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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曉荷·家國天下】好大一棵樹(散文)


作者:紅燈花 童生,783.1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3225發(fā)表時間:2018-10-01 08:07:01


   “頭頂一個天,腳踏一方土,風(fēng)雨中你昂起頭,冰雪壓不服。好大一棵樹……”這樣的歌詞,我們幾乎都耳熟能詳,這首歌我也常常不由自主的掛在嘴邊,對其所蘊含的深情寓意,更是感同身受。
   入了秋,我老家院子里井欄旁的那棵苦楝樹,已掛滿了金色小果。母親端坐在老屋門框邊的竹椅上,凝視著這棵楝樹,喃喃地對我說:“屋前有大樹,財氣就守得住。”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幸福和安詳。我和母親打趣道:“想當(dāng)年,你還硬是要拔掉這棵樹呢!說楝樹沒有一處不是苦的,長在屋前不吉利?!蹦赣H臉露羞赧地回嗔:“我后來也說過這是棵菩薩樹嘛!”我笑著應(yīng)諾母親:“是的,您后來是說過,篤信它是我們家的吉祥樹?!?br />   父親雖然目不識丁,但腦瓜子聰慧,無師自通的手藝活兒會不少。不用花錢請打井師傅,父親自行開挖、圈壘了院里的這口飲水井。井欄旁起初用石塊和青石板堆砌成的洗涮用平臺,后來換成了水泥和磚塊砌成的水池和臺面,緊挨著水池邊的這棵苦楝樹依然鮮活生長著,樹桿粗壯,雖然沒有穿云入霄般的高聳,卻有著磅礴的氣場。
   這棵楝樹命不該絕,注定要成為我家生活中的“風(fēng)景”。當(dāng)年,它悄然從水池石縫中竄出嫩芽時,愛干凈的母親要將其拔掉。父親攔住說:楝樹是很干凈的樹,長大后,雖然不是什么堅硬質(zhì)優(yōu)的稀罕木料,做不了八仙桌或成不了房梁,但打幾張小板凳坐坐,還是沒問題的。另外,樹大后,還可遮蔭納涼呢。任由它自生自滅吧。
   這棵楝樹的成長經(jīng)歷,我現(xiàn)在依然歷歷在目。四十多年的光景如白駒過隙,楝樹從豆芽菜般細(xì)嫩,逐漸拔節(jié)竄高,將歲月融入漸漸壯大的軀桿,直至屢年開花結(jié)果,枝繁葉茂。它默默注視著塵世滄桑,圈圈年輪里,記錄著我們一家子的過往。
   當(dāng)年,因艱辛生活所迫,父親除了白天照例在生產(chǎn)隊勞動掙工分,晚上便在屋后園里砍些竹子,悄悄在屋內(nèi)煤油燈下編織竹籃子,而后拿到城里去賣。結(jié)果被工商管理員逮住,定了個投機(jī)倒把的罪名。通知到公社,公社指派大隊從工商所領(lǐng)回了人,回隊進(jìn)行教育改造。大隊開了批斗大會,父親由幾個地主反壞右分子陪著,低頭站在主席臺前,接受臺下全大隊社員的聲討。父親自出生之日起,哪里受過這般屈辱?回到家后,便背靠著那棵苦楝樹桿呆坐,什么也不說,后腦勺時不時的死勁往后撞著樹桿,嘴巴里不時吐出“丟人!真丟人!”這樣的傷心話。此時的楝樹正是滿樹紫花盛開的時候,一些細(xì)米粒似的花兒被震落下來,撒了父親一頭。心急如焚,急匆匆前來安慰父親的母親,此時卻和父親開起了玩笑,說父親頂著滿頭的落花,倒像個采花大盜了!父親聽罷,暢快一笑,起身回屋。母親抹著淚,跟在父親屁股后面也回了屋。父親責(zé)怪母親道:“哭什么?天塌不下來,更不會死人。他娘,別怕,沒事的……”母親擦干眼淚,抬頭張望門外的天空,似乎在祈禱老天爺能保一家人從此平平安安。此刻,映入母親眼簾的,還有那一樹的絢爛楝樹花,它們開得燦爛而鎮(zhèn)定自若;溫婉而含情脈脈。既而,漸漸刮起了風(fēng),突然下起了雨。楝樹矗立在風(fēng)雨中,紫色的花兒在綠葉的簇?fù)硐?,歡快的搖曳,給了母親些許慰籍和啟示。
   姐姐和我相繼上學(xué)時,大隊小學(xué)堂教室里,照例是延用多年的老舊破木板架成的課桌,而且板凳也要每個學(xué)生從家里自行帶來。家中周正些的板凳被我們帶到了學(xué)校,只剩些破舊的家用。待到弟弟也上學(xué)時,家里就拿不出一張象樣的板凳讓他帶來學(xué)校了。此時,母親提議鋸掉這棵已有大腿般粗的楝樹,用來做幾張板凳。母親一直認(rèn)為門前長著棵苦楝樹不吉利。父親卻不贊成母親的主意,說這棵楝樹這么大了,能長葉、開花、結(jié)果;能遮陽、擋風(fēng)、避雨,好好的一棵樹,怎能說鋸就鋸?父親還說這樹遲早會引來喜鵲做窩呢,會成為一棵吉祥樹的。父親說這些話后也沒閑著,他去生產(chǎn)隊牛棚里找來一塊廢棄的食料槽板,自己敲敲打打了半天,做了張結(jié)結(jié)實實的板凳,弟弟端著高高興興地上學(xué)去了。
   楝樹在陽光雨露的滋潤下,在風(fēng)雪雷電的洗禮中,越來越粗壯高大。記不清是哪一年了,父親的預(yù)言成真,喜鵲還真來這棵楝樹上搭了窩巢,每天都能聽到嘰嘰喳喳的叫聲。俗話說:喜鵲喳喳叫,好事要來到。母親欣喜地說:家中肯定會有喜慶之事發(fā)生的!
