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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落梅風


作者:蓮心 進士,11956.16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996發(fā)表時間:2017-09-01 14:37:21


   北宋徽宗大觀四年,這一年無錫城的梅花開的特別繁盛。一樹,幾樹,或是誰家一園的梅花那樣的清香,幽靜。仿佛和著這盛世繁華一樣。
   東林書院邊上的程家更是喜氣盈門,而立之年的程老爺和程太太終于迎來了他們的女兒出生。夫妻兩個十分的開心,因了女兒是梅花盛開時節(jié)出生的,也因程太太喜歡梅花,程老爺就在自家花園廣植梅樹。更巧的是女兒出生的前夜程太太夢到梅花盛開,因此就給女兒取名若梅。
   程老爺因哥哥世襲了官爵,父親就將祖宅分給了自己。家境殷實,也不必為生計奔波,再者,程老爺自己也不愿走科舉做官的路。索性夫妻兩就過著詩書閑逸的生活,也樂得自在逍遙。
   國泰民安,風調(diào)雨順,一路的歌舞升平生盛世。百姓的生活也是安居樂業(yè)。
   一晃女兒若梅承歡膝下,程家老爺太太已經(jīng)過了不惑之年,程太太再無所出,程老爺也不納妾,也不收房,反而夫妻感情更深。
   若梅是家中的獨苗,父母將全部所愛,所學都傾注在女兒身上。別看小若梅只有十來歲,若論琴棋書畫的本事都可以和父母比試一二了??粗畠阂惶焯扉L大,夫妻兩個更是疼愛有加。
   家中的傭人們都在說,搬來了新鄰居,程老爺和程太太正想著要去送個帖子拜會一下新鄰居。新鄰居的拜帖就送來了。
   林老爺也是一家三口,只是林家是男孩,看年齡和若梅也不相上下。兩家人互通了姓氏年庚,新鄰居是新上任的府臺林升林老爺,況且林老爺和林夫人也是本地人,這次回來做官也算是衣錦還鄉(xiāng)了。兩位夫人可算是一見投緣,兩個孩子更是玩的默契。
   兩家的老爺經(jīng)常詩酒相和,由于都是江南人,兩位夫人更是親厚,最有意思的是兩個孩子,林家的男孩林靜大程家的女孩程若梅只兩天,也是大觀四年那年生的。兩個孩子性格相投,才情更勝,因而不論什么樣的提議和想法,都能玩的賦有詩意。三年的時光中兩家人和諧互助著,是鄰居,是朋友,更似親人。
   林升回京師述職后由于政績好留在京師任職了。林老爺想讓太太和兒子林靜一起去京城居住??墒橇痔揪褪墙先?,不喜歡中原的水土,也不愿和好姐妹程太太分開,就一直拖延著沒有答應(yīng)。林老爺也不再勉強夫人和兒子同自己一起住。一是照顧太太的鄉(xiāng)土心,更主要的是這兩年和金還有遼開戰(zhàn),時局動蕩。江南安靜,沒有受戰(zhàn)火的牽連,索性就讓妻兒免受動蕩的戰(zhàn)亂之苦吧。
   戰(zhàn)火紛紛的北地百姓的生活擔驚受怕度日如年,江南的安靜時光里,林靜和若梅詩情畫意的悠閑中也迎來了青春年少。情竇初開的少女和英姿勃發(fā)的青年廝磨著水墨年華。
   又是一年梅花開,若梅從家中拿來青梅酒,青梅干和林靜兩人躲在梅花繁盛處小酌對月。說著詩,說著酒,說著以后的人生。林靜將家中祖?zhèn)鞯挠耔C贈給了若梅,若梅將自己最珍視的玉簪贈給了林靜。他們心中明白,各自的母親都有意兩人的親事。月華如水,暗香流逸,樹上梅花樹下人。他說此生只娶她做自己的新娘。她說愿嫁良人。兩個人還像模像樣的拜了天地。他說:若我有違此誓言,孤老終生。她說:若我有違此誓言,死于亂軍之中。
   林靜和若梅的海誓山盟在詩中繾綣,在酒中氤氳。那夜的月光可以見證。
   雖然戰(zhàn)火在燒,但是百姓的生活還是要繼續(xù),國家的政令還是要頒發(fā)執(zhí)行的。
   又是大比之年,林靜接到父親的家信,讓他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雖然林老爺林夫人十分的寵愛兒子,但是父親林升的話是不可違背的。林靜只好抓緊復(fù)習功課,做著應(yīng)考的準備。
