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雨，還是雪
　　 在傍晚的時候
　　 飄在三月的天空
　　 櫻花盛開的日子
　　 黃綠的山
　　 披著一襲薄紗
　　 那是你裙子的色調啊
　　 你回來了么
　　 是不是還讓我
　　 等候在那條
　　 沒有街燈的胡同
　　 ……
　　 為兒子騰挪書桌的時候，幾頁發(fā)黃的信箋從一摞書中掉落在地上，文博彎腰拾起一張，幾行詩句映入了眼簾，這是當初與代怡重逢時他寫給她的詩句。
　　 代怡，一個富有魅力的女人。8年前文博曾為她神魂顛倒不能自拔，而今時過境遷，伊人陌路，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唏噓不已。
　　 文博將散亂的一沓信箋整理后準備找本雜志夾進去的時候，一邊幫忙整理東西的兒子叫了起來：“爸爸，爸爸，快來看，我發(fā)現了什么？”
　　 那是一個墨綠色的首飾盒子，里面放著一把鑰匙，由于時間久了，鑰匙已經有些生銹，銹跡染黃了盒子底部的絨布。他捏著鑰匙，這是代怡當初給他的鑰匙，他一次也沒用過。一聲嘆息，回憶如打開閘門的洪水傾瀉而出……
　　
　　 2
　　 初春三月，微雨蒙蒙，暮色低垂。
　　 妻子向映蓉催促著矗立在窗前的文博：“該走了，否則你的同事們又該打電話催了?！苯裉焓撬纳?，科里的同事們早就計劃著借此機會聚個餐。
　　 外面多少還是有些涼意的，文博緊緊摟著妻子，把傘高高舉起，生怕妻子淋雨受涼了。
　　 幾分鐘后，二人來到了“山城大飯店”，服務員早已恭候在前廳。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有預定嗎？”酒樓的服務員迎上來熱情地問道。
　　 “一樓泰山廳?！蔽牟暤?。
　　 不得不說，黃小燕很細心，她知道文博的老婆懷孕著，爬樓梯不方便，就有意安排在了一樓。
　　 “文博，你說那黃小燕打扮得花枝招展，成天酒吧、KTV的，她老公就不管嗎？”妻子向映蓉問道。
　　 “他兩口子啊，都一副德行，酒吧里的?？?、KTV的貴賓，呵呵！”文博看著妻子一臉的純情天真，話雖輕快，心里卻隱隱地刺痛起來。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文博推開了“泰山廳”的門，同事們早已到場，毛科長和李華緊挨著，聽謠傳這二人關系曖昧，早已做了地下夫妻。那邊是李強和黃小燕，李強是單位的司機，諳熟各種規(guī)則，和黃小燕一樣成天就喜好花天酒地。
　　 “喲，文大才子來了啊！今天毛科長都親自來了，給你過生日，你看看，才26啊，真是年輕才俊??！領導都惦記著給你過生日，真叫人羨慕啊！”
　　 文博含蓄一笑道：“華姐姐可真是會說笑，你才是俺們大家羨慕的對象呢！映容，你看看華姐這皮膚，跟那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似的！”李華早已把五官擠做一團，如一個開了餡的包子，開心得不得了。
　　 文博在單位里也算是個實在人，雖說長的要特點沒特點、要特長沒特長，中等微微發(fā)福的身材，矗在人堆里顯都不顯，只因文章寫得好，便讓眾人刮目相看了。
　　 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中，文博和向映容扯開椅子落了座。那邊毛科長把眼瞇成一條縫，自上到下打量著向映容幾番，最后直勾勾盯著她的肚子，贊嘆道：“嘖嘖嘖，文博真是好福氣，弟妹長得好，身材也好，你小子夠有手段的??？”
　　 “快把你那眼睛收回去，人家映容都害羞了，你看看，你看看，臉都紅了呀！”黃小燕騰地站起來，甩給毛科長一個白眼，接著把目光掃向了李華，說：“華姐，你可得管好咱毛科長啊，他這還沒喝酒可胡說了，嘻嘻嘻！”
　　 “好好好，不說了，小李，倒酒！”毛科長的一聲令下，飯局開始了。
　　 一道道菜上來，一聲聲祝福道來，小小的包間里熱鬧非凡，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不一會兒，文博眼神迷離，感到頭重腳輕起來。
　　 “來，文副科長，咱倆碰一杯，等會我們去唱歌，讓你見個故人?！秉S小燕的臉已泛上紅暈，細密的眉毛下眼影濃厚，眼珠如葡，薄薄的嘴唇漂成了玫紅，她身子斜傾著，將高腳杯遞到文博的嘴邊。
　　 別小看這黃小燕個子不高，但身材卻凹凸有致，平日里濃抹淡妝，是典型的風塵人物。文博剛進單位的時候，黃小燕也沒結婚，她有個很要好的閨蜜叫代怡，是個文印員，經她的撮合，文博和代怡談了一年戀愛。后來由于文博家人的反對，代怡前男友又時常幽靈般地出現在他二人面前索要感情損失費，這讓文博心里越加不踏實起來。最終這件事成了二人分手的導火索，沒多長時間，代怡竟然答應了前男友馬上結婚的要求。
　　 不過這并不影響文博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幾個月后經人介紹，單純善良的向映容走進了他的生活，二人僅僅相處了半年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當然，他和代怡的這些故事，向映蓉是不知道的。
