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光下的思念(散文)
一輪明月懸掛在空中,星星快樂地眨著眼睛,我尋找著最亮的那一顆星,它猶如爺爺的眼睛,給我溫暖,給我力量,讓我不怕黑夜,不怕挫折,樂觀自信地面對生活、面對人生。
爺爺離開我們已經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腦海中時時浮現,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時時回蕩。每每想起他,我淚眼婆娑,心痛不已……
爺爺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他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黃土地,留下了深深的腳印和辛酸的淚水,他用勤勞的雙手澆灌著黃土地,種小麥、鋤小麥、割小麥是他一生的必修課。他精通時宜,懂得播種規(guī)律,我家的小麥總是滿載而歸,他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每年八月,爺爺就開始準備種小麥。在播種的前十天,他要平整土地。每天早早地牽著驢子和騾子去犁地。路邊的黃菊花散發(fā)著濃濃的香味,爺爺聞著泥土的醇香,一路疾馳,很快到達麥地。他先用鐮刀割掉雜草,堆放在地頭上,才開始犁地。麥茬地犁過有段時間了,土地變得干燥而堅硬。爺爺總是小心翼翼地犁著地邊,地邊比較狹窄,騾子不配合,一個地邊總需要來回三四遍。爺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聲音有點沙啞。
犁完邊地,爺爺細心地犁剩余的地。犁過的地干濕混合,黑白相間,瓦楞楞的,但有大塊大塊的疙瘩,爺爺邊犁地邊用腳踢碎一些疙瘩,或者利用片刻的休息,用榔頭打碎疙瘩,撒在濕潤的土地里。他又開始磨地,站在磨上,讓騾子和驢子在犁過的地上來回走動,黑白相間的花紋消失了,整塊土地黑沉沉一片。
磨完地,爺爺讓騾子和驢子自由自在地享受著青草曖昧,他抽著旱煙袋笑瞇瞇地看著犁過的地,他起身去撿躺在地上的雜草,那怕一個小絲絲都不能放過。當雜草撿完時,他自言自語地說:“今天的地犁好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十天之后,開始種小麥。他到達麥地后,先撒種子,把種子倒進糞兜子,他把糞兜子背在前面,用腳丈量著土地,邊走邊撒,邊做標記。左右擺動著手臂,均勻地撒著麥粒。第一遍撒完,要看稀稠,再做補救。種子撒完撒化肥,把化肥和土灰混合,再細心地撒一遍,用同樣的方式犁地。麻雀、黃鸝嘰嘰喳喳地叫著,爺爺生怕它們去吃麥粒,他讓我看護著麥粒。我手中拿著皮鞭大聲喊叫著,在地里跑來跑去,累得我滿頭大汗,但很快樂。
第二年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時,地里的麥苗綠油油的,隨風舞動著。麥苗中間夾雜著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占據著麥苗的空間,阻礙著麥苗的生長。麥苗葉子有點發(fā)黃,爺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買來農藥,背上噴霧器和水來到麥地打農藥。他戴著口罩,按照農藥說明書兌好水,開始打農藥。他一手拿著噴頭,左右轉動著,另一只手壓著活塞上下搖,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股股白色的農藥像噴泉一樣向四周擴散。麥苗張著干涸的嘴唇,貪婪地吸附著農藥水。爺爺戴著草帽,在太陽的烤曬下汗流浹背,噴霧器底下叮當叮當地滴著水,落在爺爺的衣服上,濕漉漉的,散發(fā)著強烈的農藥味,汗水、霧水、淚水混雜在一起……
幾天后,爺爺又去麥地走走看看,他發(fā)現小草沒有死,就開始用手鋤草。為了保護好麥苗,爺爺先用手把麥苗分開,找一個大一點的空隙蹲下來,一點一點地拔著,一點一點地挪動著。他累得腰酸背痛,身體有點僵硬了,就站起來抽幾口旱煙解解乏。片刻休息之后,他繼續(xù)彎腰仔細拔著草,手指頭粘滿了綠草汁,像毛毛蟲在蠕動。太陽烤曬著他黑黝黝的臉,額頭的皺紋更加深陷了下去,臉色越發(fā)蒼白了,但倔強的他繼續(xù)堅持著,不放過一顆小草。
七月,驕陽似火,爺爺守望在田間地頭。他彎腰摘了一穗麥子,放在手中使勁一搓,用嘴吹了吹,麥殼就飛去了,手心里只剩下一顆顆金黃的麥粒,捏幾粒麥子放在嘴里咬著,檢驗著它的軟硬程度,以此判斷是否成熟了。當小麥成熟等待收割時,爺爺心急如焚徹夜難眠,每天都定時收聽天氣預報。當決定要收小麥時,頭天晚上爺爺就給全家人磨好了鐮刀,準備好了足夠的干糧。第二天天不亮就去割小麥,爺爺腰里插著白手巾,左手拿著鐮刀,右手攬著麥桿,快速地割著小麥,一攤一攤小麥平躺在地上。當太陽緩緩升起時,爺爺就開始捆小麥,找一小簇打成結,放在底下,小麥放在上面,用膝蓋壓住,使勁擰成結,再把捆好的小麥立起來,排列整齊,就像一個個站得筆直筆直的士兵。
割完小麥后,就開始堆麥垛。爺爺把一籠小麥立在中間,四周墊上麥籠,形成了一個堅固厚重的大圓,再在圓上一層一層遞減,最后形成麥垛,倒蓋上一個大麥籠,一個麥垛形成了。爺爺梳理著麥穗,撫摸著沉甸甸的麥粒,滿臉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再過十天就開始駝麥了,爺爺牽著騾子和驢子匆匆地往地里趕去。來到地里,他先鋪好一張塑料紙,把繩子擺放整齊,往繩子上面放好麥籠,捆好,兩個人抬在騾子身上,再慢慢地往打谷場上趕去。奶奶拿著干糧在等待著,爺爺匆匆地吃幾口,又去駝麥了。山路崎嶇陡峭,一天只能駝四五次,駝完小麥需要二十幾天,爺爺每天上氣不接下氣地趕著時間,實在走不動了,就牽著騾子的尾巴走,那苦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當麥駝完后,在場上堆成了一個大麥垛,等待著拖拉機碾場。在等待碾場的這幾天,爺爺也不閑著,每天都起早貪黑地給鄰居幫忙,回到家臉上總是灰塵塵的。挨到我家碾場時,爺爺前一晚上就聽好天氣預報,購置好日用品,和鄰居打好招呼。早晨五點天沒亮就起了床,開始清掃打谷場,再拆開大麥垛。來幫忙的鄰居們很賣力,大家一起熱火朝天干了起來,一場麥很快就鋪好了。經過幾個小時的忙碌,一堆堆金黃的麥粒裝進了一個個袋子里??粗淮墓牡柠溋?,爺爺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爺爺經常念叨:“家中有糧,心中不慌”,勤勞的爺爺為家人的幸福生活付出了畢生的精力,還沒來得及享福,就被病魔奪走了生命。
無情的病魔將我們陰陽相隔,借助皎潔的月光,寄托我對爺爺的思念,愿爺爺能聆聽到我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