   父親的書信又至,催林靜去京城備考,這讓林夫人和林靜都十分無奈,行程不能再拖了。林夫人和林靜做好了進京的準備。
   臨行前林夫人和程夫人心照不宣的默許了兩個孩子的婚事,這樣也讓林靜和若梅放下心來。
   江南的三月,青青的柳色柔潤了天的藍,水的碧,撫上離人的肩,寄托無限的念。
   雖說林靜和若梅臨別的前一天晚上已經(jīng)互道了別離。但是真的要走了,要分別時還是有千言萬語,萬語千言的囑咐沒有說完。執(zhí)手相看淚眼讓風中的落花也黯然無聲。
   昔日你輕輕的來,播撒了一段美麗。今天你輕輕的離去,帶走晴天,留下無盡的思念。
   輕舟遠帆漸行漸遠,離別的人兒身漸遠,心相連。
   舟車勞頓,一路無話,林夫人和林靜到了京城,住到了父親戶部司的司衙后宅。
   父母的各種應(yīng)酬都和林靜無關(guān)。林靜所做的就是兩件事:復(fù)習父親為他留的書和文章,其余時間就是想若梅,給若梅寫信。林靜心中想著考試快點結(jié)束好回江南去見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春去秋來,日子就在甜蜜的思念和煎熬的思念中一天天的過去了。
   秋闈放榜的日子,是林家的喜慶時刻,林靜一舉得中榜眼,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事??!前來道賀的大小官員絡(luò)繹不絕,林老爺和林夫人的臉上心上都笑開了花。林府門前的車水馬龍生生持續(xù)了三天。雖說林老爺林夫人笑僵了臉,累酸了腿,但是心中的喜悅自不必說。
   第三天傍晚時分,已經(jīng)沒有來道賀的人了,下人正要關(guān)門,一乘大轎停在了門前,戶部司的下人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一看就知是大官,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接轎,一邊往里讓,一邊差人去報林老爺。林老爺迎出來一看是當朝胡宰相。忙笑臉相陪的讓到客廳。上茶,備飯。茶飯之間林老爺和胡宰相相談甚是融洽,胡宰相也一改平時和在朝堂上的威風霸道,像極了兩個家翁在小酌敘談。其間胡宰相仔細的問過了林家公子的情況,包括庚齒,是否有婚約等,且邀請林靜出來相見,林靜大方得體的施禮后,為胡宰相倒上一杯酒,然后立在下手相陪。臨走時,胡宰相看著林靜滿意的笑了笑。
   靜夜無聲,譙樓上的更鼓聲融進了林家忙碌后安然的夢里。新的一天開始了,林老爺還沒有整理好官府去前面辦公,家人就急急的進來稟報說:胡宰相家有人拜望。林老爺急忙出來相迎讓到客廳。雙方見禮后,來人也不轉(zhuǎn)彎抹角,直說來意:鄙人是受宰相胡老大人之托來府上說媒的。宰相胡老大人之女胡秋娘仰慕林家公子才華,有意托付終身。不知林老爺意下如何?不等林老爺回答,來人又接著說:宰相胡老大人之女秋娘年方二八,端莊秀麗,才華出眾。宰相胡老大人昨日回去之后對林老爺家的公子也甚是滿意,囑我必須促成這門婚事。話說到這里,哪里還有林老爺選擇的余地,這分明就是相府選姑爺,選中誰家是誰家的福氣,誰家還敢說什么,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要是拒絕的話,得罪了當朝宰相,別說丟官,就連身家性命都得堪憂。到這里,林老爺就是一百個不愿意也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的份了。來人見林老爺不言聲就說:林老爺這是默許了,那么小的就回去交差復(fù)命了。
   送走相府來人,林老爺回到后宅和夫人說起此事,林夫人心中是敢怒不敢言,無奈的嘆息一聲:唉,官大一級壓死人??!也只好委屈程家了,可惜若梅那樣的好姑娘終究是做不成咱家的兒媳了,真是可惜了,靜兒知道后又不知是多么的傷心!唉!
