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婚事(散文)
我的婚事被提上日程了。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知道。是在上班的時候,一個叫徐紅霞的病人家屬告訴我的。當時是滿臉懵逼的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情況?
眼前的這位大姐是誰?怎么會忽然給我說這個,還是我的終身大事。我半信半疑的模樣映落在徐紅霞的眼里別提有多傻乎乎的,當然這是后話了。不過徐紅霞后來自己也說,她也算是經歷過諸多大風大浪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姑娘那么直勾勾、傻愣愣地望著自己,眼里還是一臉的純粹,并無發(fā)火的跡象。
呵,天知道我當時的“趕腳”是眼前人有毛病,大早上被月老上身了吧!大早上的就來給我說媒。
——題記
一
2018年12月19日。
“桑,在干嘛呢?我給你郵了個抱枕,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歡不?”安靜了一天的微信在此時“嘟嘟”的響起。
一天的急診,早已讓人筋疲力盡,哪有啥心思聊微信啊?好在手機一向開啟“懶人智能模式”。
“聊微信?!币宦暳钕?,手機自動亮屏跳轉于微信界面。
是蔡姐發(fā)來的微信。一個網絡相識,人如文字般親切的女子。我們時常微信往來,聊文學、吐槽生活里的各種“雞毛”,或是征詢某些無關痛癢但又非得問問,問后又互吐矯情做作的事兒。這樣的女子,于我來說很好,既無當前時下的功利心,又無現(xiàn)實生活里的畏手畏腳,敢作敢為談不上,但光明磊落倒是不失。
“你這么手巧?”語音發(fā)送后心里一絲疑惑升起。這蔡姐無緣無故怎會給我郵寄,還是親手制作?是不是……
帶著一絲的疑惑,再次語音道:“蔡姐,干嘛要給我郵寄抱枕???咱倆非親非故的,還不至于吧。”
彼時,已是晚上9點。我沒有等到蔡姐的回復,已經酣然入睡。直到室友雪芹叫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一直在響個不?!班洁健钡南⑻崾韭曊瀼胤块g的每一個角落。
朦朧的雙眼滿是疲憊,強撐著點亮手機,映入眼眸的是蔡姐回復——“沒什么,就是喜歡你這個妞,覺得你不錯,敢不敢把你的地址和聯(lián)系號碼甩過來?”
親切而俏皮的話語從蔡姐嘴里說出來,總是耐聽。
“OK!”毫不猶豫就給了蔡姐當前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
一夜好眠。
二
收到蔡姐的包裹是2018年12月23日,不是我本人簽收的,科室同事代簽的。
據(jù)當時簽收的小唐說,包裹很沉,有點像啥重物一樣,沉甸甸的。
為此小唐拿到包裹之后,在楊姐的鼓動下,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私自拆了包裹,盡管這樣的做法稍顯失禮,可我并不生氣,因為我早已動曉包裹里面是什么,只是未曾親眼得見那個蔡姐手中的“巧物”——抱枕。
23日那天,我一早就去城里開會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點。一回來就看見小唐正要收拾關門。
“嘿,等等我,丫頭?!表樖謱⑹种械穆槔兵啿边f給小唐。
“呀,美味耶!”小唐打開袋子驚喜道,電動門栓被扔在一邊。
“就知道你愛吃這個?!边呎f著邊進了科室。
一進科室小唐就像個炮仗一樣,邊吃著鴨脖邊告訴我收了蔡姐包裹的事兒。那模樣跟個孩子差不多,一嘴兒的藤椒油,手舞足蹈的。
佯裝生氣板臉道:“怎么這樣不禮貌,敢不告訴我就自己拆人家東西呢?”
小唐從未見過我如此,一時間盡停了往嘴里塞鴨脖的動作,木木地望著我道:“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看著小唐天真的模樣,“撲哧”一聲如泄氣兒般,拍著小唐的腦袋,“真是個傻丫頭,逗你玩兒呢,姐知道包裹里是啥呢!”
