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多到了綏芬河火車站，出了站再進站——出了國內站，再進國際候車大廳。從綏芬河海關出境，首先詫異的是乘坐的俄羅斯綠皮火車——嘁，這竟然就是國際列車，陳舊不說，也不是很干凈，滿滿一列車的國人，大多應該都是去俄羅斯旅游的，許多人嘰嘰喳喳不消停，抱怨聲和嘲笑嘻哈聲，不知道注意形像，忘了這是出國呢。少量的碧眼黃發(fā)白皮膚的俄羅斯人，倒是看著有些謙卑，高鼻深眼白皮膚的美女列車員，說著一口正宗的東北話，窗外，滿山的落葉樹林，看不到白地，不錯，人家的森林覆蓋率是高。這也叫山？跟丘陵坡地似的。但因為三四月份在他們這里還屬冬季是落葉季節(jié)，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樹種，只能從外觀上感覺很雜，不像是人工造的林?；疖嚻鸱h(huán)繞在樹林中，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在綏芬河市看到的最大景觀：到處堆積如山的原木。一座座木山據說都來自俄羅斯，成就了許多南方老板，原木家具，實木地板，許多的冠以進口的裝修材料就來自這里。
　　 據說此趟列車的行程也就五十多里地，火車走走停停，老牛趕坡似的。導游說了，人家俄羅斯人地大人稀，過的是慢生活。但這也太慢了，從中國的綏芬河火車站到俄羅斯的格羅迭科沃海關，不到三十公里的路程，火車居然運行了近兩個小時。
　　 下火車到了格羅迭科沃海關，導游又安慰大家：別著急，他們的辦事效率賊慢，請大家耐心。這樣過關用了兩個小時。我看到和我同車箱的兩位俄國人，竟然用類似工廠車間的老虎車推了一大包東西過關，東西應該是些PV板類的裝修材料，另一位女士拉了一車子的兒童拼圖泡膜墊和塑料花。在海關大廳，列車上的那位高鼻深眼的美女列車員，想不到她和我還有了交集，她拉著一個紅艷艷的拉桿箱走到我跟前，把箱子拉手交給我，只簡單地說了聲謝謝就迅速轉身離開了。喲呵，這什么意思？旁邊的人告訴我，這是讓我?guī)退龑⑾渥訋С龊ｊP。我的行李少，只背了個雙肩包，里邊是少許換洗衣物再加六個蘋果，算是我?guī)滋炖锏牧闶?，干練又看著形象讓人放心吧！出了海關在大巴車旁邊，美女列車員收走了箱子，嘿，她把大小五個大紅顏色的拉桿箱套在一起，和另兩套深色的拉桿箱裝上了一輛小汽車。
　　 我們上了一輛二手日本面包車，這是旅游合同中注明的，車的頂棚有棉被樣的保溫層，沒有空調，導游說過，海參崴滿大街都是日本和韓國的二手車?？墒?，還走不了，因為，同車的三位同胞被俄羅斯警察扣住了，就在二手日本面包車的前邊六七米處，站著四位同胞和兩個俄羅斯警察。一個是會俄語的導游，嘰里嗚啦在和警察交涉，另兩個手插口袋笑臉站著看著，還有一個雙手捧著個特大型的煎餅果子，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看他牛氣的冷峻表情，應該就是他授人以柄的，三位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完全不勒警察，任著導游在那里交涉，讓一整車的人都在等著。后來我了解到，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三瓶啤酒，三位匆忙出境，渴了一路，過了海關一進免稅店，吃煎餅果子那位就買了三瓶啤酒開蓋遞給左右就咕咚咕咚喝開了，兩個俄羅斯警察看到后，興奮地圍了過來。印象里不是說俄國滿大街都是伏特加的醉鬼嗎？可人家說了，喝酒只能在餐館，公共場合是不允許喝酒的，否則罰款。近年俄羅斯經濟下滑，警察非常高興處理能沾上罰款的事情，對入境者的處理當然絕不姑息。這三位最后以六千盧布的罰款了結，人民幣合約八佰。