   其實父母在說此事的時候林靜正好要來給母親請安,沒進門就聽到這樣的消息,真不亞于晴天霹靂,林靜楞在那里好久都緩不過神來。林靜不相信這是真的!他的青梅竹馬,他的兩小無猜,他們的花前月下,他們的柔柔暖暖就這樣被無情的分割開了嗎?蒼天啊,你何其不公,為什么總是對有情人下狠手??!原想借這次回鄉(xiāng)祭祖之機,把和若梅的親事正式定下來。可是誰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冒出相府招親這一節(jié)。
   秋風凄凄,薄寒咋起,雨滴風飄搖。時局也和這秋風秋雨一樣飄搖,戰(zhàn)火連綿已經(jīng)離京城不遠了。
   胡家和林家合過林靜和胡秋娘兩人的八字后,胡家就要求林家快點定婚期。林老爺因兒子林靜的心有所屬還不好逼的太緊。就只有拿回鄉(xiāng)祭祖一事來做個拖延的借口。
   但是宰相家那邊催的特別緊,林老爺只好應(yīng)下了兩月之后的婚期。
   原本是計劃林老爺一家都回家鄉(xiāng)祭祖的,但是戰(zhàn)事吃緊,身為戶部司的林升林老爺?shù)脼閼?zhàn)事籌措錢糧,這樣就只有林靜和母親一起回鄉(xiāng)了。坊間對戰(zhàn)事的傳言紛紛,其中傳的最有鼻子有眼兒的是圣上欽點華陽郡主和親。
   無論烽火的蔓延,林靜一心想回到家鄉(xiāng)再看一眼心上的人兒,因為兩個月以后自己就不再是自由之身了,侯門一入深似海,何況是相府。
   歸心似箭,曉行夜宿不止一日已經(jīng)到了江南地界。出發(fā)時中原已是深秋,凄凄寂寂。可是江南尤綠茵。
   家鄉(xiāng)的風永遠是溫暖的,林靜加快了行程就盼望著早日與若梅相見??墒橇朱o心中在掙扎,在流血。盼相見怎相見,相見之后是訣別。就這樣矛盾著林靜回到了家鄉(xiāng),回到了這個記錄他全部美好年少時光的地方。
   依舊的門楣,依舊的竹風,依舊的假山石繞溪,可是已是人去樓空水自流。
   一個月前林靜出發(fā)前還收到過若梅的平安家信。怎么一個月之后就人去樓空了呢!
   林靜找到相熟的鄰人詢問才知道:就在半月前若梅的伯父,在京城做官的程大老爺回來了??墒腔貋頉]幾天,程家一家就搬走了,宅子雖然沒賣,但是家中的傭人除了幾個太太小姐貼身的丫鬟帶走了,剩下的都遣散了。聽出來的人說:程家大老爺?shù)拈|女被什么郡主家指名去替和親,可是程大老爺心疼女兒,就想用程家二老爺?shù)呐畠禾鎿Q程家大老爺?shù)呐畠喝ズ陀H。聽說程家二老爺起初也是死活不答應(yīng)的,可是沒過兩天程家二老爺就病了,并且是不能言語的那種病。程家大老爺就借二老爺生病不能料理家務(wù)為由,當起了程二老爺?shù)募?。沒幾天就帶著程二老爺一家進京去了。
   林靜知道一切都以木已成舟,回來之前坊間的傳言什么和親,什么替嫁的都是真的,而這一切的一切的不幸都要由最心愛的若梅來承擔。林靜的心下沉,下沉,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本來自己被逼婚已經(jīng)是很不幸了,心里想著若梅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自己就放心了。誰知若梅要經(jīng)歷的遠比自己更不幸。這讓林靜的心如何能平靜,可是世事如此,林靜就是再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呢!既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也左右不了若梅的命運!能做的只有仰天長嘆!
