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中州傳奇之河南話的魅力解讀(雜文)
一
河南,大部分區(qū)域位于黃河之南,歷史上被稱為豫州,故簡稱豫。4500萬年以前,在黃河流域就有了早期人類活動的跡象;50萬年以前,類人猿開始在這片肥沃的平原上繁衍生息。這就說明,隨著人類進程的發(fā)展,相應地對環(huán)境和族群的要求越來越高,直立行走是人類定型的重要標準之一。同時,這也間接說明群體與群體、群體與個體、個體與個體之間嘗試通過形體的模仿、外界的刺激、自然的現(xiàn)象等可以借助的媒介和標識,進行初步的識別乃至簡單的溝通交流,將處于萌芽狀態(tài)、創(chuàng)造階段、使用階段的聲音(或者說是群體內部相互認可的聲響)串聯(lián)起來,逐漸形成日益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的語言。4000多年以前呢,曾有過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傳說,其兒子啟在現(xiàn)今河南鄭州附近建立了第一個奴隸制國家——夏朝。這就很好地說明,語言在隨著社會進程的推動和進步,運用到生活、交際中來不再是大的難題,人與人之間擁有著比較豐富的表達手段和方法,無疑語言(聲音)是最合乎情理的工具。公元前的時代所盛行的語言,嚴謹來講應稱之為華夏語。待到商朝,甲骨文的出現(xiàn),語言和漢字完成理論上的磨合和融合,是河南話真正形成的標志性事件,也是河南話成為統(tǒng)治階層對內對外的官方語言的前提,更是民眾用來傳遞信息和傳達情感的重要工具之一。
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原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得中原者得天下,這是從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各統(tǒng)治階層歷史經(jīng)驗的傳承和共識,同時也是南宋以前中國歷朝歷代重要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更是人口繁衍速度驚人的區(qū)域之一,所以無論是從地形狀況、經(jīng)濟水平、人口基數(shù)等方面,位于華北平原南端的中州大地,擁有南鄰長江、淮河源頭、黃河流經(jīng)等水文資源,是小麥玉米大豆棉花等種植基地,無疑是人類最佳的聚居地。基于此,語言在中州的廣泛使用,以河南話為基礎的文字發(fā)音,屬于全國通用語言是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下至平民百姓,所使用的都是河南話,即中州方言。歷史的車輪行駛到唐宋時期,中原的地位更加凸顯,以中部平原為統(tǒng)治中心向四周山地丘陵高原等輻射權利進而控制更多的國土面積,盡管春秋戰(zhàn)國、東漢西漢乃至五代十國等,最終還是以完成終極統(tǒng)一為己任和弘揚華夏文明傳播華夏文化為目標的國家建立,語言在其間起著很大作用。語言也是隨著文化的發(fā)展而不斷進步和擴展的,從《詩經(jīng)》中我們可以看出上古語言的脈絡,從《爾雅》的訓解詞義里感知語言的精妙意義、從《倉頡篇》的文字啟蒙中我們開啟一個新奇的世界、從揚雄的語言學著作《方言》里我們可以追尋到河南話最初的形態(tài)……以此種種,奠定了河南話的基調,后又隨著朝代變幻,使得河南話在運用和表達上更為豐富。
