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時代特點、地方特色與民族藝術傳統(tǒng)的融匯(作品賞析)
【時代特點、地方特色與民族藝術傳統(tǒng)的融匯】
——簡評季伯生長篇小說《璞玉野女》
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教授著名文學評論家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潘頌德
【季伯生發(fā)布】
文學是人學,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既揭示了文學的本質(zhì),又指明了文學的任務。任何體式的文學作品,都肩負著抒發(fā)人的思想感情,表現(xiàn)處于特定歷史價段人的生存處境及其所作所為,從而揭示人性善惡、社會狀況和時體風貌。而已經(jīng)在《江山文學網(wǎng)》全文發(fā)表的長篇小說《璞玉野女》,正是達到了這種境界。難能可貴的是,《璞玉野女》全篇故事,依托這種境界,講了一個追求真善美的傳統(tǒng)道德的中國故事,成功表達了一個大主題:通過演繹人性真善美,詮釋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季伯生歷經(jīng)六年、精心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璞玉野女》,在是非、善惡、美丑的碰撞中,生動描繪了以璞玉渾金般美麗的村姑奇女子黑葡萄為代表的新時期農(nóng)村眾多的具有善良、崇高人性與以古橋族鎮(zhèn)副鎮(zhèn)長李五規(guī)、油車頭村村委會副主任李七厚為代表的兇惡、殘忍、喪盡天良的黑惡勢力的復雜曲折、勢不兩立的斗爭,並以李五規(guī)被逮捕、李七規(guī)與狐群狗黨老色鬼、王獐頭先后被擊斃為結局,從而在讀者面前生動、形象地展示了善良最終戰(zhàn)勝邪惡的巨幅畫卷。
《璞玉野女》人物個性鮮明。
小說要生動地反映時代風貌、社會本質(zhì),離不開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要塑造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離不開從社會生話中提煉出生動、曲折的情節(jié)。質(zhì)言之,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是人物性格形成、發(fā)展的歷史?!惰庇褚芭纷畲蟮乃囆g貢獻,在于它通過一系列復雜、曲折甚至離奇的故事情節(jié),成功地塑造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不畏顛沛流離,不懼魑魅魍魎,堅守善良,堅守清白,堅守愛情的黑葡萄這一富有傳奇色彩的江南農(nóng)村女青年的光輝形象。此外,陸主任、季芍梅、白先生、金畫林、金露弱、季村剛、金杏芙、田嫣捷、老校長、老奶奶等眾多人物個性,也在情節(jié)中不斷顯現(xiàn),逐漸鮮明起來,直至最后順利完成人物形象的塑造。
《璞玉野女》體現(xiàn)了鮮明的時代特點。
值得強調(diào)的是,這部長篇小說的情節(jié)不但復雜曲折,而且極富有時代特點。全篇敘寫的是自2006年7月至2014年九年間善良清白的村姑黑葡萄的非凡經(jīng)歷。
第一章到第五章,敘寫黑葡萄離開家鄉(xiāng),到達上海尋找工作過程中遇到邪惡淫穢的李五規(guī)、李七厚等人的迫害。在危難關頭,黑葡萄與同樣善良、清白的研究生田然明離奇相遇、相識與相愛,結為夫婦,然后來到農(nóng)村,在油頭車村開了爿雜貨店。
自第六章開始,小說故事固定在油車頭村這個典型環(huán)境中展開,并逐漸從側面過度、切入到小說的主體背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其中第十一章到結尾四十一章,小說集中筆墨,著重圍繞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而確立的開發(fā)“文化農(nóng)業(yè)”展開情節(jié),由此深化小說主題,重筆濃彩地鋪敘以黑葡萄為代表的善良清白與以李五規(guī)、李七厚為代表的邪惡淫穢的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v觀整個故事可以深刻感受到,《璞玉野女》所敘寫的黑葡萄來到大城市上海尋找工作;田然明、黑葡萄夫婦與村民們一起齊心協(xié)力在偏僻落后的農(nóng)村開發(fā)“文化農(nóng)業(y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這些新事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到粉碎四人幫這漫長的二十多年時間里,是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這樣的新事物,只有經(jīng)過拔亂反正,實現(xiàn)了思想解放的改革開放年代,才能涌現(xiàn)。因此,書中的這些情節(jié),充分體現(xiàn)出了小說的時代特點。
