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時候最珍貴，花落了就枯萎。錯過了花期花怪誰，花需要人安慰。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淚？一生要留多少淚，才能不心碎？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沒有人看得會？當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滿天飛。冷冷的夜里北風吹，找不到人安慰。當初的誓言太完美，讓相思化成灰。一生要干多少杯，才能不喝醉？一生要醉多少回才能不怕黑？”
　　 細雨潺潺的夜，守著一個人的燈光，美娟聽著那首《落花》，疼痛著沒有前世沒有今生的愛……
　　 ——題記
　　 一、
　　 初戀，那是埋在心底里最美好的記憶，當初的那種感覺，是之后所有感情經(jīng)歷無法比擬的。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經(jīng)歷了三年的高中生活，馬上就要面臨高考，那份該來或者不該來的感情卻如約而至。嚴華是班長，美娟是學習委員，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應該說是日久生情吧？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高考結束后，面臨的就是各奔東西。鬼使神差般地，嚴華悄悄給美娟寫了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很真誠，卻也羞紅了美娟的臉、醉了美娟的心，這份愛，來得太早？還是恰恰好？這在情竇初開的年華里，似乎成了生活中的最美……
　　 其實誰也無法預料到明天的故事是怎樣的結局？只能享受著彼此給予的每一份喜悅和幸福。課外活動，班里只有寥寥幾人埋頭苦讀，美娟的手里攥著那份令自己心里發(fā)熱甚至發(fā)燙的信，不知所措，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跳個不停，細密的汗珠似乎要馬上流下來一般，腦袋里像過火車一樣轟轟作響，自己書桌上的書也無心收拾，她就那樣木怔怔地坐著。因為，嚴華的信里相約美娟，晚自習后去操場，美娟揉了揉眼睛，生怕被班里那寥寥幾個人中的一個人發(fā)現(xiàn)；美娟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想讓它得以暫時的平靜，她好想天快快黑下來，她好想感覺一下和嚴華單獨相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一縷月光從教室的窗戶里溢進來，顯得晶瑩的白，美娟的心忽然緊繃了起來，狂跳不止，她看到了嚴華起身離開了教室。
　　 鬧騰了一天的操場，現(xiàn)在似乎顯得格外清凈，嚴華早已等待在那里。滿天的星星似乎懂事般眼睛一眨一眨，開玩笑似地看著操場上這一對少男少女如何進行這初戀的開場白。穿著白襯衣的嚴華就那么靜靜站在那里，月光下微笑的男孩子竟是如此讓美娟心動，他的笑，沒有摻雜著一絲虛假，一個笑容一個他，一絲月光萬般深情，美娟羞澀地抿著嘴，那種感覺就像站在云端里，柔軟而又輕盈。他們說著彼此的好感、憧憬著彼此的未來……月光如水，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嚴華和美娟，不管是站立的姿勢，還是相視的眼神、心照不宣的語言，宛然就是一幅美少年圖。
　　 “美娟，我不能隱瞞自己對你的喜歡，說出來了，也許更好，對我們?nèi)σ愿坝痈呖几泻锰帯！眹廊A真誠表白著。
　　 “我想，喜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謝謝你的喜歡，我想，我們一起努力考上大學才是最關鍵的，否則，我父母這一關是過不去的?！?br />　　 “我們一起努力吧！”
　　 那個晚上，月光真的是出奇得美！
　　 誰也沒有帶給誰任何負累，嚴華和美娟積極備考，只是在課堂上彼此深情一望，心便貼近了，意便讀懂了……
　　 高考，對于嚴華和美娟來說，是決定一生命運的靈符，不容小覷。但一些事情，越是太在意了，越是那么不隨人愿。高考成績下來，嚴華名落孫山，而美娟的成績卻出奇的好，考上了名牌大學。
　　 還是一個有星星的夜晚，嚴華手牽著素衣白裙的美娟，默默往前走著，風兒不斷吹過，那回聲似乎哽咽般讓人不舒服。
　　 “娟兒，你去大學里等我一年，我再備戰(zhàn)一年明年復考，好嗎？”
　　 “嗯，你一定努力??！”美娟的身體有些發(fā)抖，任淚水肆意流淌。嚴華為美娟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然后，回頭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美娟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嚴華的嚎叫聲，這也許是一個失意男人發(fā)泄的一種最佳方式吧？