　　 再說道路，從格羅迭科沃海關到海參崴，汽車一路行駛，道路實在不怎么樣，大多比不上我們的通村公路，路與兩邊的地自然相連，看不到排水設施。車從阿穆爾共青城經過，因為國家的原因，導游說，這個俄遠東的工業(yè)中心城市已停建七十年了，我的感覺是，整個城市沒有圍墻，樓房看起來外觀和我們八十年代差不多，總讓我想起八十年代的渭南印機廠，讓我在異國居然萌生出一種懷舊感。走過這個城市，一共看到了七八個人，兩個行色匆匆，其他的悠閑散步或推著嬰兒車。當然，這塊地方原先也是中國的一部分，《璦琿條約》中被割讓給了俄國。雖然停建了七十年，看著有些破舊，但這個城市的產品“米格27”也叫蘇兩七戰(zhàn)斗機，在世界上卻是如雷貫耳，其眼鏡蛇的飛行技巧讓其他國家望塵莫及，至今還在世界上享有一流的聲譽！引進后也是我國國防的重要利器之一。
　　 嗯，還有，沿途看到的民房也低矮陳舊，似乎和高大的俄國人不相配套，導游說了，這是他們的一怪或一特色，人大床窄屋矮，我們在賓館時印證了這個說法，房間的確不大，床的長度還差不多，但太窄了，七八十公分寬的樣子。為什么？難道是為了保暖節(jié)約能源？導游說，這是遺傳于彼得大帝的憂患意識，不許高枕無憂睡得太沉，要隨時準備出戰(zhàn)。這也許就是俄羅斯號稱“戰(zhàn)斗民族”的來歷吧。從一戰(zhàn)的拿破侖沙皇俄國時代，到二戰(zhàn)的希特勒斯大林社會主義時代，世界上兩次主要針對俄羅斯的掠奪侵略戰(zhàn)爭，都被這個戰(zhàn)斗的民族靠自己的力量，沒有一句主和的聲音，同仇敵愾，戰(zhàn)勝了敵人，粉碎了掠奪，奪得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勝利！人口數(shù)量不多，疆土卻不斷地擴大，并且還守得住。
　　 車窗外邊一馬平川，多是未開墾的處女地，蓬蓬枯草下的土地肥沃而濕潤，比我們新疆的戈壁灘看著要舒服很多，偶見有大片開墾痕跡的土地，導游說這多為中國人在此承包所攬。俄羅斯的國土面積一千七百萬平方公里，將近兩個中國，但人口僅一億多，地大人稀，所以人很懶，不追求高產勤勞，農藥化肥基本不用，更沒有轉基因，食品安全質量上乘，可放心選購。
　　 三個多小時后，黃昏中看到了結冰的海面，此行的目的地海參崴就要到了，導游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這就是海參崴啊，如果不是參差可見的太平洋海灣，如果不是鐺鐺鐺的有軌電車，如果不是一路散見的高鼻深眼黃頭發(fā)，我真以為到了八十年代的渭南金堆鉬業(yè)城。地無三尺平，這是一個建在半島上的山城。下坡上坡過程中，車里下了兩撥人，一撥就是被罰款的那三位，一撥是七八個姑娘還是媳婦。他們是自助游的，只需旅行團帶他們入境即可，并約好了離開海參崴時的上車時間、地點；那三位男士據說是去海參崴賭城的，賭城在海參崴郊區(qū)，規(guī)模號稱可與美國拉斯維加斯及澳門賭場相匹敵。其余的人分作兩個導游帶的旅行團。我們一起入駐的一幢三層樓門口，掛了兩個漢語牌子：哈爾濱開發(fā)區(qū)駐符拉迪沃斯托克辦事處、哈爾濱市中俄經貿合作中心。接待大廳的吧臺里是兩個俄國老女人——也許人家不老呢，只是肥胖而已，還站在工作崗位上的人能老嗎！可能是我的判斷有問題。這兩個女人相互換班，面容老而威嚴，不茍言笑，涂口紅，化濃妝。
　　 其實，海參崴的許多景點是免費開放的，城市也不大，依靠步行基本能把市內的主要景點逛完，一些二戰(zhàn)和前蘇聯(lián)時期的紀念碑，比如勝利廣場、實戰(zhàn)潛艇實體博物館、俄太平洋艦隊司令部總部辦公大樓、以及金角灣太平洋艦隊的導彈、巡洋艦上的列列大炮筒，向游人訴說著這個城市的歷史與地位。