　　 今晚聽到黃小燕說見什么故人，文博心里一緊，馬上就想到了代怡。應該不會，代怡結婚后都兩年沒見了，怎么可能是她呢？那會是誰呢？妻子就在身邊，可不能讓黃小燕說漏嘴了??！
　　 他的腦子如一盆漿糊，抓起酒杯，說：“好好，我喝！我都喝了！”喝酒的間隙，他用眼神示意了黃小燕一下。黃小燕是何等人物，文博的小九九早被她看了出來，可她那張嘴卻是公眾的大喇叭，對著文博幽幽地說道：“文哥，你就別眨眼睛了，不就是有個老朋友邀請我們去唱個歌，你至于這么緊張？再說了這都什么年代了，嫂子不會介意我跟文哥去唱歌吧？”
　　 向映容自然是不會去的，有了身孕以來，別說酒吧、KTV了，就連去商場都擔心被人擠到了。
　　 “我就不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別讓文博喝多了！”
　　 “嫂子放心，毛科長、華姐、小李，我們都會照顧好文博的，一會兒讓小李把你送回去！”黃小燕拍了一把小李，小李心領神會地點著頭：“是啊，是啊，嫂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有我呢，我替你看好他，絕不讓他喝多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些許潮濕，映容略顯疲憊的眼神讓文博有點放心不下，但他又惦念著黃小燕說的那個故人，便叮囑小李把妻子安全送回家。
　　
　　 3
　　 KTV里到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進了房間，里面燈光昏黃暗淡，一人在唱著情歌，沙發(fā)上坐著一男一女，正在劃拳碰杯，點歌臺前似乎有個身影很熟悉。
　　 “真的是她！”文博心里一怔。
　　 “啪！”黃小燕打開了房間內所有的大燈。
　　 “先把音樂關了！”
　　 黃小燕吆喝道：“孫強、侯曉、代怡，俺還沒到，你們就開唱了？來，碰杯酒！”
　　 黃小燕是個交際花，想起老婆的叮囑，文博一臉苦笑。
　　 沙發(fā)上的兩個人一臉茫然地盯著黃小燕，片刻后慌忙不迭地跑過來把黃小燕和文博拉到了沙發(fā)上。
　　 “你的老相好也在，你不是想見她嗎？趕緊去打個招呼呀！”黃小燕扯了一下文博，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想起兩年前兩個人在一起溫存的畫面，文博不知道該如何上前打招呼，倒是代怡緩步向他走來。
　　 “好久沒見，你可還是老樣子啊！”
　　 “是??！你還好么？”文博從昏黃的燈光中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的女人。
　　 代怡身穿鵝黃色的羽絨服，黑色打底褲，長發(fā)挽起，和她未婚的時候一樣，清爽而干練。
　　 “好啦，好啦，一會兒你倆私下卿卿我我，別在這兒秀恩愛啦！”黃小燕的話讓文博和代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代怡，我想唱《分手快樂》！”黃小燕抓起話筒，身子飄到了點歌機前。
　　 音樂聲響起，眾人盡情地釋放著體內的荷爾蒙，一曲接著一曲，一杯接著一杯，相互之間話語也多了起來。
　　 這KTV還真是個發(fā)泄情緒、釋放壓力的地方，生活中的委屈、心酸、無奈，在酒精與荷爾蒙的交匯下開始無拘束傾訴出來。
　　 閃爍的燈光下，代怡搖晃著身子，端起一杯啤酒，擠坐在文博身邊，依舊是熟悉的香水味道和那微微上翹的嘴唇，還有那雙猶如碧水深潭的大眼睛。那雙仿佛會看穿人心的眼睛，眨得文博心里撲通撲通直跳。這雙眼睛穿過迷離的燈光，穿透了文博的胸膛，讓文博呼吸緊促起來。
　　 “小燕說要為我送個驚喜，原來驚喜就是你??！”代怡把身子往文博身邊靠了靠，臉都要挨在一起了，一股熱浪頓時涌上了文博的心頭……
　　 文博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壯了壯膽，把嘴湊到代怡的耳邊說：“你看起來還是那么的銷魂。”這句話說完，全身的血液便匯聚到了一處，慢慢膨脹起來……
　　 “呵呵，是嗎？”代怡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說說看，哪里銷魂了？”
　　 “這……這……你……你身上還是用跟以前一樣的香水？”文博紅著臉結巴著說。
　　 “這你都能聞出來，真難得，來，兩年不見了，敢不敢像以前那樣喝他個一醉方休？”代怡聲音甜美，猶如剛切開的香瓜，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文博有些招架住不了，這叫什么來著，舊情復燃嗎？文博提醒著自己，現在老婆正懷孕著，萬一因為舊情復燃引起家庭矛盾，這可就不好了。
　　 幾杯啤酒下肚，與剛才在飯桌上喝的白酒這么一攪，文博已醉眼朦朧了。兩個人咬著耳朵把悄悄話說了個夠，文博有些困倦了，便把頭依靠在代怡的肩上，耷拉著腦袋。
　　 “文博，行了，別睡了，起來唱歌！”黃小燕大喊了一聲。
