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白玉蘭(小說)
“快,快熄燈!”
宿舍里一片漆黑,我站在窗臺邊端著一只空盆,水順著窗欞唰唰地向下流。
“討厭的狼貓,叫什么叫!”
舍友差點從上鋪跌下來,“哎喲,狼貓發(fā)起性來,要闖女宿舍不是?”
熄了燈,我意識到暴露了目標,這棟宿舍樓一共有6層,都亮著燈呢?突然間熄燈證明那水是從三樓潑下去的,我想像那只毛發(fā)、衣服緊貼著肉皮的貓,多滑稽,我忍不住笑。果然,我的一盆涼水激怒了他,他抓起大把的泥塊向三樓窗戶拽過來,玻璃被打得噼啪亂響,我害怕了,碎了玻璃要賠錢的。舍友開始埋怨我說:“咱就不該管那門子閑事?!?br />
我說最討厭那種死纏亂打勾引女生的狼貓,還有那時高時低時冷時火從睪丸里發(fā)出的求愛信號,讓我全身發(fā)冷。
“所以,你就用冷水潑他,零下十一度啊,他馬上成冰雕?!?br />
舍友呲著牙,看我怎么收場,
“給他降降火,他會舒服,親,開燈?!?br />
燈亮了,我打開窗扇,喊話:
“是我潑的水,本想偷個懶,沒想到一樓有人?!?br />
“探出頭來,讓我看看,是誰潑我一身水?!?br />
他發(fā)怒地聲音更像個男生。
為了那泥塊不再投過來,我把頭探出窗戶向下看,發(fā)現(xiàn)他是92班的高景樂,東光人,長得細瘦高挑,五官還算端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地向上瞅。
“你是高巍啊,我記著你了?!?br />
他走了,我提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舍友吐吐舌頭。
“小心鬼纏身!”
大學(xué)二年級開始,我們兩個班在一起上微機課,我看到高景樂搬著椅子走進來,他身穿一身深藍色西服,姣好的身材,使他走起路來帶著一股清風,他挨著我坐下來,一臉的嚴肅。想到昨晚的事,我有點理虧,不好意思抬頭看他,他看著我說:“有筆嗎?借我一支。”我把手里的筆遞給他,我自己又找了一支。
他問我是哪個縣城的,我說是鹽山縣的,他說東光和鹽山姓高的是一家嗎?我說聽老人講過滄州地區(qū)的人們大多從山西大槐樹搬來的,應(yīng)該是吧!他點點頭,沒提昨晚的事。
散了課,他把筆遞給我,然后在我的筆記本上留了一行字:很喜歡你的一頭黑發(fā)。
中午,下課的時候,在走廊里我又碰見了高景樂,他雙手插在褲口袋里在樓梯上邁著輕快的步子,像跳動著的音符。
出了教學(xué)樓,高景樂攔住了我。我怕看到他那副眼神,那眼神是夜空里突然劃過得閃電,我來不急躲藏,灼燒著我的瞳仁。
“一起吃飯吧!”
“不,”
“為什么不,怕我吃了你?”
“我不想跟男生吃飯!”
“你潑我的那盆冷水,我還記著呢?今天,你竟然不關(guān)心我感冒了沒有?”
我全身發(fā)怵,我以為他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狹窄的胸膛,沒有一點氣量。
“對不起,高景樂,那天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br />
我甚至有點哀求他,別纏著我,像幽靈。
“你知道,這盆水讓我跟女朋友分了手!”
“對不起,對不起,看在一家姓的份上,原涼我。”
“好吧,你的一頭長發(fā)真漂亮!”
說著他不自覺得去觸摸我的頭。
“你變態(tài)!”
“啪!”
我忍無可忍,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從此,一段時間我沒有看到他,我以為他調(diào)離會計專業(yè)班了。
一天,偶爾聽到同學(xué)們說,學(xué)校里前兩天剛死了一位患白血病的女孩,叫白玉蘭。說那女孩有位深愛著她的男朋友,男生愿意為她捐獻骨髓,準備提取骨髓的時候,男孩突然患了重感冒,女孩錯過了時機,不治而亡。
我抓住同學(xué)的手,像一只發(fā)狂的惡魔。
“告訴我,那男孩是誰?”
“干嘛,這么緊張,前段時間休學(xué)的高景樂??!”
我明白,自己犯了大錯,我要向高景樂真心道歉,我錯了,大錯特錯了。
我要親口跟他道歉,我去班級門口堵他,他從人群里偷偷擠出去,他躲著我,像當初我躲著他一樣。
……
我在自責中,度過了半個學(xué)期,馬上要畢業(yè)了,我漫不經(jīng)心地走在學(xué)校的花園里,借著皎潔的月光,盛開的白玉蘭似嫦娥的發(fā)簪,在那郁郁蔥蔥的海棠樹下,我發(fā)現(xiàn)了一直要找的人,那是高景樂,在他的胸膛前緊緊貼著一個女孩,我看到她們幸福的接吻,玉蘭花搖擺的一剎那我看清楚了那女孩如我一樣,擁有一頭烏黑的秀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