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車把式(小說)
小福子很少見面的爹爹回家來了,這次他爹爹的穿戴和以前也大不一樣,嶄新的衣服上折疊的皺痕還未展開,衣服上不僅多了兩個口兜,而且兩個肩膀上還別了兩塊硬邦邦的帶條條的牌子。
從爹爹那滿面春光神采奕奕的神色上來看,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彩頭。
原來是爹爹榮升了排長,衣錦還鄉(xiāng),光宗耀祖,回家耍闊擺歪來了。
爹爹一回來,莊前屋后,族中老小,姑表姨舅,遠親近鄰,都像受了召喚似的,一個個跑來恭喜道賀。爹爹自然掏錢割了肉買了菜打了酒熱情款待,天天吃得昏天暈地,夜夜喝到子夜三更,直把媽媽累得半死……
人們都叫小福子的爹爹“兵痞”,是因為他天生好吃懶作不諳農(nóng)事,而且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但卻找到了一件自以為很好的“正事”,就是專替有錢人家當兵充丁。那時候不管有錢沒錢的人家,都要按照男丁的多少征丁充軍。在保甲長把征丁派兵的任務分下來后,他就專揀那些人單錢多的人家,商量讓東家給他給上一些錢,替東家的孩子去當兵。凡有錢的錢主,一般都是數(shù)代單傳,生怕兒孫夭折香火斷續(xù),因此都愿意花錢雇丁,以破財消災。小福子爹爹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頂替人家兒子去當兵,可到了部隊后他既不沖鋒又不陷陣,只是顧抱頭鼠竄,生怕丟了身家性命,一有機會就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不到兩個月就又跑回來了。如此反復,有錢人家一有派丁的任務,就會主動找到他。三五年時間,他競前前后后當了十多趟兵。
不過當兵他也當成了兵油子,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慢慢地弄清楚了部隊里的規(guī)矩和貓膩,知道了當兵還能撈好處發(fā)大財,于是通過巴結(jié)賄賂長官,當上了班長。當了班長,不但有人巴結(jié)進貢,甚至還可以借機撈一些橫財,這比替人當兵實惠多了。手里有權(quán)了,腦子也就開始胡思亂想了,腰里有銅了,人也就開始膽大不安分了,逛窖子,抽大煙,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無所不會,樣樣占全。
第二天早上爹爹醒來,不見媽媽把吃的做好端來,爐子里的火也早已熄滅了,他聲嘶力竭生氣地吆喝了半天,也不見動靜,才穿衣下炕,踱到廚房里推門一看,媽媽早已僵硬在灶火門上。原來,媽媽昨天晚上出門后在廚房里委屈地哭了半天,無人勸無人管,想想自己的男人常年在外不著家,自己又當牛又做馬,忙了里面忙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自己的男人不把自己當人看,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人前一點面子也不給,活著還有啥意思,于是就拿了男人的大煙膏吃了下去中毒而亡了。
喜事變成了喪事,爹爹草草地辦了媽媽的后事。就在出殯下葬的時候,小福子傷心地嚎啕大哭,哭可憐的死去的媽媽,哭苦命的年紀小小的自己,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就在這時,七叔慢慢地靠近小福子跟前,貼著他的耳根子小聲說嘀咕道:“瓜娃子,你還不趕緊跑還哭撒呢,你爹已經(jīng)收了人家的十個托子把你給賣了。”小福子聽后為之一震,虎毒尚不食子,爹爹為了抽大煙竟然把自己的親身骨肉都賣了。他繼續(xù)佯裝哭泣,四下張望尋找逃走的路線,趁人不注意翻身連續(xù)三四個側(cè)滾翻,滾到了地邊的崖下,拾起身跳下河,順著河灘一口氣跑出了四五里地,才在崖邊的一個小山洞里藏了起來,爬在洞口警惕地張望著家的方向,直等到天黑下來。
其實他逃走的時候是有人看見的,但只是沒有人告訴他爹爹罷了。等到天完全黑下來,他才爬出山洞,折返到大路上的時候,隱隱約約地看見星星點點的火把,斷斷續(xù)續(xù)地聽見叔伯們呼喚尋找他的聲音,但他明白,此時萬萬不能回去,回去了必定會被爹爹賣錢換大煙了。
天已大黑,小福子順著前往省城的大道繼續(xù)往前走,風高月黑,路人稀疏,他尋著若隱若現(xiàn)、高低不平的馬路,一雙赤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在布滿沙礫的道路上,時不時駐足回頭張望,一來害怕爹爹派的人追來,二來害怕路邊有豺狼野狗出沒,就這樣跌跌撞撞擔驚受怕地餓著肚子一邊走一邊哭。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終于走出一個豁口,前面遠遠地看見了星星點點的大房子,原來已經(jīng)到了省城蘭州了。這時路上依稀有了行人,剛過了桃樹坪,就見前面有兩個身影在晃動,他緊跑幾步緊跟上去,也不敢靠近,遠遠地尾隨著。不多時,前面的人也聽到了他的腳步,站住腳,回過身,大聲地喝問:“誰?干什么的?”
