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shù)暮诎渍?br />　　 ?
　　 我不敢提及清晨。童年的雨水
　　 很勤，隔三差五的來
　　 貓兒的碟子，狗的食槽
　　 都搬進(jìn)上房里
　　 接著從屋頂漏下的雨水
　　 ?
　　 瞎眼的爺爺在炕上躺了半輩子
　　 他看不見雪的顏色
　　 只有雨水從屋頂里滴下來
　　 他才感覺雨水像刀子
　　 割他的肉
　　 爺爺不知道雪花比雨水
　　 更加銳利
　　 ?
　　 1981年在老地方修建新房
　　 父親把爺爺?shù)倪z像掛搬進(jìn)上房
　　 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
　　 四顆釘子是我踩著凳子
　　 那年我十歲
　　 將爺爺?shù)倪z像掛上
　　 在土墻上爺爺笑瞇瞇的樣子
　　 父親說，像是財主
　　 ?
　　 2013年，我們把父親的遺像
　　 重新修飾了一番
　　 掛在住宅樓的影視墻上
　　 兒子說，爺爺咋看咋像一副菩薩
　　 蹲坐在我們家
　　 ?
　　 ☆鄉(xiāng)路
　　 ?
　　 泥濘和牛糞、雪水組成三合土
　　 我們追逐著一輛解放車
　　 拉過煤炭的車皮里總能落下
　　 一兩塊煤炭
　　 我們就能換奶奶手里的一把
　　 木炭火里燒熟的蠶豆
　　 蠶豆在我們手心
　　 就像天上閃爍的星斗
　　 發(fā)著微弱的光線
　　 扶著我們險些跌倒的童年
　　
　　 汽車尾燈和路燈形成對視
　　 地面上月光蠕動
　　 路肩攬著南來北往的車輛
　　 校車卸下孩子的笑聲
　　 伏在村莊心臟上的血管
　　 涌動著干凈的血液
　　 讓我們的家鄉(xiāng)更加年輕
　　
　　 ☆醫(yī)療站舊址
　　
　　 給我做過青霉素皮試的女大夫
　　 前年死了
　　 給我抓藥的郭大夫
　　 腦梗塞好幾年了
　　 窗臺上晾曬橘子皮的老中醫(yī)
　　 那時候還在實習(xí)
　　 據(jù)說是省衛(wèi)校剛剛畢業(yè)
　　 戴一幅深度眼鏡
　　
　　 小時候的我經(jīng)常咳嗽
　　 就像醫(yī)療站的門
　　 一年四季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向南的木門斑斑駁駁
　　 大塊大塊的油漆掉下來
　　 漏出木質(zhì)的肉體
　　 柜臺上只有兩罐西藥
　　 去疼片和土霉素
　　 就像那時的太陽和月亮
　　 交替出現(xiàn)
　　
　　 給我打電話的王大夫聲音很甜
　　 要我做第二季度的體檢
　　 一份全面健康檔案記載著我
　　 身體的何去何從
　　 墻壁上的空凋吹著
　　 王大夫的劉海兒
　　 旁邊的一臺血糖測量儀
　　 檢測著一屋子人
　　 臉上的甜蜜
　　
　　 ☆蘭新高鐵從家鄉(xiāng)修過
　　
　　 多少年了，被外鄉(xiāng)人當(dāng)笑料
　　 跟上火車撿拾牛糞去
　　 或者，聽說臥倒的火車站立起來
　　 要把天頂個窟窿呢
　　
　　 我的父輩沒見過火車
　　 祖父當(dāng)年被馬步芳抓去青海
　　 第四天夜里逃到蘭州
　　 扒一輛通往新疆拉煤火車
　　 到了酒泉柳園
　　
　　 后來祖父經(jīng)常在人面前炫耀
　　 火車速度快，就是
　　 輪胎經(jīng)常爆
　　 撲哧撲哧漏氣
　　
　　 當(dāng)蘭新高鐵修過家鄉(xiāng)
　　 歡呼雀躍的人們
　　 2013年第一次見到火車
　　 白色的火車顛覆了祖父
　　 口中的皮轱轆
　　 兩條冷峻的鐵軌
　　 就像一架梯子
　　 上蘭州，從張掖出發(fā)
　　 早上游覽五泉山
　　 當(dāng)天回來時還能趕上一頓
　　 家里人做的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