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小三的尷尬人生(人生?小說)
這幾天,淑敏急得打磨磨。丈夫老高想新雇司機(jī)開車,淑敏說啥不讓。其實,老高嘴不碰心,他舍不下那口食。淑敏說,萬一哪天海珍回來呢。淑敏說海珍是小三。那老高也賤種,手機(jī)剛剛被海珍摔了,兩個卡被撅折,就打發(fā)人到水坑里撈回來,擦巴擦巴,把折彎的地方輕輕直一下,一看還能用,馬上就給海珍打了電話。海珍在電話那頭正數(shù)落他呢,他就是聽著,有時咧嘴笑,笑得很無奈,就像離開她活不了似的。
海珍已經(jīng)三十有四,還是那么年輕漂亮。信守著一個諾言,專門給老高開車,一開就是十年。
端午節(jié)前,海珍又和老高打了一仗,淑敏也在場,廠子工人拉架,淑敏就看熱鬧,你們打,有尿打死一口子才牛逼呢。她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海珍把淑敏家新買的車砸了,老高坐在車?yán)?,一氣之下,伸出胳膊,把海珍撓得掛了花。近一兩年,海珍總是心里糾結(jié),總是和老高鬧別扭,不為一點正經(jīng)事。淑敏都念在她歲數(shù)小的份上,不和她計較,但淑敏雖然像當(dāng)媽一樣天天伺候他倆吃飯外,就是盼著他倆快從廠子回家。天天坐在樓下的臺階上等。她腰椎間盤突出犯了,不敢治療,就那么忍著。因為她和老高上二樓,全靠著腰和肩使力。腰要是疼厲害了,自己可就倒下了,自己倒下,沒人管他們倆了。
端午節(jié)一架,打得狠,海珍真是急了,電話驚動了110。110把他們?nèi)苏胰スP錄,海珍就說老高睡了她。要就給個名分,要不就把她的股份給她,讓她走。110都笑海珍恬不知恥,就老高那個德行?說海珍想擎老高的家底吧?老高卻擺脫說不是。淑敏說,誰知道他們早年在工地干什么?肯定沒干好事。110說,說現(xiàn)在,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不要提了。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次打架就不了了之了。
淑敏和人說時,還說海珍真不要臉,老高能咋睡她?說海珍把自己的裸照發(fā)微博了,全世界人都知道,因為這事,老高還罵過海珍呢。如今的年輕人真大膽,想男人想瘋了。還說老高,你把攬著她干啥?年紀(jì)輕輕的,讓她快找個人,解決自己的問題就不瘋了。淑敏說,她能像我這樣守鋪嗎?那老高個死鬼啊,就是不撒手。
說完這些,似乎自己有對不起老高的地方,再就低頭不說了,或是總看著一個地方。老高是有需求的,每天夜里和淑敏躺在一被窩,總喜歡用手摸淑敏的私處,淑敏厭煩他,她打他的手,老高急眼時,把淑敏摳哭了。淑敏是奔六的老女人了,那地方干澀無比,老高一弄,就火辣辣疼,多少次,既盼著老高回家又怕老高回家,恨不能老高晚晚在外面過夜,但老高是一晚也沒有在外面過夜過。淑敏扯開被子,跑到沙發(fā)上,老高用雙手撓爛了胸脯。她罵他變態(tài),是哪個狐貍精教你這么弄!就進(jìn)了客廳,等一會,老高漸漸平息了欲火,也就作罷。天天晚上這樣,淑敏真的受不了,但一到白天,老高就對淑敏好了,像另一個人一樣。
有時候,淑敏想起老高在上海打工時,一定是寂寞難捱才找樂,弄出一個兒子來,很多時候都諒解他,看他那個樣,心生憐憫?,F(xiàn)在有了海珍,他們多么晚回來,甚至在外面和朋友吃完宵夜回來,她都不管,就是坐在樓下的臺階等,等到霓虹初開,等到月上柳梢頭。
淑敏是矜持型的女人,如同她的名字。相夫教子是她的本分,不會張揚,丈夫能自己找樂子,自己滿足就行了。
淑敏在樓下車庫坐了一會,就坐不住了。又去外面的臺階等。轉(zhuǎn)了幾圈,不見海珍開車回來??纯刺柪细?,該接孩子去了。