他邊走邊怯怯地說:“一個人害怕,就遠遠地跟著你們?!?br />
前面的人見是個十三四歲的毛小孩子,于是又問:“就你一個人?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跑出來的?!?br />
“大人對你不好?”“我媽死了?!彼麤]敢說他爹要賣他換大煙膏的事情。
“這孩子看著怪可憐的,我們帶上他?”一個對另一個說。
“準,帶上!”另一個爽快答應道。
前面的人他轉(zhuǎn)身對小福子說:“我們是拾死人骨頭的,你不嫌害怕,就跟著我們,但是只管飯沒工錢。”
他忙不迭地叩頭稱謝:“謝謝大爺,謝謝大爺收留!”
河南口音的那個人一把拉起他,隨手把半個冰冷堅硬的窩窩頭塞到他的手里,就大步流星自顧自地放開步子往前走了。
一天一夜已經(jīng)沒吃飯了,他早已餓得前心貼后心,手里有個窩窩頭,他那還管三七二十一,就急不可待地手捧著往嘴里塞,一邊雙手捧著吃,一邊小跑著趕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也不等,只是回頭看一眼,生硬地說:“慢些吃,小心噎死你,沒人跟你搶!”
他吃得急了些,冰冷堅硬的窩窩頭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得下不得,憋得臉通紅,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那人聽到他的咳嗽省,回過身來狠勁地在他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一咳嗽,卡在嗓眼子里的窩窩頭才又回到了嘴里,他破涕為笑,又細嚼慢咽吃起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們下了東崗坡,過了焦家灣,來到了紅山根。
這里是城外的一片墳地,政府計劃要在這里新修火車站,有主的墳墓早已動員家屬遷移搬走,還有好多無主的尸骨,承建方就雇人拾撿起來,統(tǒng)一運送到對面山上桃樹坪的溝里集中掩埋。領工頭頭就招集了一些人,給每人發(fā)上一個白布袋子,讓他們?nèi)焓鞍坠牵b滿袋子后背到桃樹坪溝里。背一袋子尸骨就給八個袁大頭,這在當時也是一個肥得流油的差事,但一般人忌諱,特別是本地人都不愿意干,來干這活的人多的都是河南四川安徽的流民。
小福子跟著兩個河南人白天撿白骨,晚上和他們一起住窯洞,吃得幾乎是青一色的糜面窩窩頭,因為窩窩頭不僅價格便宜,而且堅硬瓷實,吃上了實沉耐時間,但是吃得多了就會便秘,拉不出來就很難受,常常把肛門掙得流血。
就是這樣的苦日子也好景不長,一月還沒出頭,白骨就撿完了,也沒人給他們給錢了,兩個河南人就跑到廟灘子的車馬店里去找零活干,他們把小福子帶到這里后也就不管了,因為他們在這里干的都是賣力氣的裝卸活,他又搭不上手,養(yǎng)他吃閑飯又不劃算,就讓他自己闖蕩去了。
這里是東上西下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也是古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路,而且又依山傍水,草料充足,飲水方便,因此十幾家車馬店鱗次櫛比,連成一片。不僅過路的車馬要在這里停留加料添草,就是官人商賈、老板車夫也要在這里歇腳解乏、吃喝消遣,車馬店因此就有了草料場,草料場便衍生出了堆貨場,推貨場也就聚集了裝卸工。
