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人間曖情”征文】 生活變奏曲(散文)
幸福的人大都一樣,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美麗的海濱城市里的一個普通的小鄉(xiāng)村,這個普通的小鄉(xiāng)村有著一戶普通的人家,這戶普通的人家過著普通人的日子,一對小夫妻互相扶持,在那個物質不是很充足的60年代末70年代初里,勤勤懇懇地養(yǎng)育著自己幼小的一雙兒女,那時的他們是幸福的,三年抱倆,一兒一女,兒女雙全,生活雖然過得緊巴巴的,卻也有奔頭。
當這對小夫妻的大兒子民五歲、小女兒珍三歲的時候,妻子因病去世,留下一雙兒女與突然間不知所措的丈夫,為了一雙兒女有人照顧,為了一雙還不懂事的兒女有母親陪伴,丈夫選擇續(xù)了弦。后媽雖性格帶著小鄉(xiāng)村農家婦女的粗鄙,對一雙孩子卻也盡心盡責的撫養(yǎng),與丈夫也達成了協(xié)議,那便是不再要孩子。波瀾不驚的生活持續(xù)了十多年,丈夫勤勤懇懇地工作,勉強維持著一家人的生活,一雙兒女也終于長大,好在在父親的教導下,他們兄妹倆都很孝順,孝順父親,孝順繼母,讀書成績雖然不理想,卻也從不惹是生非。
可是老天爺似乎總愛跟他們一家人開玩笑,在他們兄妹倆十三四歲的時候,他們的繼母摔斷了大腿骨與盆骨連接的地方,因沒能到大醫(yī)院醫(yī)治落下了殘疾,自此他們的繼母便一直在家從未出門務工。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幸運之神似乎把他們一家人的運氣全部抽離,不幸連接著不幸降臨到他們一家人身上,沒過兩年丈夫患上癌癥,苦苦支撐了一兩之后,藥石罔效,不曾接受過教育的殘疾了的妻子請來了道士給自己的丈夫做法事,做法事的道士來了一兩次,做了一兩次法,說是丈夫房間的風水不好才會這樣,需要換個房間,換個方位。我不知道這個目不識丁的妻子有沒有按照道士說的去做,我只知道道士離開后沒兩天,這個一家之主便離開了人世,留下了一對尚未踏入社會的兒女及一個殘疾了的妻子。
好在繼母尚且厚道,民與珍也孝順,盡管他們兄妹倆最后都只讀到初中畢業(yè)便出來工作,但起碼這個繼母待他們尚好,民與珍也盡心照顧著這個繼母。悲痛之后,生活還要繼續(xù),盡管家已經搖搖欲墜,起碼家還在,他們兄妹倆彼此還可以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小鄉(xiāng)村生活波瀾不驚,但家庭矛盾總會有的。他們家發(fā)生過一次火災,煤氣罐失火,這個繼母要去煮飯的時候打開煤氣爐,突然間火花四射,我們一群孩子剛好在他們家門口玩,瞬時間所有人驚慌失措,其他大人又都不在,繼母慌得六神無主,拿著掃把一直拍打著四竄的火苗,尖聲喊:“著火了!著火了!快救火??!”一群孩子傻傻地站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幸好附近的大人們聽到了喊叫聲,跑去附近廠里要來了滅火器才把火滅了?;鹨呀洘綇N房的門頂,廚房的門已經焦了一片。緩過神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說:“還好還好,再遲點煤氣爆炸,也誰也救不了了,這房子連著房子的,一但煤氣爆炸,不知道要連燒多少間房子。”
不幸連接著不幸讓人窒息。
珍二十來歲時忽然得了白血病,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震驚了許久許久。當聽說珍的哥哥民每天抽自己的血給自己的妹妹用的時候,我為之動容……
親情挽回不了生命的流逝,不到一個月珍便離開了這個人世。那天早上我騎著自行車去上學經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聽到他們的繼母撕心裂肺地在哭,那一剎那我突然意識到,珍姐去世了,這個跟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姐姐去世了……
當我放學回家,我再也見不到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姐姐了。
傷痛可以隨著時間而平復,但傷疤會一直都在,那傷疤就像關節(jié)炎,一遇到下雨天就會格外的痛……
熬過了陸續(xù)失去親人的痛,熬過了這個世界只剩下自己這么一個孤兒的傷,民等來了與他相戀十年的女朋友。當我們所有人都為他有自己一個家而開心的時候,好景不長,繼母與媳婦之間矛盾不止,粗鄙的繼母甚至動手打了媳婦,沒到一年媳婦離家出走再沒歸來。
從那一刻起,笑容從此在民的臉上消失了。
有一天晚上,他們家吵吵鬧鬧的,警察都來了,我出去一看,才知道原來民去洗澡的時候放在茶幾上的錢不見了,而這錢是他老板放在他那里采購用的。他洗澡出來找不到,繼母說沒看到,于是他就報了警,警察說:“你問一下你媽,或許是你媽拿起來了?!泵褡陂T口哭著說:“我沒有媽,我也沒有家,連我唯一的妹妹都死了,我哪里有家……這錢不是我的,丟了我也賠不起,我還能怎樣?”一個大男人坐在自己家門口哭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自那天起,民再也沒有回過他的家。據(jù)說后來他墮落了,賭博,豪賭,借錢賭,被追債,四處躲債,最后走投無路把自己家的地都賣了,留了一部分錢給他的繼母,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她的繼母把錢存了起來,自己也舍不得吃,每天靠撿破爛為生,就這樣潦草地度過自己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