宋朝的建立,定都于東京汴梁(今河南開封一帶),基本秉承了河南話整體的發(fā)展框架、發(fā)音傳統(tǒng)等,被趙氏皇朝定為國語,隨之在以黃河長江流域大力推廣。當然,這一時期的讀音方式與現(xiàn)代還是有所區(qū)別的。這不止是各民族之間融合的結果,更多的是文明與文明的碰撞和沖擊,文化與文化的對接和引進,這也說明了河南話的發(fā)展史也是多姿多彩的,這是語言研究者去關注的話題,在這里暫不去討論太高深的理論。筆者曾在網(wǎng)絡上搜尋一段當時宋時代對河南話的發(fā)音,聽了好幾遍都有墜入云里霧里之感。有時忍不住去想,宋代那些大文豪如蘇軾、歐陽修、王安石等,他們又是如何使用河南話的呢?答案只能靠猜測,但必須說明的是,和現(xiàn)代肯定有大不同,一些字詞的發(fā)音肯定不會按照現(xiàn)代所規(guī)定的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的讀法,那只有借助如《古代漢語》《中國語言學》去研究了。
河南話的普及,功在宋,也毀在宋。宋之后,元朝建立,疆域進一步擴大,使得河南話在發(fā)展中開始變得分裂或者說偏離,或者說由于統(tǒng)治者的需要而被改造,根據(jù)區(qū)域不同,語言在發(fā)音上逐漸脫離原來的味道或者說是道路,進而形成不同的方言。真正的河南話,也在不斷地進化,逐步形成了三種模式的方言,一是以南陽一代為主,二是以安陽焦作一代為主,三則是河南鄭汴洛(鄭州開封洛陽三個地級市的簡稱)為主的剩余區(qū)域,這三種方言在溝通中近乎吃力,接近或相似,卻不能好好地交流。而開封片區(qū),在筆者看來,發(fā)音更接近于普通話(北京話),特別是對一些物品的稱呼,與書面語毫無違和之感。在對外所介紹的河南話,其實也是以鄭汴洛為主的河南話為基準的,因為改變聲調后,也算是相對標準的普通話了。當然,河南人口數(shù)量龐大,使用河南話的人眾多,作為一種方言其實更是一種語言,魅力還是無限的。出門在外,聽到鄉(xiāng)音,陡生一份別樣的親切。
河南話的俗話和俚語,更有一番味道。小時,家長們教育不好好讀書的孩子就會說“種地不用學,人家咋著咱咋著”,樸素之中也蘊含著生活的道理,其實也包含很大的學問在里面,也并非對文化的不重視,只是變著法兒說還是要認真對待做任何事情。當然,罵人的話也有,洛陽的“信球”,開封的“龜孫”,不懂的就會被人說是“不精細”“二半吊”“二百五”等等;還產生一些只有河南話才能講出來的歇后語,如“五黃六月的雞蛋——壞蛋”“屎殼郎搬家——滾蛋”等等,無不折射出河南話在日常使用過程中的情趣。粗俗和文雅,在河南話里并不是獨立存在的,往往是并存的,就像反義詞一樣,總能在詼諧之中找出一點幽默感來。當然,類似例子還有很多,不勝枚舉。
只有真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才真正理解河南話,也才會真正愛著河南話,更好地推廣河南話。河南話,是文化,是歷史,是傳承,是未來!河南話,是河南人的專屬標簽,是河南人賴以生息的根源,是河南人的天和地,是河南人的根!
二
河南話從語言的分類和地域的分布上來說屬于中原官話,因為河南的人口基數(shù)較大所以使用區(qū)域較為廣泛,除了河南全省之外,周邊省份無一不受影響!可以說,中原官話的影響力之大之深,也是一種文化傳播學的典范。原因應該有以下方面:其一中原文化源遠流長,以廣大的黃河中下游地區(qū)為腹地,逐層向外輻射;二,黃河流域物產豐富,自古以來就是糧食生產基地,加上自然氣候十分適宜群居,所以盡管戰(zhàn)爭頻繁,人口的繁衍數(shù)量依舊眾多,而且在躲避戰(zhàn)禍對外遷徙過程中,不斷將中原官話擴大領地,乃至形成語言的社會屬性,進而在推廣過程中更具有活力和開放的功能,甚至折射整個亞洲。
現(xiàn)今,在河南省周邊屬于中原官話的活躍地帶有哪些呢?從地圖上來看,自上而下,先說北方,河北的邯鄲、邢臺等地市的方言趨向河南話,一些鄉(xiāng)村俚語無論是在發(fā)音的強調還是在感情色彩上頗為明顯,故在邯鄲成立了豫劇團也就不足為奇。某種意義上來說,地理位置臨近黃河中游,生活習性更為貼近,加上平原上溝通交流十分容易,兩省交界處往往就是隔著一條河或是一條路,探親訪友也是極為便利,文化的載體更為貼近,融合起來增進團結,受眾人數(shù)自然就很多了。當然,借助婚姻的形式,使得兩個省份似乎除了界線真就看不出也想不到有什么區(qū)別了,畢竟在北方的生活方式更為接近。