那個下午,她轉(zhuǎn)轉(zhuǎn)悠悠來到樓前的花池,那里有樓上的鄰居種的一株株花,她拔拔地里的草,拂拂花骨朵,又回了樓下的臺階上。一張廢舊紙殼,被淑敏坐的卷起了毛邊。
幾天來,都是工人送老高回家。工人送回來,剩下的老高就是她負(fù)責(zé)管了。實際,十年來,海珍除了和老高分紅,甚至老高背著淑敏多給海珍零花錢,淑敏心知肚明以外,從勞力上說,海珍沒有幫助老高做過什么,到廠子后,也是工人幫助老高做事了。海珍就開她的車,因為她長得小巧玲瓏弱不禁風(fēng)的,干不動體力活。不像淑敏,五大三粗的,就是女漢子。海珍說女漢子有什么好,就會照顧丈夫飲食起居,當(dāng)保姆一樣給他們做飯,不會開車、不會到生意場合交際,老高想做那事,那女漢子都不讓。海珍到了回家的飯點,就回老高家吃飯。海珍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樓房也算是自己打工掙來的,她從來不在老高家過夜。
老高去上海包活干時,還住在農(nóng)村老家。老高靠著自己的能耐,結(jié)識了一個上海的老板。老高會放線、會看圖紙、會做預(yù)算,很受老板賞識。
本村的小兩口海珍和春來也隨同打工人流加入隊伍。哪想到,掙了一年的錢,一分沒開到手。春來被海珍逼著一次次去要,一次次地找老高。老高打保票說,鄉(xiāng)親們的錢他一定要出來。要不出來他老高用工資墊付。老高那年掙了海量的錢,就寄回來,讓淑敏在縣城買了房,老高還在上海派人回來,給房子裝修。老高說話算數(shù),答應(yīng)打工人的錢真的兌現(xiàn)了。第三年,情況有變,春來和老板要工錢,還是要不上來,眼看年關(guān)了,海珍還等一些錢給父母,就罵春來是軟蛋,不如老高,要是老高在家,保準(zhǔn)把工錢拿到手。春來說,你也在這里給人做飯,你能耐你去要,又不是不認(rèn)識老板?海珍撂下收拾的碗筷,一甩頭發(fā),我去就我去!
海珍走近老板的工棚,里面亮著燈。她怕老板不在,特意咳嗽兩聲。老板那扇門卻推開了,“吱扭——”隨著門響,一個高大的身影晃動一下,是高三哥。海珍大喜過望,三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是海珍啊,你來有事吧。
嗯,還不是工錢的事嗎?來到年了,一分錢沒拿到。
這事你別怕,包在三哥身上。
三哥,還沒吃飯吧。
忙三火四的,沒顧得吃。等老板回來了,我給鄉(xiāng)親們要錢,不怕他不給。我還要出去一趟。
說著,老高走出工棚,來到公司的轎車跟前。
海珍追上來,說,三哥,你沒吃飯吧,我跟你去,等你辦完事,我請你吃西餐。海珍就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老高駕著車,說,海珍,掙點錢不容易,和春來攢著好好過日子吧。
沒事。這點錢,我還花得起。
約莫十點,他們回到工地。兩人正往工棚走,突然,斜刺里沖出一輛大卡車,直奔他們撲來,帶著呼嘯的風(fēng),老高一看車要到跟前,一把把海珍推出去一丈多遠(yuǎn),海珍撞到了磚跺上……
春來找到海珍時,海珍在醫(yī)院里昏迷不醒。待到渾渾噩噩,漸漸醒來,似睡非睡時,嘴里總念叨老高三哥。
海珍出了車禍,父母千里迢迢趕去,春來那個慫包竟然不在,他聽到海珍自言自語總念叨高三哥,狠狠心,離她而去,背起鋪蓋卷回家了。
之后,老高再找老板要錢,怎么也找不到了,有人說,老板服毒了,還有人說,老板后來跳樓了。
那年,民政局在城郊蓋了扶貧樓,礙于老高是一級傷殘,老高出面就好使,給海珍父母花三萬元錢,買了六十平米的樓房。海珍和父母死活不要,老高覺得沒有給海珍要出工錢,那天因為有人害他,差點連累海珍,心虧的慌,就說,海珍應(yīng)該得的,這樓房必須要,海珍掙的錢,也夠樓房的了。那些打工的鄉(xiāng)親,我也幫了,我這些年掙了不少錢,我這樣的人,要錢還有啥用!