小福子無地可去只能到處游蕩,晚上就借宿馬槽偷吃馬料。和牲口混在一起,沒事可干就慢慢地研究起牲口來,晚上睡在馬槽里,看騾馬吃草料、嚼干料,后來他發(fā)覺牲口和人一樣,也懂感情交流,它們不僅自有一套簡單的語言交流,還伴有一些較為復雜多樣的肢體語言,相互之間的碰頭啃嘴、絞脖子挨屁股之類的動作都是打情罵俏獻殷勤,而呲牙咧嘴、掃尾揚蹄之類有力度的舉動,就無疑是獸性發(fā)作的魯莽沖動。白天沒事干的小福子就藏在角落里,躲在大車后偷偷地觀看車把式們駕轅套馬,他把這些都一一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小福子睡馬槽,吃馬料的事情終究還是敗露了。一個半夜三更牽馬套車上路的車夫把小福子從馬槽里拎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找來店小二,聲張要小福子賠他的草料錢。店小二好說呆說才支走了車夫,隨后把小福子帶到自己的住處,來龍去脈地問了個究竟。正好這里的擋槽偷奸?;夭缓煤酶桑晷《姍C行事,就問小福子:“我把他留在店里干活,一天提水掃院子,一晚上添料加干草,行不行?”小福子如遇救星,忙不迭地叩頭致謝,只說:“有一口飯吃就行。”就這樣小福子當上了車馬店里的擋槽,再不用靠偷吃馬料來充饑果腹了,但是他睡馬槽的習慣卻一時改不了,他不僅喜歡上了牲口,而且似乎一刻也離不開牲口了,只有睡在馬槽里他才安心才能入睡。
深秋以后,慢慢地進入了長途販運的淡季,貨少了,車稀了,人馬也就空閑了,有時候車馬站在店里收貨等車,一站就是五六天。騾馬天生就是拉車出力的,三天不離槽,五天不挨抽,就感到渾身癢癢不自在,有勁沒處使,狂得不得了。輕狂暴躁的不斷嘶鳴、嚼馬繩、刨馬槽、打馬仗,有時連人都靠不到跟前去,這時如果套馬駕轅,就全憑耍車夫的本事了。
有一輛六梢一轅的大皮車整整站了十天,等貨全部裝齊了,第二天準備上路出發(fā)時,大轅馬怎么也趕不到車轅里面去,車把式打折了幾把鞭子,轅馬身上留下了無數(shù)鞭印也無濟于事。
第三天一大早車把式又準備駕車,正在騎虎難下一籌莫展的時候,小福子轉(zhuǎn)到車把式前面笑嘻嘻地說:“車爺,能不能讓我試一下?”車把式連正眼都沒有看他一下,沒好氣地說:“滾開,趕緊走遠些!”
“車爺,你就讓我試一下?”
車把式一轉(zhuǎn)身把手中的鞭子扔在地上,手指著鞭子瞪著眼睛呲著牙說:“你試試,我就看一下你這各慫娃有多大的本事?”
小福子不氣也不惱,繼續(xù)嘻皮笑臉地說:“車爺,我趕進去了有啥說頭呢?”
車把式為之一震,緊蹦著一副粗眉大眼,指著車轅斬釘截鐵地說:“十個鉈子,你趕著進去。”
小福子只是嗨嗨地笑,既不說話也不動身。
車把式看看圍在周邊看熱鬧的眾人,有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扎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有些發(fā)毒誓賭咒似地說:“二十個,二十個大洋!”
小福子看也不看車把式扔在地上的長鞭子,而是拿出了身后早已藏著的一條小皮鞭子。這時,在場的人都笑了,但小福子好像全然沒有聽到似的。他徑直走到高大肥碩不可一世的高頭大馬跟前,拿起小皮鞭子只在大轅馬前輕輕地繞了兩圈,大轅馬似乎有些渾身發(fā)顫,高傲的頭低沉了許多,身子不由地向后退了又退。小福子手里揮動著小鞭子輕松地轉(zhuǎn)著圈子,口里輕輕地“噓噓”叫著,邊叫邊往轅馬跟前走,大轅馬便乖乖地退進了車轅中。四周觀看的人一片唏噓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車把式連忙上前放支架、安叉子、綁肚帶、系繩疆,然后從車上取過褡褳摸出二十個袁大頭鄭重其事地放在了小福子的手里,深深地向小福子三鞠躬道:“有眼無珠,不識英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老朽了!”遂后轉(zhuǎn)身上車,這時副手們已套好了梢馬,他在空中打了一個脆脆的響鞭,梢馬便爭先恐后地擠向車門奔馳而去。
