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任呆民的那些糗事
只要像蜂群不偷懶,何愁秋后蜜不甜。
這句流行語出自八十年代西北民族風(fēng)歌曲系列中的《我的故鄉(xiāng)并不美》中的句子吧,可是用在任呆民身上可咋就一點不中用呢!它是村中有名的二流子。平時謊話連篇,人生五十年一溜煙過去了,別人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可是他家,有這樣一句俚語:父光棍,子光棍,父子光棍??墒撬麄兗也粌H父子光棍,還居然讓兒子也成為光棍,這簡直是逆天呀!他大輩子的辛苦錢都到哪里去了呢?一輩子吹噓自己能存好幾十萬的錢票子都哪里去了。
“養(yǎng)野女人去了唄,把爭來的錢獻給在外面的女人了吧?!蹦赣H憤怒地罵道?!斑@個不爭氣的敗家子,連我們?nèi)渭业睦夏樁紒G盡了,哎!你看你伯咋生了這個不爭氣的畜牲呢!”母親幽幽地說。要說我大伯,那年月可是個能行人,可惜在那吃不飽的年月里,硬生生地被一場疾病奪去了生命。卻留下了這樣一個不爭氣的東西,這個天殺的二流子。
說起我的本家任呆民,真是讓人想到一則相聲臺詞:我上嘴唇挨著天,下嘴唇挨著地,那你的臉呢!我們吹牛人就不要臉。我的本家任呆民就是這樣一個吹牛不上稅的東西。他喜歡把一說成十,把十說成百。惹得村人常常拿他逗樂子。
“呆民,聽說你一天裝大車要掙一百多塊錢呢!”
“哪止那一點呢,除去吃喝,我一天要掙三四百塊呢,蘋果裝大車,我是領(lǐng)班,所以老板給我工資多!所以一天三四百塊,那是手到擒來的事?!?br />
他就是這樣一個喜歡自吹自擂的東西。在我們這個小小的自然村中,每天早晨第一個早起的就是他,你只要聽見摩托車發(fā)動的聲音,那一定是呆民同志要去鎮(zhèn)子里給別人裝大車去了,到得我家門口時,還不忘摁兩下喇叭,示意自己已經(jīng)踏上征程。在村民們的眼里,他一年四季都在裝蘋果車。
農(nóng)人們對自己的莊稼侍弄真是像對待兒女一樣,把個莊稼精耕細作??墒撬恢焙锿?,田土也就糊弄他,每年他家土地里的玉米苗黃得像娘娘,地里的野草長得比莊稼都高,可是他卻懶得去除草,父親多次給他說要仔細種莊稼,可是他只是嗯嗯嗯,是是是,該咋樣還咋樣。于此,父親只能嘆氣:“任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懶漢,呆子?!?br />
以前,他除了逢年過節(jié),白天幾乎不著家,有人說在鎮(zhèn)甸上見過他,在飯店里給店家洗盤子呢,有人說在鎮(zhèn)甸上的一個姓嚴(yán)的女人家,嚴(yán)家的男人出了車禍,癱在家,他每次都上那兒給人家做活計。
他的女人在二十多年前就與他離婚了,他也就成孤家寡人了,他除了懶,還剛愎自用。本來窮人家娶個婆娘也不易,可是他卻不好好守家,經(jīng)常與婆娘吵架,大媽在世時,也常常慫恿兒子跟媳婦鬧,結(jié)果呢,媳婦一氣跟他離了婚,丟下了堂侄改了嫁了。
他平時把錢看得很真,簡直是吝嗇至極。有一次老丈人讓他給丈人家買農(nóng)藥,而他卻給人家藥瓶里灌了水,氣得老丈人暴跳如雷,他這人就是這樣的奇葩!
離婚也就離婚了,可是日子還要一天天過。有那么一年,他穿著忒齊整,冬天尼子大衣著身。他說他又相了女朋友了,是煤礦上一家礦工的女兒,但最終就是不見女朋友的影子,有的只是一封封的鴻雁傳書。
那一年,母親神秘地告訴我:“你呆民哥要入贅到礦上去了,聽說那家父親是礦工,家底不錯?!蔽覇枺骸澳阋娺^那女子么?”母親說見倒沒見過,就見過寫給呆民哥的信,那字跡可娟秀著哩!我問你咋見過嘞,母親說你呆民哥每天拿著書信讓咱村的男女老幼都看嘞,大家都說懶人有傻福嘞!這美麗的肥皂泡是美麗的,但終究是會破滅的,那場鬧劇最終還是在大家的一片譏笑嘲諷中落幕。這個讓人打死也不相信的戲劇也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上演過,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么多年里,他家的房子也沒有裝修過,這房子還是二十多年前上邊照顧貧困人家時國家給添資建造的,這么多年,他的臥室就是用木板鋪出一個窩棚式的居室。大家都猜測他一定是把錢存在銀行里了,你看他平時是把錢揣在肋肢窩里,生怕別人搶了去似的。他自己也給旁人放口風(fēng),自己存了好好好多錢。
狐貍尾巴大了終究會露出來,堂侄在城里送快遞相中了女友,說女方家已經(jīng)同意兩個孩子處對象了,只不過按農(nóng)村習(xí)俗男方是要出彩禮的,另外還要把屋裝修一下。兒子處了女朋友,大家自然高興。他便也更加趾高氣揚了。就跟往常一樣,把手機湊到耳朵上,故意走出門庭大聲接電話:“親家呀,你說咋整就咋整,這邊我把房子收拾好,彩禮呢,也好說,只要倆娃談得來,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嘿嘿嘿……”
這樣的顯擺總是在他身上上演著。每次他都是故意把電話拿出來,在村巷子里大聲說話,說裝大車不要老板操心,人早就找好了;說某老板你還不相信我老呆么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
裝修房子要錢,錢從哪里來,他繼父參加過抗美援朝,每個月都有幾百塊的補助金。這樣收拾房子的錢就搞定了,就等著兒子把女朋友領(lǐng)回家,村民們也由衷的高興著。
可是計劃不如變化快。當(dāng)我再次回家時詢問母親,母親更加生氣:“咱任家咋就出了這么個吹山撂瓦的東西呢!”原來是當(dāng)準(zhǔn)備兩親家見個面,順便給彩禮時,他自個先撂挑子了,兒子打電話跟他要錢,他電話也不接,兒子回家來他也躲著不見兒子,原來他的存款上了六位數(shù),完全是他自個吹出來的,現(xiàn)在尸首終于浮出水面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那錢是不是真有呢,恐怕只有他知道。
就是這樣一個沒皮沒臉的任呆民。他讓我們?nèi)渭襾G盡了臉面,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跟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夏季到來了,村民們忙忙碌碌,去田地里辛勤耕耘,而他依然在清晨,摁響他的喇叭,一溜煙地出了村子,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