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小村的生意人(散文)
小村,平原深處很不起眼的一個小村落,像北風(fēng)吹過滾落在黃土里的一粒塵埃。小村年輕人都向往外面世界的精彩,都出門進(jìn)城打工了,小村只留下老人婦女和孩子。
小村雖然沒了年輕人,但并不平靜,經(jīng)常有陌生人走進(jìn)小村,他們是其它村子的,和小村人一樣,皆是一臉塵灰、土里刨食的莊稼人。除了來走親訪友的,就是來做小本買賣的生意人,他們幾乎每天都準(zhǔn)時來到小村。
那個賣豆腐的,每天騎著電動三輪車,七點多就到小村了,在小村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走著,電動車上的小喇叭喊著“豆腐咧——豆腐絲咧——”聲音悠長洪亮,有孩子的母親一聽到這吆喝聲就開始催促孩子:“別玩了,快吃飯,賣豆腐的進(jìn)村了,慢了上學(xué)就晚了!”孩子就匆匆吃飯不再貪玩了,他們都知道學(xué)校里八點上課,七點五十分預(yù)備鈴前是要到校的,這個賣豆腐的就是他們的鐘表,都是七點多進(jìn)村吆喝的。
住在巷子深處里的小村人聽見喊聲出來買豆腐時,賣豆腐的電動三輪車已走過去了,小村人就大聲招喚:“唉,賣豆腐的!”賣豆腐的聽見就把三輪倒了回來,小村人說:“你走那么快,再晚出來一會你就出村了,來兩塊錢的!”賣豆腐的陪著笑,刀子熟練一劃,劃出兩塊豆腐,裝進(jìn)方便袋里,小村人說:“這夠數(shù)嗎,你也不稱稱?”賣豆腐的微笑著說:“都這么多年了,我的手就是秤,現(xiàn)在做買賣講究的是信義,不會少給的哦!”他邊說邊把方便袋放在電子秤上,蹦出了二點三元的字樣,“就算兩元?!毙〈迦苏剂它c便宜,滿意地掂著豆腐回家去了。
看見幾個老漢在街上站著閑聊,賣豆腐的就熱情地打個招呼,看看沒人想買豆腐就慢悠悠地吆喝著走了。
這時有一輛破破的三輪機(jī)動車突突響著,來到了小村,照例打開喇叭呼喊著,“收廢品咧——收廢品咧——”這收廢品的是個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瘦瘦高高的個頭,臉上永遠(yuǎn)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沾著一層塵灰,好像早晨起床沒有洗過臉?biāo)频摹K刻焐衔缍紩淼竭@個小村,從未間斷過。這個收廢品的是哪里人,沒人說得清,叫什么名字就更不知道了,時間長了,和小村人都熟識了,小村人都叫他收廢品的,誰家有廢品都賣給他。這個收廢品的在小村落下了好名聲,人很實誠,讓人放心。
這個收廢品的走進(jìn)小村后就大聲吆喝幾聲,小村人聽聲音就知道是他來了,就有一個年輕媳婦喊他,領(lǐng)著走進(jìn)巷子深處自己家中,指給他放廢品的地方,任由他去翻騰,分類堆好,過完稱付了錢,又到別家收去了。也有其他收廢品的來到小村,喊破嗓子也沒人出來理會他,無奈只好失望地走掉了,再也不會來了。
收廢品的不嫌臟不嫌累,酒瓶、破紙箱、廢鐵一樣一樣地歸類。其實,這收廢品的也耍點小聰明的,比如把幾塊廢鋁和廢銅混進(jìn)廢鐵里當(dāng)做廢鐵,這樣就可以少出幾個錢。等到算賬時,婦女們總會幾毛一塊的想沾光,收廢品的就很大方地給了,喜得婦女一臉笑,說:“下次廢品還賣給你哈!”收廢品連聲說:“好!好!”說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半晌的工夫,他的機(jī)動三輪車就滿滿的了,掩不住那興奮勁兒,跳上車突突地開走了。
來小村的生意人,自然不只是賣豆腐的收廢品的,還有踩著三輪摩托來賣白菜的,頭上永遠(yuǎn)包著一塊皺巴巴的頭巾,小村的婦女們買他的白菜時欺負(fù)他好脾氣,總愛一層一層地把老白菜幫子揭去,賣白菜的也不急,笑笑說:“好了,好了?!币姳娙诉€不停手,就習(xí)慣地雙手一攤,說:“揭吧,反正是自己地里種的,成本不高?!边€有那個騎著摩托車來賣散酒的,和小村人說話就像喝了酒一樣熱情。一次,老張頭嘗了他半斤酒后一兩也沒有買,他也不惱,照樣笑呵呵地問:“酒勁大嗎?這可是我自己釀的哦!”說得老張頭臉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說:“這酒不錯,今天身上沒帶錢,下回我一定買上兩斤好好解解饞!”
這些生意人是小村的常客,小村人買的一塊豆腐、一斤白酒、一棵白菜都是他們送來的,他們方便了小村人的生活,也養(yǎng)活了自己的小家。這些人出了小村,又去了另一個村子,就像是扯著一根銀線,把小村和別的村子無形地連接了起來。
他們沒日沒夜地在村子之間辛苦奔波著,他們像螞蟻一樣渺小,像野草一樣卑微。他們常年累月串村走巷,吃過太多的苦,受過無數(shù)次委屈,流過太多的淚,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能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再苦再累也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