《璞玉野女》富有鮮明的地方特色。
作者將小說的主體情節(jié)發(fā)生,設計在上海市郊奉賢區(qū)古橋族鎮(zhèn)油車頭村,雖然作者沒有化過多的筆墨描繪這個富有江南鄉(xiāng)野特色的農(nóng)村的自然風光,但作者在全書故事情節(jié)的展開中,不時寫到這個村的自然風光、民情風俗、農(nóng)具物產(chǎn),乃至鄉(xiāng)人的行事作派、待人接物,從而使這部小說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小說的地方特色在方言的運用上體現(xiàn)得相當充分。這又分兩方面來講,一是作者的敘述語言運用方言,“幫腔自家人”、“夾水撳我家副主任娘子”、“脫頭落襻”等等。二是人物語言,如季芍梅所說“你這現(xiàn)世寶、豬頭山、活祖宗”等等。這些方言的運用,成功地增強了作品的生活氣息、地方特色。小說運用方言既有助于增強作品的地方特色,也有助于使人物個性更加鮮明。但是如果使用過于冷僻的方言,無疑會給讀者帶來閱讀的困難。因此對于小說中用到的個別方言,作者為防止讀者不理解而作了解釋。如敘述語言“落場勢”之后,作者接著作了解釋:“所謂落場勢,是油車頭村的俗語,意思是為避免受窘的臺階?!?br />
《璞玉野女》民族藝術特色鮮明。
整篇情節(jié)的提煉、設計與安排,富于民族藝術特色。中國傳統(tǒng)小說注意故事的完整、文句的說白兼念誦,此外還注重故事的宜于宣講。梁朝慧皎和尚作的《高僧傳》第十五卷,說唱導有四件事要緊:聲,辯,才,搏?!胺锹暉o以警眾;非辯無以適時;非才則言無可采;非搏則語無依據(jù)?!保ㄒ院樽诱\編《二十世紀中國小說理論資料》第五卷(1949——1976)52——53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作者季伯生繼承了我國傳統(tǒng)小說注重故事性、重視說白兼念誦的統(tǒng)一、宜于宣講的藝術傳統(tǒng)?!惰庇褚芭窂暮谄咸央x家到大城市上海尋找工作、最后再回到農(nóng)村,一次又一次遇難成祥,逢兇化吉,故事離奇曲折,但萬變不離具宗,最終善良戰(zhàn)勝邪惡,清白克服淫穢,結尾是“人間巍巍是正道”的大結局,這正是繼承了我國民族小說的傳統(tǒng)藝術,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欣賞習慣。即使單純從小說故事的完整性來說,也富于民族傳統(tǒng)。全篇故事開頭是黑葡萄遭到李五規(guī)、李七厚等人摧殘,結尾是“黑葡萄攝影創(chuàng)作培訓基地”開幕式準時舉行,陸主任、黑葡萄等差不多所有書中正面人物全都上了主席臺,由悲劇始,以喜劇終,正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小說審美觀。
這部小說還繼承我國小說重視說白兼念誦統(tǒng)一的傳統(tǒng)。書中這方面的例子很多,這里僅舉一、二。如第27章《血染看瓜棚》,敘寫惡人王獐頭殘暴地刺傷黑葡萄,黑葡萄在尖厲慘叫中倒地。第28章《百年等一回》第一節(jié)開頭,就以“說白與念誦、敘述與誦詩統(tǒng)一的表現(xiàn)手法”憤怒抨擊了李五規(guī)、李七厚、王獐頭一伙殘害善良清白的滔天罪行。
這一段“說白與念誦、敘述與誦詩統(tǒng)一的表現(xiàn)手法”語句如下:
蒼天啊蒼天
敢問定奪萬物分明的蒼天
難道嬌似鮮花的善良有錯
難道艷若桃李的清白犯規(guī)
為什么囂張風侵凌虐善良
為什么妄縱雨蝕摧殘清白
難道善良清白有罪嗎
如若沒有罪
為什么要讓那善良清白
受盡蜚短流長的羞辱
受盡肉損神傷的苦難
大地啊大地
敢問分辨眾生是非的大地
難道和諧社會的善良有錯
難道高尚道德的清白犯規(guī)
為什么放肆霜刃蹂躪善良
為什么任憑雪箭糟蹋清白
難道善良清白有罪嗎
如若沒有罪
為什么要讓那善良清白
受盡蜚短流長的羞辱
受盡肉損神傷的苦難
又如第41章《人間巍巍是正道》(大結局)第4節(jié),敘寫李五規(guī)、李七厚狼狽為奸,闖進黑葡萄雜貨店,陰險毒辣地殘害黑葡萄。接著,作者用八行非常適宜于朗誦的韻語,憤怒控訴這伙歹徒滔天的罪惡,抒發(fā)廣大人民懲惡揚善的強烈心聲,極富感染力。
這八行韻語是:
世間滄茫,驚濁濤,善惡事理不曉。
善良飲泣,邪惡笑,悚聞陰陽顛倒。
風云變幻,雨殘霜摧,善者悲哀叫。
邪惡得志,鼓噪塵上甚囂。
莫道善心遭欺,上界渾不欺,天理昭昭。
遏惡揚善,判分明,佑善百祥縈繞。
廣袤傾情,蒼穹齊高漲,滔宇呼號。
凌空建瓴,森羅萬象善道。
此外,小說以金畫林作詞、金露弱演唱的《善惡總有報》作結尾,進一步強化了說白與念誦詞語。歸納起來,所有這些地方,正體現(xiàn)了作者成功借鑒、繼承我國古典小說說白與念誦相結合的藝術傳統(tǒng)。這樣,《璞玉野女》就充分體現(xiàn)了鮮明的民族藝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