再說南方,所謂的淮河的源頭,即黃河以南長江以北的部分區(qū)域。如湖北隨州的廣水,臨近信陽地區(qū),這個片區(qū)屬于長江和淮河流域交匯之所,一衣帶水,山川相連,且是神農氏出生之地,加上歷史淵源,鄉(xiāng)音自是十分接近。或者說是西南官話區(qū)和中原官話區(qū)的激烈碰撞區(qū),鄉(xiāng)間方言相同只是發(fā)音有點區(qū)別,熟知的還能分辨一二,不懂得的卻是不好分辨,自是歸在中原官話區(qū),這也是源于中原文化的正統(tǒng)和純粹?;驈臍v史的角度分析,這里屬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國和魏國犬牙交錯之處,幾千年來的相互影響和結合,最終形成今天的局面。
西部區(qū)域,陜西渭南發(fā)音和河南三門峽靈寶地區(qū)幾乎一致,這里屬于中原官話區(qū)和關中官話區(qū)重疊區(qū)域,也是黃河中游流經(jīng)區(qū)域,自古沿黃而居,生活習性、人文活動、耕作方式等更為接近。而偏西北的山西運城地區(qū),則是完全屬于中原官話區(qū),也是河南省外建有豫劇團編制的城市,這一點非常值得尊敬!以戲劇的形式進行推廣,語言會更具有活力,更能深入民心,口口相傳,珍若薪火。最終,融入中原文化圈,乃至百年千年之后也會一如既往。
東部區(qū)域,山東菏澤濟寧聊城,江蘇徐州宿遷,安徽蚌埠淮北阜陽亳州,這些地區(qū)基本還都處于中原官話范圍之內。這些區(qū)域,位于黃淮下游,帶有明顯的地域特色。筆者老家在開封,這些年務工期間曾在不同地方遇到過以上地區(qū)的人,經(jīng)過交流之后,基本放棄說起來有些洋腔怪調的普通話,大家一起說起老家話,熱熱鬧鬧的,真的是不亦樂乎,再后來見面直接稱呼“老鄉(xiāng)”,感覺彼此直接的距離特別近,有事時溝通起來特別方便!鄉(xiāng)間土話的音調,用字用詞,幾無二致。僅舉一例,喝水(shuǐ,第三聲)十有八九被讀為喝菲(fěi,第三聲)。這說明語言更為貼近,融合的相當完美。
以上僅僅是說明中原官話使用的地理分布,這與河南處于中原文化的核心層是密不可分的。北宋建都汴梁(今開封)之后,大力推進正宗的中原官話(此處可理解為汴洛方言,含現(xiàn)在的鄭州區(qū)域),以宋代官話為基準,不斷對外輻射,進而形成今日之局面。乃至在故鄉(xiāng)有此一說——南蠻北侉。可見,皇朝時代對這種帶有更多社會屬性的方言也是厚此薄彼的,也想達到形式上和根本上的統(tǒng)一。盡管這種帶有更強的私利性,同時也是在進行片面的文化擴張,顯現(xiàn)著歷史發(fā)展的局限性和狹隘性。
要說河南話,相對普通話來講,并沒有太多的差異,而且更能簡潔地表達語意,短短幾個字,就能透露出很多信息量,特別適合于現(xiàn)階段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比如下面這四個字:“誰?”“我?!薄罢??”“尿!”加上標點也不占多大地方,所描述的對象和對話內容,非河南人會有云里霧里的感覺,但是一旦掌握河南話說話的用意和內涵,肯定會拍案叫絕!這四個字里所講可以是一個段子或者是一個故事:天黑了,一個人走夜路,看見前面人影晃動,本身膽子較小,便壯膽大聲詢問,“誰?”若是普通話來講,肯定就是“你是誰?”,又或者是客氣點的話“您哪位?”不管哪種方式,在簡潔性方面是不能與河南話做對比的?!拔?。”回答干脆爽利!意思反正我是我,是一個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鬼魂或者嚇唬人的東西,更深點就是說,你大可放心。但是,遇見了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這般回答還是不放心哪。