“?。磕銍標牢伊恕毙√频亩嘣妻D晴來得實在緩慢,倒也不失可愛,一時間開會一天的奔波、沉悶感倒也去了五六分。
趁著我心情不錯的時候,小唐開始把包裹里的東西陸續(xù)擺放在辦公桌上——一個白底紅心的抱枕、一盒紫菜杏仁糕,還有兩團沒有用完的新毛線。
“姐,你昨兒喊腰疼,今兒就有人給你寄抱枕,誰這么貼心???”小唐的言語明顯帶了調侃的味道。
一記斜睨過去,驚的小唐立馬吐了吐舌頭。
“不告訴你!”
懷里抱著蔡姐的抱枕,聞著紫菜杏仁糕的香味,饑腸轆轆的同時帶著滿足悠悠的上樓了。只是未曾瞧見科室間出了名的“大喇叭”楊姐正在外面,著眼了剛才的一切。
三
“桑老師,快看看我老媽吧!”剛到科室,就聽見有人叫我。
“這是咋了?”邊說著邊扶著眼前靠在女子懷里的老人。老人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兩眼無神,時不時的呻吟兩聲“哎喲、哎喲……”。女子滿臉焦急,一個勁兒地詢問老人情況如何。
“老人家這種情況多久了?”出于職業(yè)習慣,脫口而出道。
“我早上下了夜班回來,就看見我老媽躺在床上了,具體啥時候真不清楚?!迸诱J真回憶道。
有的時候,對于醫(yī)者來說看似嚴重的情況,其實是一種心理的自我考量與暗示,而眼前的老人即是如此。只見老人悠悠醒來,虛弱道:“我昨晚吃了晚飯,洗了澡后,坐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時候就這樣了?!?br />
“有一晚上了?!贝蜷_電腦開機道。
“那您咋不給我打個電話呢?”女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著,可懷里卻是把老人擁得緊緊的,如同母親護著孩子一般。
興許人生病的時候總會比平常脆弱的緣故吧。老人盡在女子懷里“嚶嚶”地哭了起來,小聲的啜泣著,時不時地抹眼淚,弄得現(xiàn)場堪比一部催淚親情大劇。
“哎喲,老媽快別哭了,小心人桑老師笑你?!迸右贿吅逯?,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
“哎呀,沒事兒哈,婆婆。想哭就哭吧,反正您閨女摟著您哩!”對于這樣的狀況,我實在是不擅長的,所以干癟癟的就這么一句話,不過對于老人家還是百試百靈的。
一番診斷之后,已經可以斷定老人是染了風寒,典型的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癥狀,并無大礙。
“老人家沒什么大毛病,身體還算硬朗。就是感冒了,我給開點藥,吃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一邊告知情況,一邊下醫(yī)囑。
簡單道謝后,迎來了當天的第二位病人。只是沒想到剛出門診辦的女子又折了回來,問我要了電話號碼,說是隨時咨詢老媽的病情。也沒多想,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信念,大大方方的給了女子聯(lián)系方式。
四
收到蔡姐的抱枕已經有好幾天了,可惜就是沒有好好的看一看,一直被擱在衣柜一角。
難得的清閑,簡單收拾宿舍之后,沖了杯奶茶捧在手里,享受著片刻的溫暖。盯著2016年時下最火的《太陽的后裔》目不轉睛,隨著男女主角感受愛情在人生里的跌宕起伏。
可能是太入戲了吧,一部劇看下來,我的雙眼盡然腫得跟兩顆水蜜桃差不多。
“怎么辦?”今晚要值班的,要值到明天早上8點半啊,這眼睛配上這么一張臉,怕是讓人咋也解釋不清了吧。
熱敷、冷敷、按摩、眼霜,一番各種應急措施下來,腫得跟水蜜桃的雙眼毫無好轉。
“叮鈴鈴……”鬧鐘響起,值班時間到了。
簡單扎了個馬尾,圍了圍巾,認命般的下樓了。
剛到樓下,就聽見小唐“鬼號”似的的聲音——“姐,你眼睛咋了?”
