食搶到了手,家里有糧心中不慌。下一半活計是在麥田里耕種玉米。等十月份玉米又成熟了,再收割玉米,之后就繼續(xù)播種小麥。農(nóng)作物就是這么一茬輪換一茬,一茬接著一茬地生長著,奉獻著人類。
柱子他們在外真是長了見識,他們竟然還預約了播種機,連耕地帶播種一氣呵成,這下把媳婦們歡喜壞了,沒出兩天地里搶收和搶種的硬活計就全部完成了。三個媳婦夜里牢實犒勞了一番自己的丈夫??畤@丈夫在身邊可真好?。?br />
第四天,丈夫們的假期已滿,三個媳婦也都換上了干凈衣裳,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麗麗和小倩還擦了粉子,描了眉眼兒。要送他們到城里的火車站去,順便逛逛商場。
送走了丈夫,三個媳婦就去了醫(yī)院探望江三兒去了。柱子在火車上一直疑惑,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