   是的,而后的日子里,家中的確喜事連連。先是政府實行了包產(chǎn)到戶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責(zé)任制,農(nóng)民的日子從此有了盼頭,后是姐姐和我先后考上了大學(xué)。既而,弟弟從軍幾年后也提了干。高興的事兒層出不窮,生活充滿了幸福快樂。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而今,我們姐弟三個也都成家立業(yè),生活安妥。父母親雖子孫滿堂,天倫之樂盡享,但也日益衰老。記得曾在一年的冬天,母親窩在屋檐下曬太陽時,突然對回老家小憩的我說:你父親就是一棵苦楝樹,命苦,但卻倔強(qiáng)地杵著,任憑雨打風(fēng)吹,就是不倒,給你們撐著天。某年的盛夏,陪老父親在楝樹蔭下乘涼,我嬉笑著告訴他,老母親稱贊他是一棵大樹,庇護(hù)著一家人。父親聽罷,哈哈笑出聲來,而后長嘆一聲,說我母親自幼在苦水里泡大的。不過,也像這棵苦楝樹,雖全身苦澀,卻能開出溫婉的花,結(jié)出金色的果,引來冬天尋食的麻雀和喜鵲,啄食果漿,賴以活命、生存,繁衍后代,乃至生生不息。
   “好大一棵樹,任你狂風(fēng)呼,綠葉中留下多少故事,有樂也有苦。歡樂你不笑,痛苦你不哭……你的胸懷在藍(lán)天,深情藏沃土……”如此的歌詞,雖詞面淺顯,寓意卻情深意切。我該贊美我家的這棵楝樹,更要由衷的為父母親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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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正如作者所言“四十多年的光景如白駒過隙,楝樹從豆芽菜般細(xì)嫩,逐漸拔節(jié)竄高,將歲月融入漸漸壯大的軀桿,直至屢年開花結(jié)果,枝繁葉茂。它默默注視著塵世滄桑,圈圈年輪里,記錄著我們一家子的過往”。此文,正是圍繞老家院子里井欄旁的那棵苦楝樹蘊墨,一幅幅老時光的畫面在作者的文字里呈現(xiàn),讓人深深觸動。這棵苦楝樹一直陪伴著老房子,陪伴著作者一家人,風(fēng)風(fēng)雨雨地走過,見證了以前的滄桑和今日的美好,苦楝樹就像作者家的歷史,更像母親的一生“雖全身苦澀,卻能開出溫婉的花,結(jié)出金色的果,引來冬天尋食的麻雀和喜鵲,啄食果漿,賴以活命、生存,繁衍后代,乃至生生不息”。文章敘述細(xì)膩生動,借物喻人,借物抒情,首尾以一首歌詞呼應(yīng),使文章結(jié)構(gòu)緊密,充滿了感染力。一篇佳作,薦閱共賞?!揪庉嫞喝~華君】【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181006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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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葉華君        2018-10-01 08:09:39
  文章題材豐盈,內(nèi)涵厚重,借物喻人,借景抒懷,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再現(xiàn)了作者整個家庭走過的歲月,令人無限觸懷和懷念。欣賞拜讀老精美佳作,創(chuàng)作辛苦了。期待更多精彩。
葉華君,成都市作協(xié)會員,東部新區(qū)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工,我有一顆善感而質(zhì)樸的心,我愛我的家鄉(xiāng)我的親人!QQ1052430610
回復(fù)1 樓        文友:紅燈花        2018-10-01 08:19:45
  謝謝!敬茶!
2 樓        文友:紅燈花        2018-10-01 08:21:36
  感謝編輯老師的審核和用心解讀,感謝文友老師賜讀和鼓勵。祝國慶假期愉快!
秉性書生意氣,崇尚自由行走。
3 樓        文友:紅燈花        2018-10-03 10:07:40
  曉荷殘月人無蹤,一樹柿紅獨燃天。他年我若為青帝,報以桃花處處開。
秉性書生意氣,崇尚自由行走。
4 樓        文友:何葉        2018-10-06 13:38:59
  恭喜恭喜!感謝老師對社團(tuán)的大力支持!何葉問候老師。敬茶。期待老師更多精彩。
何葉
5 樓        文友:紅燈花        2018-10-06 20:13:56
  感謝江山編輯老師的鼓勵??!
秉性書生意氣,崇尚自由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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