   祭祖結(jié)束,林靜和母親回到京城,馬上就是婚期了。林靜也聽說華陽郡主和親的隊伍已經(jīng)出發(fā)有段時日了。坊間傳著替嫁的事,其實上到當今圣上,下到文武百官都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是誰都不說,不報。因為明言人都知道和親是個無奈之舉,只是為拖延戰(zhàn)火的速度,為備戰(zhàn)找個借口,這樣的和親哪里有誠意可言,又怎會有真正的郡主乃至公主去以身犯險。只是不知苦了誰家的女兒。只有林靜知道苦的是誰家的女兒。
   相府內(nèi)外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禮炮鳴過,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戴花的被迎進了相府。拜天地,入洞房。新郎官手執(zhí)酒壺在給個桌的賓客敬酒,說著違心的客套話。入夜很久后重要的客人們都散了,微醺的林靜被扶著送到洞房里。醉眼迷離中,喜帳的簾溝掛著紅的刺眼的簾幔彎成兩勾紅色的月牙,中間坐著蒙著紅蓋頭一身紅衣的新娘。紅紅的一片讓林靜有些眩暈,有些恍惚的覺得這一切像是夕陽下的血紅,鮮血染就的顏色。
   若梅眼看著父親不明不白的生病,眼看著家中的一切都被大伯支配,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因為自己被大伯派來的四個壯碩的丫鬟看得死死的,吃飯睡覺就連解手時都寸步不離。若梅的自由被完全限制了,又何止是若梅,母親也被看得死死的。總之若梅一家三口真是羊入虎口了。
   進京的路上也是一樣,若梅就是想見見母親都得大伯允許。若梅一家像犯人一樣被押到京城后,大伯的看管一點都沒有放松,若梅連尋死的機會都沒有。只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待命運的安排。很快,和親隊伍出發(fā)的日期到了,若梅被盛妝打扮起來,一切都是按照郡主出嫁的禮儀模式。也只有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能顯示和親的誠意,這是朝廷的意思。
   裝飾一新的豪華轎車里還是那四個壯碩的丫鬟陪嫁,其實是看著若梅不尋短見。
   和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前面是一大隊官兵開道,接著是儀仗隊伍,再接著是郡主府陪嫁的家人也是幾百號人,然后是郡主乘坐的清一色四匹紅棕馬拉的轎車,后面是一長溜陪嫁車輛,每個車上都有四名兵丁看守。最后的一隊兵丁壓陣保護。遠遠的幾十里外還有一隊官兵尾隨著。知道的是和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軍出征。
   若梅知道此去的兇險,要是美差大伯又怎么會想到她而不是自己的女兒。若梅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怕的了:心上人從此天各一方,家中的父母病的病,不自由的不自由,自己這枚棋子任人擺布,今天不知明天的命運,索性就一切都不在乎了,該來的就來吧,躲也躲不掉。
   和親隊伍出發(fā)后的第五天下午時分,來到了邊境。太陽特別大特別紅亮,將云霞映得亮亮的。大地的顏色都鮮亮了。
   原本安靜的大地陡然間顫抖起來了,遠處大團大團的煙塵旋風般向這里襲來。敵軍騎兵的馬蹄震顫著大地。漸漸看清的是敵軍騎兵寒光閃閃的馬刀。越來越近了,這邊原本的儀仗兵,陪嫁的家人,陪嫁的大箱子里都是全副武裝的官兵,還有后面尾隨的官兵,好大的陣勢,看樣子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的。若梅心下明白了,和親只是個幌子,借機出兵攻打敵國才是真的??墒潜粎捲p的道理你懂人家也懂??磾硣能婈犆黠@的要比自己這一方的要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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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边@就是著名的有著“梅妻鶴子”之稱的林和靖寫的詩。這篇小說寫的林靜和若梅的傳奇故事,大概就是歷史上的林逋與梅的故事。但據(jù)說梅是上吊自殺的,而這里的若梅是被大伯強行帶走,以郡主的身份,以國家的名義,與金國和親。但其陰謀被金識破,不僅若梅被害,京城亦被攻破。這就是史上著名的“靖康之難”了。小說雖然寫了一個古舊的傳說,但其內(nèi)涵已經(jīng)超越了故事本身的構(gòu)造。胡宰相用權(quán)勢逼婚,讓林靜娶了他家的女兒。這與高文舉和文宰相之女文秀英也有一比。揭示了封建時代“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殘酷現(xiàn)實。而若梅的遭遇,則暴露了北宋朝廷的昏聵和無能,大伯的殘暴、自私與無情。有這樣的朝廷和臣下,北宋不滅亡,倒是奇怪的事情了。小說語言優(yōu)雅,流暢,寫景與寫情融為一體,情中有景,景中有情。特別是若梅遠嫁北國,兩軍相遇,慘烈廝殺,寫的真切可感,如在目前。推薦共賞!【編輯:尋找姚黃】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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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尋找姚黃        2017-09-01 14:40:12
  蓮女士有一百多篇精品之作,值得我學習和敬仰。問好作者,希望更多關(guān)注短篇小說欄目。
尋找姚黃
回復(fù)1 樓        文友:蓮心        2017-09-08 10:40:38
  謝謝編輯雅評。請茶。
2 樓        文友:尋找姚黃        2017-09-01 14:41:48
  我以前在一起寫網(wǎng)有位好朋友,名叫“蓮芯”,與您一字之差。
尋找姚黃
回復(fù)2 樓        文友:蓮心        2017-09-08 10:41:49
  那個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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