那么,接著問,繼續(xù)著精彩,“咋?”,河南話里還有同意問法“你是弄啥哩?”,或者書面語“你是做什么的?”“你是干嘛的?”,與“咋”相比,拖沓的語句頓覺無味。回答者也省事,“尿”不僅是行為,也是一種動作,告訴那個一而再詢問的人,咱倆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你也甭怕了,我就是憋不住了才站路邊尿尿,要不是天黑了,真有點丟人。這么一問一答,頗有喜劇色彩,同時也彰顯出河南話的無限魅力。這個段子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相聲大師侯寶林的相聲《戲劇與方言》里,可見河南話的語言藝術多么生動有趣。
互聯(lián)網(wǎng)興起之后,一些河南話也開始走進“網(wǎng)紅時代”。如“懟”。這個字在我印象中出現(xiàn)也是值得玩味的。幼時,村里的小伙伴們學騎自行車,那都是帶著大梁的,車高不說,都還帶載重的。沒有膽量,沒有力氣,真的玩不轉。那自行車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產物,除了鈴不響,真是哪里都響。所以,我們在騎著上路時都會喊“沒閘沒鈴,懟住不疼!”且不說會不會肇事,就憑這自己為自己開脫責任的勁兒,就有點黑色幽默?,F(xiàn)在“懟”已經(jīng)流行開來,倒是把明星或名人之間在網(wǎng)絡上用來表達爭斗的“撕逼”的戰(zhàn)爭統(tǒng)統(tǒng)改為了“懟”,就連一些比賽常用的VS也少見了。一個“懟”,包含的意思太多,就像“中”一樣,早已變成耳熟能詳?shù)囊粋€字了,或是在河南話里沉寂太久,一旦出世就有點挾雷厲之勢,一下子占據(jù)網(wǎng)絡熱詞排行榜,也引起眾多人對河南話的好奇和研究。使用起來,也是毫無禁忌,巴不得多多使用,顯出使用者和流行是無距離的。
當然,這不止一個字就能帶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學習和模仿河南話的趨勢,更多的是要河南話或者河南方言如何持久性地發(fā)展和傳播,倒是一個大難題。隨著打工的興起,越來越多的鄉(xiāng)村人不斷涌向城市?!笆澜缒敲创?,我想去看看!”本著掙錢的打算和目的,帶著土得掉渣的方言,開始在城市的角落里謀生定居。如在北方,賣早點的多為河南人。在東部沿海各大港口,集裝箱車輛多是掛有豫籍牌照,駕駛員也多是河南人。還有,在廣東,打工隊伍里河南人也是蔚為壯觀,以致人口統(tǒng)計上好多打工的河南人都被統(tǒng)計成廣東省之列。
入鄉(xiāng)隨俗,或者同講普通話,打破溝通壁壘,進入全民無阻礙交流時代已是指日可待。跟隨父母或者長輩完全融進都市生活圈子的“農名工二代或三代”,多多少少都會忘記故鄉(xiāng)的方言,起碼也少了那份醇正和厚道,再也找不回方言里的俏皮和喜興!
而聚集在城市里的河南老鄉(xiāng),也在自發(fā)維護著自己的鄉(xiāng)音,生怕回到故鄉(xiāng)講不出來,缺少那份親切感隨和感,就像背叛了老祖宗,丟棄了屬于自身的身份符號,所以逐漸在城中村或者郊區(qū)角落,擇群而居,進而形成一個無形的大院,用心守護和捍衛(wèi)著來自故鄉(xiāng)的語言魅力,維系著河南話在他鄉(xiāng)的蓬勃發(fā)展,用自身的話語傳遞出河南的悠久歷史,對于文化的傳承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感覺好多都和蘭州這邊的調調相近呢。
厲害了,老鐵!
哪天和老鐵一起說說家鄉(xiāng)話。
好久不見,誠摯祝福!
感謝謬贊,動力無限!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在北方誠摯祝福,生活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