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ū)懡o父親
　　
　　 九月。群山在后退中重疊剪影
　　 云壓低了嗓音，村莊緘默
　　 故鄉(xiāng)的落日，被淡青色的炊煙拖進(jìn)西山
　　
　　 那些凸起的土包和慎人的鳥叫
　　 都在期待著什么
　　
　　 我不敢更貼近些
　　 不敢在漆黑的夜半醒來
　　 不敢再喊出那兩個(gè)字
　　
　　 父親。臨走的時(shí)候，右手拇指使勁掐住中指，雙目緊閉
　　
　　 我聽見他沉沉地嘆了一聲
　　 再也沒有回頭
　　
　　 ◎老照片
　　
　　 年紀(jì)大的人，都喜歡照黑白相片
　　 說早晚用得上
　　
　　 那些黑框白底的老照片
　　 保存在老家的堂屋里
　　
　　 爺爺?shù)膾煸跂|墻，奶奶的緊挨著他
　　 已經(jīng)看不清眉眼了
　　
　　 父親的掛在西墻，灰白的唇上沒有一絲笑意
　　 像他剛咳完血的臉色
　　
　　 親人們那么安靜
　　 我每次回來，都聽不見他們嘮家常
　　
　　 ◎母親
　　
　　 母親不愿意出遠(yuǎn)門，她有暈車的老毛病
　　 她更喜歡住在鄉(xiāng)下
　　 喜歡用木桶汲水，挑滿大缸
　　 喜歡看花貍貓和大黃狗掐架
　　
　　 當(dāng)太陽只剩下半拉的時(shí)候
　　 村子上空冒出青灰色的炊煙
　　
　　 母親，正牽著慢吞吞的老山羊，拐進(jìn)院門
　　 身后跟著幾只咩咩叫的小羊
　　
　　 ◎無題
　　
　　 紫茉莉開了，翠菊開了
　　 孔雀草也開了
　　 滿院的花草都是母親種的
　　 她喜歡它們散發(fā)著甜香的笑臉
　　
　　 父親說這些都不頂吃喝
　　 他喜歡侍弄各種果樹
　　 因?yàn)楹⒆觽冏彀涂偸情e不住
　　
　　 多年過去了，母親的花草越來越旺
　　 果樹，父親生前都砍了
　　 種上了大白楊
　　
　　 他說：我不在了，這些都是你媽的零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