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所以選擇裝酷,堅決不回答小唐——“哼,不告訴你!”留給小唐一記扭頭和我傲嬌的背影,任她憑地思量。
傍晚了,門診和住院大樓已經沒什么工作人員了,只有住院的和值班的醫(yī)護人員。兩座大樓之間顯得有些空曠,加上這冬夜里的寒風“嗚嗚”地吹著,莫名間到讓我有些背心發(fā)涼。起身倒了杯熱水捧著,盯著電腦上的各種收費和各項患者病情記錄出神時,敲門聲響起。
“桑老師,在嗎?”忽然響起的女聲驚了我一跳,碰倒了手邊的文件夾,“啪”的一聲回蕩在值班室里,心驚肉跳。
可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我,又怎會被這樣輕易的嚇到?非也!
強自鎮(zhèn)定心神后,邊應聲邊起身去開門。
“啊,還真是您啊,桑老師。”
“你是?”面對眼前笑得一臉燦爛的女人,腦海不由得想起了電影《倩女幽魂》里,寧采臣和聶小倩初遇蘭若寺的一幕,不自覺的向后退了一步,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這么晚過來打擾你,嚇到您了吧?!迸右娢疫€在怔忡中,歉意道。
現(xiàn)場氣氛略顯尷尬,可隨意言語往往是緩解尷尬的良藥。
“沒事兒,您有啥事兒?”把眼前的女子讓進了值班室。
眼前女子見我還是沒有想起她是哪一位,到也不急。竟拿出了手機,當著我的面撥出了一個號碼——13756428902。
腦子瞬間清明,想起這女子正是某天早晨找我看病的某位患者家屬,只是當時某些細節(jié)已經模糊。
“你好,請問你是?”可對于這樣的場景,警戒心還是將個人安全放在了首位,一定要問明女子此刻出現(xiàn)這里的緣由。
“我就是上次那個……”一番絮絮叨叨后,總算弄明來意。
這女子叫徐紅霞,家里有個小弟,年紀與我相仿,想給我做媒。至于上次的某一天“老媽生病”、“當場彪哭戲”那些都是演給我瞧的。目的只有一個,了解我的人品!
后來徐紅霞告訴我,其實她已經觀察我好長一段時間了。但總覺得我跟別的女孩兒不一樣,所以一直不敢直接當面問我,說是怕唐突了我。
而那一夜,因為徐紅霞的緣故,我竟覺得值夜班也挺好的。
五
每次值夜班后,我都沒什么精神,除了有點蔫兒外還有點神經異常興奮。
楊姐說,這是“病”,發(fā)作期,得治!可我歷來不信這個。
正蔫兒巴腦的吃著小唐給我?guī)У脑顼垥r,徐紅霞來了,還跟著一個人,只是我沒分的出“雌雄”。因為滾燙的早飯噴了一眼鏡的水汽,眼前只剩朦朧美。
“早啊,桑老師?!毙旒t霞已經和我打過幾次交道,算是比較熟絡了。
伸手抹去眼鏡上的霧珠,盛入眼簾的是一位長相陽光耐看的帥哥兒。剛徐老半娘的徐紅霞哪去了?
滿臉疑惑,算是我和男方初見的第一印象。
可能徐紅霞已經給男方說過我的情況了吧,男方竟然沒有邀約,而是囑咐我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下次再約。
這是典型的霸道總裁范兒?。⌒牡滓黄瑲g呼!Oh,mygod!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吧。皮相、內涵兼具,是姐喜歡的類型!
看著一次性紙碗里,被我吃得七七八八的豆湯飯,咋覺得那么美味呢?一定是體內的多巴胺飆升了,回到宿舍我失眠了!抱著蔡姐那個白底紅心的抱枕,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
六
我的婚事被提上日程了。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知道。是在上班的時候,一個叫徐紅霞的病人家屬告訴我的。當時是滿臉懵逼的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情況?腦子里不知道是驚喜過望后的漿糊還是懵逼狀態(tài)下傻愣。唯一還有印象的是,當晚給爸媽打電話說這個事兒的時候,二老竟然毫不驚訝,還在電話里連連道“放心”。
丈二莫不著頭腦的我,一邊發(fā)愣,一邊自言自語——我的婚事就真給這么定下了?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里,昏黃燈光下白底紅心的抱枕,答案好像已經昭然若揭,可是一絲疑惑也在心底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