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邂逅窯灣(散文·家園)
窯灣,地處徐州市新沂市東南,位于京杭大運河與駱馬湖交匯處,是一座具有一千三百多年歷史的水鄉(xiāng)古鎮(zhèn)。明末清初,這里曾是重要的商貿(mào)集散地,素有“黃金水道金三角”和“小上?!敝Q。金秋時節(jié),循著古樸之風(fēng),來到了這座古鎮(zhèn)。
由北門橋進入,迎面一座城門狀的建筑,這是一座城門炮樓,朝北的城門上方是隸體的“窯灣”兩個紅字。進入城門,就進入了古鎮(zhèn)。在這座喚做“北門鎖鑰”的城門背面右側(cè)拾級而上,但見城樓上朝北臥著一尊黑黝黝的古炮,一邊一個鐵鑄的炮兵正準備向來犯之敵開炮。因為這里地勢顯要,且經(jīng)濟發(fā)達,故而建有相對齊全的防御體系。史料記載,1644年8月,民族英雄史可法就曾在這里率領(lǐng)將士擊退來犯的清兵。
初進古鎮(zhèn),西邊是綠水瑩瑩的護城河,河中有鴨悠閑,有船飄搖;東邊是一排古建筑,其中一幢大門正上方的匾額是“窯灣灣窯”四個金色大字,左右是一副對聯(lián):窯灣灣窯窯灣陶,灣窯窯灣灣窯謠。這副對聯(lián)形象點明了這座古鎮(zhèn)名的來歷。因為這里是京杭大運河的一個大拐彎,又因為這里曾有燒制陶器的陶窯,因而這個地方就被喚做“窯灣”。
沿著護城河邊的這條青磚路北行,過月牙橋,進入古鎮(zhèn)腹地。路邊就是“綠豆燒酒展示館”。綠豆燒酒是窯灣古鎮(zhèn)的特產(chǎn),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用二十多味中藥與糧食釀制完成,曾為明清兩朝的宮廷貢酒。綠豆燒的原料并非綠豆,而是大米與高梁。當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到達窯灣,當?shù)毓賳T敬獻美酒。乾隆皇帝見酒呈淡綠色,隨口問道:這酒是綠豆燒的嗎?官員不敢說不是,更不敢說是明朝宮廷貢酒,只得連連地說:是的,是的。于是,一句金口玉言讓這美酒又有了“綠豆燒”這個名字。它與窯灣甜油一起同為窯灣的著名特產(chǎn),并一起被列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展示館里既有古釀酒廠的遺跡,又有正在生產(chǎn)著的釀酒展示。清亮的燒酒從那兩只碩大的酒桶中汨汨流出。師傅舀點讓我品嘗,辣中含甜,撲鼻芬芳,當即尋思臨走時帶點回去。
出酒文化館向南,經(jīng)一炮樓,喚做“界碑樓”,石匾上書“邳宿交界”。窯灣古時一鎮(zhèn)兩轄,此樓以東轄于宿遷,以西則轄于邳州。緊依界牌樓的右邊是“淮海戰(zhàn)役紀念館”,1948年11月6日,淮海戰(zhàn)役在窯灣打響了第一槍。這面青磚墻上至今仍留著許多彈坑。那累累的彈坑讓人油然聯(lián)想起80年前的戰(zhàn)火硝煙和殺聲震天。
南折不遠,進入寶豐萃典當行。這里是古代的一家當鋪,又是中國唯一的“典當博物館”。這個當鋪是由晉商在清光緒年間建立。內(nèi)部的陳列讓人充分領(lǐng)略到當年當鋪的模樣。當鋪左首有一把碩大的石算盤,每個珠子都有磨盤大小。算盤與當鋪錢莊相鄰倒是很契合的,它似乎是在提醒著世人凡事得精明著點。