海珍感動得哭了,三哥,別說喪氣話,淑敏嫂子不行,我愿意照顧你一輩子。老高搖著頭,她行的,她行的,我這樣了,她對我毫無二心,不像兒子的媽,沒等我醒來,扔下孩子就跑了,老高說的是在上海另結(jié)新歡的女人。
為了老高,海珍離婚后沒和任何男人來往,海珍覺得自己有資本。她比淑敏年輕,年輕就是本錢。比如,夏天的中午,他們經(jīng)常開車遠(yuǎn)離豬場,去高速公路的橋下,或者小樹林帶,消暑解熱。何為消暑解熱呢?海珍可以聽從老高的話,滿足老高的需求。老高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海珍毫不在乎,用海珍的話說,她那里精致耐用。海珍可以即興做詩(濕),剛剛風(fēng)平浪靜,便能頓生波瀾。老高的手便游刃有余,如一尾鯉魚,狂跳龍門。老高如魚得水,終未能解決心靈上的焦渴。淑敏曾說老高認(rèn)識的人,她不想認(rèn)識,也不愿意認(rèn)識。他認(rèn)識的女人沒有一個好人。海珍聽了就當(dāng)耳邊風(fēng)。
幾月前那次打架,聽到老高和海珍吼,吼完就罵海珍不要臉。海珍說,我總不能一棵樹吊死,你把我的股份分給我,我就立馬走人。老高說,你怎么不聽話,車子房子都寫你名字不行。海珍哭著說,我不圖你什么,三哥,你快樂就行,你不能讓我受屈,干癟著。哪一天,你逼急我,我一分錢不要,憑空消失,你滿意了吧。
我讓你受屈了。就聽老高乒乓地敲輪椅,海珍就哭啼啼地扯他的手,你的手不用了?以后怎么動我?
老高不再乒乓地打輪椅。而是央求的語氣,聽我的,日子是好日子,你三嫂都不吱聲。
我不要你的東西,不圖你的東西。你給我點自由可以嗎?
老高脾氣又異常了,你一下子整死我吧。
海珍哭怨著,無助的樣子,你要我死啊。
老高話語再次軟了下來:我們都好好活著,別說死,好嗎?