　　 花開花落、春去春又回，又一年的高考開始了，命運也許不應該過于殘忍蹂躪一個男孩子的心，但偏偏又是如此，命運一旦不憐惜一個人或者一份情的話，它會不講任何情面，讓你應接不暇承受所有的痛苦，一分之差，讓嚴華又一次經(jīng)歷了高考失敗的打擊。
　　 “嚴華，我不會在意再等你一年，如果能說服我的父母，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能考上大學，在家里，我是一個乖女兒，不能執(zhí)意拗著他們，他們生養(yǎng)我、供我上大學不容易，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美娟來自大學的一份信讓嚴華愁上眉頭，再一次復考，需要自己超乎尋常的毅力才能做到，可是，現(xiàn)在自己真得有些怕進學校了。為了那份等待的愛情，嚴華又一次走進了學校，他像一個勇士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寒窗苦讀，煎熬的日子就那樣不斷蹂躪著一個男孩子的心，還好，一封封來自大學的心，讓嚴華向往著、追求著……
　　 命運真的和嚴華開著一個致命的玩笑，它把一次次的失敗帶給一個向往愛情的男孩子，這很不公平！嚴華經(jīng)歷了第三次高考失敗后，再也沒有復考的勇氣了，他回到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家鄉(xiāng)，承包了村里的一百多畝地經(jīng)營桃園。天生我材必有用，大學，不是每一個人必須的歸宿，嚴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心理便平衡了很多，他立志在農(nóng)村發(fā)財致富。嚴華和美娟不斷鴻雁傳書，訴說著彼此的思念……桃花的真正顏色，是愛的符號，那種婉約深切、至情至美的境界是任何人和事物都無法跨越的……
　　 暑假回到家里的美娟，買了幾本科普知識的書，準備去距離二十公里的地方看嚴華，她希望嚴華放下思想包袱，自己找機會再做父母的工作，也許會說服父母。
　　 “娟兒，這是干嘛去？”美娟娘是村里有名的精明人，美娟的舉動絕對逃不過她的眼睛。
　　 “娘，上次我不是給你提過我一個同學嗎？他現(xiàn)在成了桃園大戶呢！我想去給他送幾本書看看他?！泵谰瓴幌腧_娘，實話實說，早講清楚也好。
　　 “娟兒啊，咱可是有頭有臉有模有樣的好女孩子，一個村里的人誰人不曉得？你是咱村的金鳳凰，咋能隨隨便便去看一個男生？娘提前給你提個醒兒，別有什么想法啊！只要娘在，你不能隨隨便便處男朋友的，你是大學生，咱怎么也不能再回農(nóng)村是吧？”
　　 美娟娘攔住了美娟，可是，美娟的心里裝的全是嚴華??！
　　 美娟娘天天盯著美娟，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讓邁??！
　　 “娟兒，咋還睡呢？起床啦！起床啦！”美娟娘在門外喊著。
　　 “咋沒聲音呢？咋回事？”美娟娘一邊嘟囔著一邊推開美娟的門。
　　 “快來人?。【陜核?，快來啊！娟兒出事啦！”美娟娘一邊推門一邊聞到了一股農(nóng)藥味。
　　 “娟兒啊，你咋這么傻啊？你不要娘了嗎？”美娟娘一邊嚎著一邊和美娟爸把美娟往外抬，鄰居家軍哥哥已經(jīng)啟動了三輪車。
　　 經(jīng)過了一夜搶救，洗胃、輸液，第二天，美娟才睜開眼。
　　 “娟兒啊，你就鬧吧！娘就是有一口氣也不會同意你和那個男的來往！你再這么下去，我就去他家鬧，讓你永遠死了這顆心！”
　　 自從美娟娘去嚴華家大鬧了一場后，美娟為了嚴華不再受辱，便當著母親的面，寫了一封絕交信，意味著一場剛剛開始的戀情就此夭折了。
　　
　　 二.
　　 美娟大學畢業(yè)后，本來應該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她會被分配到一所職業(yè)中學任教。但是，父母還是自作主張，讓美娟停薪留職，去了大城市，美娟的一個遠房表哥在N市有一家石油公司，于是，她便做了表哥吳東的助理。
　　 N市，在大大小小的酒店，吳東是一個活躍人物，因為他的應酬特別多，他的朋友也特別多。
　　 “吳總，什么時候聘的美女??？氣質不錯嘛！”美娟硬著頭皮坐在吳東身邊，如坐針氈。
　　 “李大海，我吳東身邊哪一個不是美女??？哈哈，這一個嘛？可是金枝玉葉，我表妹，剛大學畢業(yè)，來我身邊歷練歷練，我可金貴著呢！哈哈……”
　　 喝酒、跳舞、卡啦OK、調(diào)侃，美娟幾乎每天都云霧繚繞般向表哥學習著所謂的發(fā)達生存之道。
　　 “哥，我不想陪你去應酬了，那個吳大炮賊眉鼠眼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美娟厭倦了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
　　 “哈哈，讓男人喜歡的女人才是金貴女人，娟兒，哥看好你！”吳東粗聲粗氣的說話讓美娟感到一種不舒服。
　　 辦公室里的小李急急忙忙跑過來，“娟兒姐，吳總讓你和張師傅去酒店接他，九點?。∮浀美?！”
　　 N市的夜晚璀璨魅力四射，門頭上花花綠綠的霓虹燈閃爍著，酒店的氣氛讓人感覺朦朧、迷離。推開門，吳東和一幫朋友還在有滋有味地喝著，“來，娟兒，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總，今天和哥剛簽了合同，這可是哥的貴人啊，來，替哥敬李總一杯，哈哈！”美娟皺了皺眉，很不情愿地坐了下來。
