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相約春天”征文】春趣依依(散文)
不管年輪轍過多深的歲月,也不管生命積淀多厚的閱歷,能留下深刻記憶的,無疑是童年的過往。
1、二月杏花獨灑嬌
老院的東墻外,有一株造型蒼勁張揚的杏樹,紅褐色的主干,隨心所欲的枝條,仿佛在老院面前炫耀自己青春而旺盛的活力。當(dāng)圍墻石里的小草探出頭來打量這個美麗可愛的世界時,杏樹干癟枯竭的枝干開始泛青,粗粗細細的枝條上爆出黃豆般大小的花苞,深紅深紅,如同紅瑪瑙一樣可人。不知不覺中,花蕾由紅變粉,吮吸著柔柔的細風(fēng),融融的暖陽,一夜間綻放出迷人的笑臉。花朵雖然簡單,五六片玉米粒似的花瓣圍著淡黃的花蕊,枝枝椏椏上一團團、一簇簇粉白粉白的花兒,你擠我,我擠你,遠遠望去,像大海上翻滾的浪花,像天空中涌動的白云,像山谷里逍遙的濃霧。清純誘人的芳香彌漫在小院,招來成群結(jié)隊的蜂蝶在花叢中輕歌曼舞,煞是壯觀!我耐不住花兒的誘惑,跑在樹下,爬上樹杈,摘下一枝枝嬌艷的杏花,回家照著鏡子別在頭上,再跑到樹下,蜜蜂在自己的頭頂嗡嗡嗡盤旋,我趕忙從樹下跑回小院,蜜蜂追著我頭上的花兒不離不棄,正在忙著打理家務(wù)的母親看見我頭上的蜜蜂,大呼道:“哎呀呀,滿頭的蜜蜂蜇著了怎么辦?”說著摘下圍裙就沖我跑來,我坦然地說:“媽,這不是蜇人的蜜蜂,是采蜜的蜜蜂,它看好的是我頭上的杏花,不是我的頭?!蹦赣H這才松了一口氣。
為了讓杏花給小屋增添春意,我還找了幾個空酒瓶洗干凈裝上水,折下一束束杏花插在瓶子,擺在小屋的窗臺、柜子上。原本寒酸的小屋,頓時變得活力四溢了。
一夜春雨灑過,暖風(fēng)輕輕撫摸滿樹的花兒,杏花雨紛紛揚揚在空中打著旋兒婀婀娜娜飄落下來。我呆呆地站在樹下,仰起小臉,任由花雨親吻臉頰,爽爽的、香香的,似乎那粉嘟嘟的花瓣都下在自己稚嫩的心田里……
2、楊柳含煙灞岸春
南雁北歸,山杏綻歌。小河脫掉那身枷鎖似的冰衣,唱著歡快的歌兒奔奔跳跳一路向東,岸邊的野花爭奇斗艷,似乎都在為暖融融的春光爭寵。叫不出名兒來的水草舒枝展葉拼命瘋長,意在討好身邊那窈窕嫵媚的野花。作為土生土長的我和我的小伙伴,看好的不是花草,而是岸邊亭亭玉立的垂柳和蔥蘢疊翠的白楊。
當(dāng)白楊綴滿胖敦敦、肉乎乎、毛茸茸的棕色花穗時,垂柳已出落成萬條垂下綠絲絳的青衣少女。我們折幾枝纖細、柔軟的柳條按照自己腦袋的大小扎成柳圈,再摘些五光十色的野花插在柳圈上,一頂漂亮的柳帽就做成了。大家戴在頭上,你看我,我看你,臭美得忍不住傻笑著。男孩子戴上柳帽沿河岸追逐,我們女孩子繼續(xù)坐在樹下做柳鐲和項鏈。柳鐲和項鏈的制做比起柳帽簡單多了,選幾根筷子粗細的柳條扎成大小不同的環(huán)即可。不一會兒,我們的手腕、腳腕、脖子碧光閃爍,大家不約而同學(xué)著大人們唱的《汾河流水嘩啦啦》在樹蔭下跳起舞蹈來。伴著垂柳的歡聲笑語,白楊樹褐色的花兒紛紛揚揚落了滿地,翡翠般的嫩枝條上抽出了嶄新的葉子,油光發(fā)亮,晶瑩剔透。我們折幾枝粗細各異的嫩枝,用剪刀剪成五六厘米長的小段,左擰擰,右擰擰,當(dāng)樹皮可以活動時,抽出里面的小木棍,在綠筒的一端刮去一小節(jié)外皮,然后放在嘴邊輕輕吹,“嘟—嘟—嘟,嘀—嘀—嘀”,粗笛合奏像渾厚的嗩吶,細笛齊鳴像悠揚的提琴,獨奏時抑或小號抑或二胡,此刻,小河里的蝌蚪青蛙,天空中的白云小鳥,那些水草野花兒,都在靜靜聆聽我們演奏呢!太陽已爬上山頂,誰不愿意離去,因為這樣的享受在小河邊是最放縱、最無羈的。