海珍熱乎乎的身子就在老高跟前,老高不由分說,手已經(jīng)伸進(jìn)海珍的身體里。海珍嬌喘著,汗水淋漓。
一時間,老高的整個身子都出透了虛汗,背后裝著的渾濁液體的包裹里,都浸得濕濕漉漉。邊上的水嘴,像是沒關(guān)嚴(yán),滴滴答答地從塑料管子里流出來。
海珍臉色紅潤和著汗水,滴滴答答地流。她聞到自己有種快感和亢奮的味道??梢粤藛幔咳?。
老高還在弄,意猶未盡,上身挺直了,抖抖地向后揚了揚,袋子里的渾濁來回晃。老高頓感自己身心疲憊,惡心叢生,腦細(xì)胞一片空白。狗咬尿泡,空喜歡一場。每當(dāng)這個時候,老高像完成了一項艱巨任務(wù),總想下狠心,放海珍走。過不了一個小時,老高就又閉口不提了。
最近,淑敏說話總是魂不守舍的。還是因為海珍不回來了。老高很能干,樓房有那么兩處,給大女兒一處,大女兒結(jié)婚生子,搬進(jìn)去住了。不怎么回家。還有三間車庫,外地人租下了淑敏家樓下的車庫。他們放車全放在外地人租的車庫對面的車庫。所以,老高和海珍回來,總走近路,夏天呢,把外地人車庫通透的門打開,他們就從南門進(jìn)來,經(jīng)過外地人的北門,上樓了。淑敏圖近道,也經(jīng)常路過,去南面車庫拿東西。比方冬天,他們也毫不外乎地叫門,去南門車庫里取腌制的咸菜、激的酸菜等等。那外地人很實在,隨他們便。一去租房時,老高說過,電費由他掏了,因為淑敏每天還要給他的電動椅子充電。一有閑空,老高還要坐在椅子上,一摁電鈕,吱吱響,就開走了,老高可以到處溜達(dá)溜達(dá)。
老高好客,這些年錢沒少掙。鬧病那年,從上海搞工程。淑敏的第二個小女孩已經(jīng)三歲了。因為是計劃生育,又不許生多了。老高得病回來時,就有人給他抱回來一個男嬰,男嬰剛剛出生不久。老高奄奄一息地在醫(yī)院里,對淑敏說,這是我們老高家的……根。
淑敏破死破活地吼:你得活著,活著啊……接過孩子,我們會有根的!
淑敏作為賢妻良母,一只乳房奶女兒,一只乳房奶男嬰。把個男孩哺育成人。男孩上四年級了,淑敏每天接送的就是這個男孩。
男孩的媽媽來看過孩子,看到老高在醫(yī)院躺著,和個小大人一樣,原來風(fēng)流倜儻的老高怎么一下子變沒了?還怎么找回他那強(qiáng)健偉岸的體魄?她瞅孩子一眼就嚇跑了。淑敏也沒有怪老高。這讓老高一時間感激涕零。日子不多,海珍就來了,對淑敏說,她能幫助老高。老高說,我們辦廠吧。民政會給一部分錢,工商局都給我開綠燈。起初,辦廠是艱辛的。但海珍一個黃毛丫頭,剛鬧完離婚,能有多大能耐?海珍說,我離婚法院斷給我十萬元錢,你拿去投資吧。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她稱淑敏為三嫂,嘴也夠甜的。淑敏抵不住她和老高的糖衣炮彈,就充當(dāng)了傻逼。她自己也清楚,傻逼就傻逼,只要海珍來家里,沒干什么,也像有了主心骨,為她扛起一些事情,為她拉了一條幫套。
好歹的呢,多了一個海珍,家里就熱鬧活泛多了。就像老高在一樣,就是老高是個尸水,他人也在啊,有一口氣呼搭就算活人。老高也說,十分精明使八分,留著兩分給子孫,我還是積了陰德,沒一下子把我軋死。淑敏多年來,有種離不開海珍的感覺,這感覺,就像愛情一樣,刻骨銘心。淑敏再怎么打海珍就是關(guān)機(jī),后來,竟然停機(jī)了,淑敏比老高還難受,對老高說,要不要找找?。看?10吧。老高坐不住了,海珍啊,有這么大的仇恨嗎?回來看看吧,這回我放你走!
淑敏徹底崩潰了,突然想起了海珍的樓房,問老高,最近去沒去看看海珍?
去找過,工人說,沒看到她人。
再去找啊,我總覺得心里有事,讓工人開車?yán)胰ィ?br />
淑敏迫切地上了扶貧樓,哐哐地砸門,毫無動靜,鄰居開門問她什么情況,她說找海珍。鄰居告訴她,海珍在幾天前,把樓房免費租給了外地人,這不,外地人還沒住進(jìn)來。她悄悄走的,誰都不知道海珍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