　　 “哥，別喝了，天不早了，回吧，張師傅還在外面等著呢！”美娟貼近了吳東身邊，小聲說道。
　　 “李總，你看，還是身邊有個女人好吧？哈哈，看看，催得緊吶！”這不著邊際的話，讓美娟的臉紅紅的。
　　 酒過幾杯，美娟的頭便暈了起來，酒精作用，美娟的腮紅讓人看起來神魂顛倒，吳東的眼睛一直盯著美娟一起一伏的胸部，罪惡的心思像一張隱形的魔爪，在逼近一個孤獨無援的女孩子。
　　 那一夜，吳東撕破了美娟的少女夢，他把美娟留在了酒店，強行占有了她。
　　 “你怎么會這樣？你是我表哥??！你讓我以后怎么做人?。“　毙褋砗蟮拿谰曷曀涣叩乜藓爸?，可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
　　 “娟兒，放心，哥會疼你的，你知道，哥是喜歡你的，咱們是一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表親，不受譴責的，不受譴責的！”
　　 “你無恥！”美娟伸手打了吳東一記耳光瘋一般跑了出去。
　　 蒙蒙亮的天，給人添加了一種無奈和悲傷，風是涼的，涼到骨頭縫里，刺骨般得疼痛。美娟拖著灌了鉛一般的雙腿茫然無助地往前走著，應該去哪里？才能洗凈這一身的污垢和恥辱？
　　 清晨的路邊，人跡稀少，很多的人還沉浸在夢鄉(xiāng)里。美娟徘徊在一個叫“青龍橋”的地方，她凄涼的眼神沒有了一絲神采，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衫，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清白之身，她不想拖著這罪惡的軀體在世間生存，唯有讓這“青龍橋”下的水，才能洗凈自己一身的齷齪。
　　 當你承受不完命運之神給予你的所有痛苦，你的生命不會輕易消失的。美娟跳進水里后，正好被一個清晨在河邊釣魚的大叔看到，喊來行人一起在水里把美娟撈上來。
　　 醒來后的美娟，沒有去吳東的石油公司，打點好行李直接回了家。
　　 曾經(jīng)一直想逃離的家鄉(xiāng)還是從前的模樣，而那個滿身傷痕的孩子，在最苦最痛的時候，還是想到了家鄉(xiāng)的撫慰、娘的懷抱……
　　
　　 三．
　　 一切并沒有像美娟想象的那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道消息還是不脛而走，美娟在大城市失身的事情還是傳遍了整個村莊。八十年代末的農(nóng)村，愚昧、閉塞，一些難聽的話在那些村婆嘴里便是如此不堪了，有說美娟賣身傍大款、有說美娟還有私生子的，鋪天蓋地的齷齪話讓美娟在村里已經(jīng)沒有了立足之地。
　　 “娘，我還是出去吧，走到哪里算哪里，我會正兒八經(jīng)找一份工作的。”美娟想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爭取娘的意見。
　　 “娟兒啊，好話不傳門，壞話傳千里，這不，昨天，你五嬸給你說了一門親，離咱們家八十里地，男方也是上班的，我趕明去縣城找里二舅說道說道。你呢，怎么著也是停薪留職吧？讓他給你單位說說，去好好上班！”美娟娘一股腦地說得吐沫星子四濺。
　　 “隨娘的意思吧！”美娟現(xiàn)在腦子里空空的，就像一個傀儡，怎么樣都是無所謂的，因為她美好的夢幻如泡影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很快，美娟去了原單位上了班，在辦公室做內(nèi)勤，一份不痛不癢的工作讓自己實在提不起興致，但是，總比生活在是是非非中好得多。
　　 美娟的五嬸是個熱心腸的人，到男方家跑了幾趟就搞定了一樁親事，美娟沒有任何意見，就懵懵懂懂做了那個叫孫剛的男人的新娘。
　　 “你娘個X的，大結婚的給我添堵，以為我傻是不？你從前給老子搞過破鞋是吧？”一聲接著一聲的辱罵還有摔打聲在新房里傳出，美娟嚶嚶的哭聲讓這個夜色更增添了幾分涼意，洞房之夜，這是世間所有男女都神往的時刻，可是，這對于美娟來說，竟然是噩夢的一個開始。
　　 新婚第二天，孫剛按照當?shù)氐娘L俗習慣，騎著摩托車帶著美娟回了娘家，一路上，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有無情的風兒吹在美娟臉上，美娟感到一種刺骨的疼痛。
　　 “娘，美娟的事情，你們瞞著我，這是不尊重我，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壞，你們也怨不得我！”孫剛在美娟家扔下了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惹得美娟爹娘一個勁兒搖頭唉聲嘆氣：“娟兒啊，你咋讓爹娘這么不省心吶！自己的命自己作吧，爹娘也管不了你一輩子啦！”美娟娘嚎著，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美娟抹著眼淚，一語不發(fā)，娘啊！閨女的命是您給的、閨女的今天不也是您安排好了的嗎？
　　
　　 四.
　　 家庭的不順心，孫剛時不時耍個酒瘋施個家暴，讓美娟的心已經(jīng)麻木了，對于一個不疼不愛的人，既沒有怨也沒有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