3、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
六十年代的農(nóng)村孩子,信息的閉塞,見識的浮淺,是當(dāng)今孩子無法想象的,耳朵里聽的是春耕夏鋤秋收獲的農(nóng)事,眼睛里看的是黃土莊稼做農(nóng)活的身影。生活的單調(diào),思維自然呆板僵硬。不過,貪玩是孩子的天性,土生土長中也會萌發(fā)笨拙的創(chuàng)新意識。做風(fēng)箏放風(fēng)箏,就是兒時最得意、最有趣的事情了。大家從枯死的槐樹枝選擇自己喜歡的風(fēng)箏模型折斷取下來,回家找到自己看好的彩紙,根據(jù)模型的大小把圖畫上去,用剪刀剪好,在紙的反面抹上醬糊,粘在模型上,等醬糊干透,再把母親打竹簾用的粗白線系在風(fēng)箏的尾部,土風(fēng)箏便誕生了。
一天最期待的時刻,就是下午放學(xué)了?;氐郊野褧蝗?,舉著自己的風(fēng)箏跑向打谷場,這里已經(jīng)有風(fēng)箏在藍天白云間飛翔了。那個銀白色的飛機,不就是牛牛的風(fēng)箏嗎?每當(dāng)天空中有飛機飛過,他仰著頭直到飛機消失在藍天盡頭才罷休。平日里,他最喜歡玩的就是疊紙機在空中飛,邊飛邊喊:“我是飛行員!我是飛行員!”我們女孩子沖他打趣道:“你是頭牛,耕地的老黃牛!”那條大魚當(dāng)然是全全的了,全全喜歡畫魚,老師常把他畫的魚貼在教室的墻上,他總在同學(xué)們面前洋洋得意地說:“將來我會變成一條大魚,潛入海底看看海底是怎樣的世界?!比€真把自己當(dāng)魚了,一手拉線,一手緊貼屁股扇動,做著鰭的姿勢。最簡單的風(fēng)箏是那只小燕子,簡單得如同一個三角形,不用猜也知道是花花的,別看她是個女孩子,動手能力遠遠不及男孩子,手工課上常被老師批評,不過這只小燕子構(gòu)思雖然單純,但小巧玲瓏、動作敏捷,她說她連做夢都夢到自己宛若一只輕盈的燕子為觀眾表演雜技。瞧她那神奇的樣子,還真覺得是自己在表演雜技呢!我趕緊跑著把手中的紅蝴蝶放飛,幾個盤旋便飛過了飛機,又是幾個盤旋竟然超過了大魚和小燕子。盡管他們想著法兒想獨占高處,可就是沒能飛過我的紅蝴蝶。紅蝴蝶直上云霄是無可置疑的,因為它的翅膀是拷貝紙材質(zhì),薄且結(jié)實。藍天白云處多了這一抹紅色,仿佛頭頂上是一幅多彩的畫卷?!胺挤?,別看你的紅蝴蝶飛得高,你就等著在小山村呆一輩子吧,蝴蝶能飛出這大山嗎?”“牛牛,我就喜歡咱這小山村,我就是要一輩子呆在故鄉(xiāng),為辛苦勞作的父老鄉(xiāng)親解悶?!迸EF财沧?,不再吭聲了。
……
往事依依,童趣依依。老去的是容顏,不變的是童心。如果說上帝會恩賜生命一份大禮,那就是童年。放下沉重的行囊,回望身后那遙遠的一串串腳窩,深深淺淺里全是快樂和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