沿街往西是坐北朝南的山西會館。迎面一座牌坊,上書“護國佑民”四個大字,左右為對聯(lián)“如孟之剛氣配義道,繼孔而圣志在春秋”。山西會館由晉商集資修建,因為晉商崇尚關(guān)公的俠義,這里供奉著武圣關(guān)公之像。大殿內(nèi),關(guān)公氣宇軒昂居中,玄德、翼德則分列左右。大殿的右側(cè)有一株高大的古槐樹。相傳這株古樹當初是由一位來此煉丹的仙人所植,與山西洪洞那株著名的老槐同宗同種。古槐在此已經(jīng)生長了近兩千年之久,雖歷經(jīng)歲月烽火,卻依然枝繁葉茂,生機盎然。這里曾經(jīng)是三國時的古戰(zhàn)場,公元220年,關(guān)公與曹兵大戰(zhàn)于窯灣,相傳關(guān)公就在此樹上栓過戰(zhàn)馬,在此地磨過寶刀。唐代所建的關(guān)帝廟也因這株古槐而建于這里。仰望著這株古老的槐樹,我的心里充滿了深深的敬意。敬于它歷經(jīng)歲月烽火的堅韌頑強,敬于它依然的精神煥發(fā)神采依然。
?知道窯灣面臨古運河,打聽到河邊距此只有一百多米,當即沿著天主教堂東邊的會館巷趕了過去。佇立在古老的京杭大運河邊,望著己經(jīng)流淌了兩千四百多年的河水悠然北去,心里不禁充滿了感嘆之情,情不自禁地捧起運河之水飲上兩口。在河水日漸被污染的今天,這是我相當少有的舉動。上一次是在古黃河邊,也喝了兩口。只是古黃河水色澤渾黃,有點土味;而古運河的水則相對清澈,也更甜美些。
經(jīng)西大街向東,酒文化館東邊不遠就是大清郵局,這是我見過的最古老的郵局。綠色的郵筒,斑駁的古墻,顯示著這里曾經(jīng)給了旅人家人們以多少“家書抵萬金”的希冀與盼望。
緊依大清郵局的是“民俗生活館”,這里陳列著一個古代的窯灣,是一幅立體的窯灣風(fēng)俗風(fēng)情畫。里面不僅有古樸的古代農(nóng)具和用具,還有古代的房屋與陶窯,讓游者對古鎮(zhèn)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公元1765年乾隆皇帝第四次微服私訪到窯灣就住在距此不遠的天后宮,據(jù)說中南海西花廳與圓明園戲樓都是仿窯灣的建筑所建。
“民俗館”對面是“趙信隆醬油店”,里面的場地上一排排戴著大斗笠的大缸里正發(fā)酵著窯灣最著名的特產(chǎn)之一——“窯灣甜油”??諝庵醒笠缰鴿庥舻尼u香。
醬油店的東邊就是有著“窯灣第一大戶”之稱的“吳家大院”。吳家在窯灣有五百多間房屋,有著“吳半街”之稱。院內(nèi)是一處四進四合的院落,房屋高且窄,窗戶小而高。內(nèi)有書房繡樓和私塾,甚至還有一座府衙。吳家曾經(jīng)出過一個四品大官,這里曾是這位官員的臨時府衙所在。想當年,就在這個大院的這一間房內(nèi),他曾在這里揮筆判生死,俯仰斷民情。
窯灣,自古以來就是遠近聞名的商品集散地,先后有十八個省市的商人在此設(shè)立商會,還有世界上十多個國家的商人與傳教士在此經(jīng)商與傳教。如今,大街上商鋪依然鱗次櫛比,游人如織。時不時有一兩個民間藝人或坐或倚,或拍打著小鼓或拉著大弦,瞇著眼陶醉在抑揚頓挫的韻律之中,也給了游人以美的享受。
西大街與中寧路的交匯處有一座中心炮樓,四周分別是“東望于海,西顧彭城,南瞰淮泗,北瞻泰岱”的石匾,道出了這座古鎮(zhèn)地理位置的得天獨厚。在這一片平平的古建筑中,高高的炮樓顯得氣勢不凡。
古鎮(zhèn)雖然面積不大,然而三面環(huán)水,綠柳迎風(fēng),碧波蕩漾,有著江南水鄉(xiāng)的神韻;院舍青磚灰瓦,樓閣亭臺交錯,屋頂飛檐翹角,不時有花木點綴其中,賦于古鎮(zhèn)以一種古典園林之美;其歷史悠久,古樸依然,有著十分濃郁的歷史韻味與十分厚重的文化底蘊。不禁讓人流連忘返,讓人意猶未盡,讓人還想再來……
古老的窯灣不僅給了我們悠久的歷史,同時更給了我們以厚重的文化。這種收獲,正如那古運河那明澈的流水,悠遠而流長;正如那甜油與美酒,甘醇且芬芳。從窯灣回來,我每日以綠豆燒小酌些許,并將在古槐下拾取的槐葉做成兩枚書簽,一枚夾在日記本內(nèi),一枚送給了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