　　 “我就想靠著代怡睡會，嘻嘻嘻！”文博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唱什么，我給你點！”代怡推開了文博，又給他遞過來一杯雪碧。
　　 文博只好折起身子，接過雪碧喝了一大口，恍惚中看到代怡那憐愛的眼神，感覺舒服極了，他抓起了話筒，唱起了劉德華的《冰雨》。
　　 動情處，倒上一杯酒，晃晃悠悠地走到茶幾前，對著眾人說：“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代怡的生日，人生難得一知己啊，紅顏知己，知道么？我們是千古不老的紅顏知己??！來，為我們再續(xù)前緣，干杯……”
　　 “嗷！嗷！嗷！”大家伙一陣起哄。
　　 代怡驚愕地望著文博，端起一杯酒緩緩站起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在她耳邊充斥著。她掠了一下額前的頭發(fā)，頭一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唇顫顫地說：“愿我們以后都會好好的！干杯！”
　　 “我是在等待一個女孩……還是在等待……沉淪苦海……”文博深情而陶醉唱著，仿佛自己就是MV中的那個男主角。
　　 “喝一個！喝一個！”黃小燕帶頭吆喝起來，她一把拉起代怡，端了杯啤酒向文博走去。
　　 “好好，喝一個！”文博接過酒杯與代怡碰杯后一飲而盡。
　　 “今晚送我回家吧？”代怡的那雙眼睛帶著琢磨不透的深邃。
　　 文博猶豫著沒有回答。
　　 代怡問：“你什么時候能改了這猶豫不決的毛病？”文博知道代怡說的“猶豫不決”是什么意思，他確實有些猶豫不決。
　　 午夜時分，大家伙兒都累了，便嚷著結束，黃小燕打了個電話后便不知所蹤了，孫強和侯曉據黃小燕說也是對露水鴛鴦，一說結束挽起手就沒影了。文博暗自苦笑，這黃小燕敢情是專門給我制造機會?。?br />　　 服務生告訴文博已經有人結過賬，他有些納悶，代怡連連揮手說：“肯定是阿光結了?！?br />　　 代怡有些喝高了，腿腳開始不聽使喚了，頭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肩上，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憂郁而深情的眼神，讓文博心潮起伏。
　　 “我要你送我回去……我要你送我回去……”代怡把頭倒在了文博的肩頭含混不清地說著。
　　 “好，好，我送你。”文博把心一橫，挽著代怡的胳膊，又攬住了腰，起身就出門了。
　　 “你的腰還是這么柔軟……”文博嘟囔著，摟得更緊了。
　　 空曠的大街上偶爾有幾輛出租車飛馳而過，絲絲冷風鉆進衣領，代怡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文博招呼了一輛出租車，把代怡挪進車里，車里的暖風瞬間讓二人舒服了許多，代怡把頭埋在文博的胸前，閉著眼睛均勻地呼吸著。文博撫摸著代怡絲滑的頭發(fā)，心中思緒萬千……
　　 “你還愛我嗎？”代怡仰起臉，那迷醉的眼神讓文博心如撞鹿。
　　 “嗯?！蔽牟┮Ьo嘴唇，眼睛盯著車窗外，路邊一株株玉蘭樹含苞待放。這座小城雖說不大，卻設施完善、功能齊全，新裝了的LED路燈射出耀眼的光。文博看了一眼手表，十二點四十分，映容不知睡得踏實不？他開始有些擔心了，明天如何給老婆解釋，可再瞅一眼懷里的故人，也顧不上多想了。
　　 十幾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代怡家的路口，他攙扶著代怡走到胡同深處，前后瞅了一下沒人，一把將代怡攬進懷里，將炙熱的嘴唇貼在她的紅唇上，代怡倒也沒覺得突然，任他的舌尖在自己的口中翻江倒海，任他的一雙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著……
　　 “我們不回家了吧？你去開個房，敢不？”
　　 文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赤裸裸的誘惑，怎么能拒絕呢？他使勁地點了點頭，隨即掏出了手機開始訂房。
　　 代怡半躺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雙眼微閉，一副酒紅色鑲有蕾絲的胸罩遮在胸前，一頭黑發(f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文博穿著睡衣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的時候，被眼前的這一場景驚呆了，代怡依舊這么的性感驚艷。他輕柔地掀開了被子，依偎在代怡身邊，代怡斜躺在文博的胸前，兩人十指緊握，聆聽著彼此微弱的呼吸聲。文博把手輕柔地撫摸到代怡的胸前，代怡低聲細語：“我的乳房是不是沒以前飽滿了？”
　　 代怡的胸似乎沒有以前飽滿，文博知道，生過孩子的女人以母乳喂養(yǎng)孩子，胸部一定會縮水的，但他并不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