此后這樣的事情又發(fā)生了幾回,但小福子有兩條規(guī)矩一直不改,一是頭天不出手,出手必須要等到第二天才行,二是別人家店里的車馬永遠不沾邊,只管自家店里的。慢慢地,小福子就有了名氣,他到底用的啥法子,別人都不清楚,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的這個規(guī)矩最終還是讓人給破解了。隔壁車門店里前夜駐了一群當兵的,第二早踢折了幾把鞭子,但怎么也不能把轅馬駕到車轅里去。隔壁掌柜的就出主意讓當兵的來找小福子,小福子說什么也不能破規(guī)矩,怎么也不愿意去,當兵的就端起了明晃晃的槍。好漢不吃眼前虧,小福子不情不愿地跟著當兵的來到了隔壁店里,只見一頭棗紅色的西洋高頭大馬正站在院子中央突突地打著響鼻。小福子一看就斷定是一匹從戰(zhàn)場上退役下來的戰(zhàn)馬,但分明霸氣未減、狂氣未滅。小福子拿著自己的小皮鞭,圍著自信而高傲的棗紅馬轉(zhuǎn)悠了一圈,然后在其身后出其不意,甩起小皮鞭左右開工了,鞭梢雨點般地落在馬后腿里側(cè)的薄皮細肉處,那頭馬疼得只有招架之功無還蹄之力。頃刻,小福子停下手中的鞭子,噓的一聲,把小皮鞭子輕輕地在空中一揮,棗紅馬就順順地進了車轅。
后來小福子被一個有二十幾掛大皮車的車隊老板看上帶走了,成了一位名符其實的車把式。從此,小福子的名氣不僅走出了廟灘子,也灑滿了長長的絲綢之路。
這支車隊長年馳騁在古絲綢之路上,東運絲綢布匹、茶葉煙土,西販馬只皮毛、銅器干果。風餐露宿,日月兼程,辛勞艱苦自不必多言。
一次,車馬行至七道梁山崖時,一段馬路傍山而行,一邊是陡峭懸壁的山崖,一邊是河水湍急的河堤。車行到半道時,前面由于洪水沖刷,路面突然變得狹窄難行,僅勉強能供大車通過。頭車車輪已到堤岸邊緣,轅馬后坐,絞絲不動,梢馬躊躇,寸步不行。這時稍有不慎,將會連馬帶車一起掉進激流的河中,車毀馬亡在所難免。多年的車把式也束手無策,抱著鞭子在那里唉聲嘆氣干瞪眼。車掌柜招手呼喊小福子過去,小福子走到跟前瞧了瞧,啥話也沒說,就接過鞭子蹬上了馬車,站在轅馬屁股后面的位置,先噓噓地叫了幾聲,然后出其不意,如流星般地把鞭子打在了兩側(cè)兩匹梢馬的外側(cè)耳尖上,頓時皮開血濺血肉模糊,受到猛然驚嚇的梢馬,本能地向中間狠擠著,向前面猛拉著,小福子就勢搶起小鞭子,從外側(cè)抽向轅馬的身下,梢馬轅馬齊用力,笨重的皮車嗖地飛了起來,越過了坍塌的路面。接著,小福子把后面的車子兩邊的梢馬全部卸下來,只留一匹轅馬和中間兩匹梢馬,然后輕松地趕過了缺口路段。
又一年冬天,已是冰天雪地,但有貨就得出車,十幾掛大車轟轟烈烈地行進在路途中,到了天池峽時,看到前面冰面上停留著百十輛貨車,一字擺開,延綿數(shù)里,就是不見前面馬動車行。一打問,才知道雞冠子梁前面的冰坎子把車擋住了,冰坡路滑,牲口蹄子沒抓挖,干脆拉不動車。前車不動,后車也走不了,所以百十輛車只能在此干耗著。
幾個老把式都把辦法想盡了,也沒有辦法,同伙的慫恿小福子,“你替他們想想辦法去。”
“去就去,這有啥怕的,糧打不上口袋在呢!”
他也不拿長車戶鞭,只拿著自己一把三尺長的短把皮鞭子往前去。來到頭車跟前,他左瞅瞅右瞧瞧,又探進半個身子在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嘻嘻地問:“掌柜的呢?”
掌柜的雖然沒見過小福子,但憑他的身板和年歲揣摩來人可能就是福把式,于是趕忙上前搭話:“福把式吧,這是本人的車隊,還望指教!”
“指教就不必了,趕一輛車幾個鉈子?”
“錢好說,那就辛苦福把式了!十個鉈子,干不干?”
“行,有幾輛車?”
“大大小小一共十二輛?!?br />
“一百個大洋,我給你全部趕上去?!?br />
“行!行!”
小福子也不上車,只是抬頭對車上的車戶說:“轅馬把車坐死了,梢馬再用勁也是閑的,我把轅馬叫起,你見車動就趕梢馬!”說完就鉆到車下,一手扶著車轅,一手掄起窩兒鞭,在轅馬的身下猛抽,鞭梢似雨點,鞭痕如刀峰,轅馬立刻四蹄猛踢,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拉動了車輪,車上的車戶順勢揚鞭策馬,前面的梢馬一起發(fā)力,硬生生地把一輛大車從冰坎上拽了上去,現(xiàn)場頓時發(fā)出了一陣喝彩聲。
后面的車,小福子或用增加梢馬的辦法,或用更換轅馬的辦法,都一一趕過了冰坎,最后五百元大洋收入了囊中。
自此以后,福把式的名聲遠揚古絲綢之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