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寫手選拔賽】東籬植雛菊,西窗剪斜陽
重陽前后菊開甚旺,古都開封淹沒于菊海、人海。
公園、街道隨處可見菊的倩影。這些經(jīng)過園藝師精心培養(yǎng)的菊花,造型講究而又美觀,花色層疊有序,入目干凈整潔大氣,處處體現(xiàn)著古都的王家氣場。然而對于菊,我似乎更喜歡看它生長在鄉(xiāng)野草莽中的樣子。那種菊沒那么多講究,幾段花根隨意地埋在房前、屋后、路沿、樹下或是田地的邊角處,不用施肥,一開春它們便抽出鮮嫩的葉芽。幾場春雨過后,柔弱的枝條和不算肥大的葉子,像是鄰家的青蔥少女,正展現(xiàn)出旺盛的生命力。
小時候,我經(jīng)常分不出到底誰是沒開花的菊誰又是艾草,因為這兩種植物似乎是一對從遙遠的記憶里,穿透時空的墻壁驟然而降的孿生姐妹,讓人分辨不清。后來,媽媽教給了我一些辨認它們的方法:菊的葉子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味是一種淡淡的清香,若不細聞甚至不會發(fā)現(xiàn)它有味道。而艾草不同,鼻子離它稍微近些,你就會嗅到它發(fā)出的濃烈的氣息。手若是碰到了它的枝葉,這種濃烈的氣息便會沾在手上。小時候,我一直迷戀它們的味道,不管是菊還是艾草,那氣味總能使我產(chǎn)生無邊的遐想。還有,就是菊的枝條長到一定高度的時候,便會呈現(xiàn)出一種婆娑的姿態(tài),那樣子煞是好看,給人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感,而艾草卻幾乎沒有旁逸斜出的枝杈,只是一味地向上生長,想要穿透什么似的,但它除了能穿透空氣和微塵以外,似乎一切都是妄想。另外,菊在農(nóng)戶人家是起觀賞作用的,所以一般種在房前屋后,而艾草絕大多數(shù)生活在墳頭墓地。
提起菊,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它開花的樣子。重陽前后,是菊開最盛的時候。鄉(xiāng)下農(nóng)人的房前屋后,到處是它的影子。不管是哪種色彩,它的那種張揚,那種隨意與自由是其他花所不能比的。有幾種菊,它的花瓣從不會溫順整齊地綻于枝頭,而是高興了就伸出一瓣較長的,至于要多長,那就要看它高興的程度了,不高興了就把花瓣蜷起來,嘟起嘴撒嬌。那嬌嫩的樣子,任你想破腦殼子也不會想到要和凌霜傲雪聯(lián)系在一起,但它就是以那種嬌柔的姿態(tài),降服了九月吹起的薄霜和十月新雪的涼。
多年前我曾養(yǎng)菊,而且特別喜歡把花養(yǎng)在居室的窗下,又對那種朵兒特別大,瓣兒隨意伸展的黃菊情有獨鐘。先在臨窗的墻根處栽上幾棵翠竹做背景,然后竹前植菊,打破歲寒三友堅貞不屈的情意。我覺得只有竹的凌風英姿才配得上菊的自由隨意。也許,這種搭配賣相不是很好,會令國畫大師抓狂,但我覺得不管是花草還是人,活的隨意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現(xiàn)在的我已步入中年。這么多年的生活歷練中,磨掉了許多輕狂的棱角,人也變得越來越世俗,整天像個飛速旋轉(zhuǎn)的陀螺,被生活的皮鞭抽打的緊。連偶爾賞賞花,也都是匆匆忙忙滿腹心事的樣子,更別說去恣意地擺弄那些花草了。而今,只有在靜謐的夜晚,去夢一夢那叢與竹為臨,斗霜弄雪的菊了。
今時又是菊色黃,看著那沾上風塵氣息的菊,不由得使我產(chǎn)生一種幻覺——面色紅潤須發(fā)皆白的陶公,在即將落山的西陽中,站在那或一枝獨秀或三五橫生的菊旁,手捻胡須迎風吟哦“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被風撩起的衣襟,恰似一朵隨意綻放的野菊,那么安閑自在無拘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