　　 海參崴火車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座陸港火車站，火車站的建筑非常華麗，典型的俄式建筑和精美的天花板壁畫構成了車站景觀，不大但充滿了貴族氣息，是按照俄十七世紀的建筑風格于1912年建成，運行至今，游人可以自由出入，沒有售票口和檢票口，是和公共汽車一樣，乘客上車買票，這里是俄遠東大鐵路的終點，距離莫斯科9288公里，是世界上最長的鐵路。緊挨著鐵路的是深?？诎洞a頭，貨船與塔吊林立。火車站與碼頭之間被一架人行天橋相連，一邊是深藍的大海，一邊是綠色火車長龍，給人一種很有氣勢的視覺美感。站內還有一個蒸汽火車機頭，是二戰(zhàn)期間由美國制造海運過來的，現(xiàn)在成了一種紀念。另有一碑，也是海參崴的俄國名字：符拉迪沃斯托克，意即“征服東方”，看到此心情有些復雜，清朝積弱，被迫簽訂喪權辱國的割地條約，沙俄沒怎么打仗就劃走了中國很大一塊地，四十萬平方公里啊，就包括我們現(xiàn)在腳下站著的。
　　 海參崴位于俄中朝三國交界，三面臨海。站在城市至高點鷹巢山瞭望臺上，遠眺可看日本海出海口，近可看燈塔和俄羅斯太平洋海軍艦隊駐泊地——大俄羅斯島；彎曲起伏的街道，依山而建錯落的房屋，波光粼粼的阿穆爾海灣、金角灣、烏蘇里灣，鱗次櫛比的特大貨輪，海參崴的市貌大致可見，世界上最大的高緯度不凍港灣——海參崴港就展現(xiàn)在了我們眼皮底下。他們引以為驕傲的金角灣大橋倒是可以粗略視過，因為我們國內的各式大橋太高大上了。
　　 走在大街上，滿眼的日韓汽車穿梭往來，導游說了，俄羅斯人幾乎人手一輛車，所以街上看不到出租車；經典的俄式建筑撞擊著我們的視覺，五官精致，身材熱辣的俄羅斯性感美女成了街頭亮麗的風景，老的妝扮恰當氣質優(yōu)雅，年輕的身形高挑，青春漂亮，給人感覺都非常時髦洋氣。導游說，僅一億多人的俄羅斯，就有一百多個民族，民族大融合，融來融去的，造就的美女師哥就多了。我們在街頭還看到了一位“大俠”——乞討者或是流浪者，這廝高鼻鷹眼高身材，瘦峭冷峻，似斗風車的英雄堂吉訶德，眼光略過人群游移遠方，圍在身上的外套臟得發(fā)亮，被一雙黑爪子緊緊抓著。關愛弱勢群體這方面真不如我們國家。他們肯定沒有低保，因為俄羅斯現(xiàn)在經濟蕭條，人口負增長，學校老師平均工資也才兩千多盧布，合人民幣約三佰。
　　 導游說，二戰(zhàn)開始后，俄組建遠東太平洋艦隊，對海參崴實行封鎖，即使蘇聯(lián)人進入也需持有特別通行證。直到1988年9月，蘇聯(lián)宣布濱海邊疆區(qū)域不再為禁區(qū)。如今這里已經完全變?yōu)橐粋€開放的城市，美國、日本韓國等在這里設立了總領事館。華人也滿街可見。導游還說，沙俄統(tǒng)治海參崴期間，絕殺華人，場面十分慘烈，斯大林統(tǒng)治期間，幾十萬的滿漢華人又被滅殺或強制遷移，場面依然慘烈。游客就打趣道，現(xiàn)在他們人口負增長，按宗教的觀點，這是還債呢。呵呵，這是什么話，照這樣說，有一天，我們的海參崴也會像香港澳門一樣，回到家中？
　　 還聽說海參崴有許多所高校都向外開放，環(huán)境十分優(yōu)美，可惜我們沒有這個項目，去海灘也不是季節(jié)，只好抱憾而歸了。
　　 家人都在上班，我出境游，當然有義務把所見所聞分享家人。尤其是丈夫，他問：完了？就這些？我答：完了，就這些。他說：挺好，花錢不多，看景不少，也算出了一趟國。我答：算不算出國先不說，反正看到的都是洋面孔。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覺得也應該分享。我不打自招：隨便你怎么著吧，我還觀看脫衣舞了，俄羅斯女郎給我們表演的脫衣舞。他壞笑：還有這艷福？你一女人看什么脫衣舞？我笑道：不但看了，我還給人小費了，哈哈。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人家在單位上班，我出境游，是不是也得自覺點，所以，在哈爾濱和旅行社簽訂合同時我反復強調：便宜固然很重要，但我也絕不購物，一分錢的東西都不買。最后達成的條件是：我必須再參加兩個自費項目，就可以在這趟海參崴旅行中暢快地旅游了。這兩個項目一個是品嘗俄羅斯海鮮大餐，一個是參加俄羅斯民族歌舞晚宴。是從海灘風情游、乘船出海游、俄遠東高校游、觀看鋼管舞等項目中篩選出來的，都和吃有關，這樣總共的團費是人民幣一千七佰元整。
　　 導游領著我們看完那些不要門票的免費景點后，第二天開始兌現(xiàn)自費項目。首先是品嘗俄羅斯海鮮大餐。真過癮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俄羅斯帝王蜘蛛蟹，竟有二三斤重，肉多鮮美可口，極富營養(yǎng)價值的俄羅斯海參，以及珍珠似的鮮紅的和黑亮的深海魚籽蟹籽，還有叫不上名堂的各種怪樣子的大蝦大蟹，讓人應接不暇，眼花繚亂，真真是大開眼界，大快朵頤，大飽口福。俄羅斯小伙店小二，畢恭畢敬。未了，再來杯洋酒。那叫一個爽啊。應該承認，這在國內是無法等價消費的。
　　 美食完畢我們想繼續(xù)逛街，導游卻喊累，說昨天已經逛過街了，不再有這個項目了，讓大家早早回到賓館，說晚上觀看俄羅斯風情舞，還說準備好小費可以互動。在賓館的窄床上，我腦子里一遍遍地映出了蘇聯(lián)電影《鄉(xiāng)村女教師》的畫面……我相信，隨著社會的進步，我今晚將會零距離地看到比瓦爾娃拉還要漂亮的俄羅斯現(xiàn)代女郎，零距離地看到比布魯夫教授還要帥的俄羅斯小伙……至于互動，我自信我這個資深廣場舞的愛好者也沒什么可怯場的。我們的旅行合同上寫著：在風景秀麗優(yōu)雅迷人的特色餐廳里，熱情好客的俄羅斯主人，美麗大方的俄羅斯姑娘，幽默風趣的俄羅斯小伙們，跳著歡快的俄羅斯民間舞蹈，與我們“零距離”做著盡情風趣的互動游戲，在此期間，我們品嘗著醇香的俄式菜肴，喝著爽潤的俄羅斯伏特加……這一切的古樸民風，會讓我們找到心靈的凈土而無比激動。
　　 傍晚出發(fā)前，導游卻還在和一位來自遼寧朝陽的小伙糾纏，原來，小伙是一位養(yǎng)雞專業(yè)戶，因今年的雞蛋價格大跌，才一塊七毛錢一斤，他賠慘了，為供女兒上大學，決定出境打工。他到綏芬河花了人民幣六佰塊錢，跟著這個團出境來到了海參崴，他向導游解釋：我就奔著便宜來的，本是去朝鮮的，但他們長的和咱一個樣兒也沒啥看頭，這才來了海參崴，我就是為著護照上的那枚印戳，增加點信譽，方便出境打工，我不參加什么自費項目。自費項目會給導游增加點提成，所以導游努力勸他：咱們團要么老的，要么女的，就你年輕，不參加太可惜了，你不會白去的。這話怎么聽著有些曖昧。最后，在來自深圳工會的那位剛剛辦了退休手續(xù)的工會司機的圓說下，這位小伙只給導游交了二佰塊人民幣就算成交了。而我們的俄羅斯風情晚宴項目是人民幣五佰。這還沒完，導游轉而向我和我的女伴又做開了工作：我們要參加的俄羅斯民族歌舞晚宴因人數(shù)太少不能成行，改為今晚的鋼管舞，只能這樣了。我們也是隨和的人，鋼管舞就鋼管舞，鋼管舞我在電視上看過，是一種以鋼管為道具，集舞蹈、雜技、體操等藝術動作為一體的新型舞蹈，是美與力量競相展示的高超技藝。那么，今晚近距離觀看的俄羅斯女郎和俄羅斯帥哥的舞姿又是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