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杯】靈山,一次心靈的朝拜—江南行(散文)
一、靈山,一次心靈的朝拜
車入無錫,浩瀚的太湖,讓車窗內我的視覺一下子就抖落了倦怠。因為是高速公路,也因為我們的目的地尚遠,于是便沒有了在太湖邊上漫步、欣賞湖光山色的福氣了。
我們的目的地是靈山。真是孤陋寡聞,我知道的無錫,無非是惠山的天下第二泉和瞎子阿炳以及他的那首著名的《二泉映月》,這還是從書本上得知的。關于靈山,我真的一無所知,那于我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名字。
那個瘦弱又矮小的男導游,在車上用一口不大標準的浙江普通話,向我們介紹了靈山如何如何神奇之類的,我也只是聽聽而已,并沒怎么在意。
可是到了靈山的山門前,遠遠地就看到一尊大佛立于綠樹環(huán)抱的群山間,在太陽底下閃射著金光,我倒頓覺心頭豁然。那是一種強烈的突兀,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撼。第一次,我的視覺和感覺同時被擊中,瞬間融匯到了一處。
導游舉著那面小旗子,引導我們朝前走,邊走邊開始介紹那尊大佛;依舊是那口不大標準的浙江普通話,卻讓我不自覺地開始極其認真地傾聽了。
大佛所在位置,據說是由唐玄奘命名的小靈山,故名靈山大佛。靈山大佛通高88米,比四川樂山大佛還要高17米,由1560塊青銅壁板拼裝焊接而成的,總用銅量達到了700多噸。在大佛的建造過程中,運用了現代高新科技,如先進的抗風、防震、避雷等措施,其中,避雷針是被巧妙的藏在大佛的發(fā)髻里。由于使用了特型銅壁板和先進的焊接技術,大佛的外型幾乎達到了“天衣無縫”的程度。
說實在的,這些年也曾到過很多寺廟,見過一些佛。心中一直很自我的認為,佛祖的形象無二,所謂的差別也只是大小不一而已。1991年夏天,曾經游覽了樂山大佛,當時就對海通禪師的設計敬佩不已。而靈山這一尊巨大銅佛的建造,在我心里除了敬佩,更多的就是震撼了。
感謝靈山之行,讓我知道了靈山,也讓我目睹了中國的另一個世界之最。
在大佛的腳下,很多游客們參與了“平安抱佛腳”的活動?!捌桨脖Х鹉_”與“臨時抱佛腳”,從字面上看,似乎是很有些不同的;前者明顯包含著朝拜之意,后者更多的卻體現在功利層面上的目的性。但在我看來,這兩者本質上根本沒什么區(qū)別,無非是借助抱佛腳的舉動,想要向佛祈求什么。你不見,那些所謂的“善男信女”們一邊嘻嘻哈哈地抱佛腳,一邊振振有辭地念叨著保佑這個保佑那個的。而我呢,只是虔誠地抱了大佛的一個腳趾,讓同事用我的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留念而已。
說句心里話,我并不高尚,也沒什么宗教信仰。但,歷來對佛祖都是敬畏有加。拜佛祖的時候,我心里一片寧靜,我認為,那是一個極其莊嚴神圣的時刻,那是對佛教的始創(chuàng)者的濟世情懷和佛家的“普度眾生”觀的深深地敬重。
由是,在靈山,我的抱佛腳,頂多算是又一次神圣的朝拜。跟祈求保佑什么根本掛不上邊。當然,我壓根也沒這么想過。佛不會保佑你什么,事在人為,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就是自己心中的佛。
在靈山,如果說巨大的銅佛是靜態(tài)的視覺沖擊,那“花開見佛,九龍灌浴”則是氣勢恢宏的動感享受。
根據佛教典籍《本行經》記載:佛祖釋迦牟尼一誕生就能說話會走路,他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走了七步,每走一步,地上就開出一朵蓮花。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道:“天上天下,唯吾獨尊”,這時候花園里忽然出現了兩方池水,天空中出現九條巨龍,吐出水柱,為其沐浴凈身。
這個故事十分神奇,讓人浮想聯翩。更難得的是,靈山勝境的大型音樂動態(tài)群雕“九龍灌浴,花開見佛”再現了故事中的絢麗景象。
在九龍灌浴廣場,我們看到一座含苞待放的巨大蓮花銅雕矗立在前方,巨大的荷花由四個威武的大力士托起,底部襯托著白色的圓形大理石水池,九條飛龍和八個形態(tài)各異的供養(yǎng)人環(huán)繞著巨大的水池。
下午十四點四十五分,當《佛之誕》音樂奏響時,巨大的六片蓮花瓣徐徐綻開,一尊高達7.2米全身鎏金的金身太子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從蓮花中緩緩升起,這時,九龍口中一齊噴射出二十八米高的水柱,為太子佛像沐浴。頃刻間,廣場四方鼓樂齊鳴,噴泉百態(tài)千姿。太子佛像在巨幅水幕中順時針環(huán)繞一周,象征著“花開見佛”、“佛光普照”。隨著樂聲漸弱,蓮花花瓣包裹著太子佛像緩緩合攏。
頂著炎炎的烈日,我一只手抹著臉上不止的汗水,一只手用手機將這一壯觀的場面收入了鏡頭中,留下了關于靈山的一份恢弘記憶的永恒。
此時,看見我熱得汗流浹背的狼狽相,同事遞過來一瓶剛剛在噴泉周圍八組鳳凰的口中接的凈水;我感激地接下,啜了一大口,真是解渴爽心啊!同事笑著告訴我:這可不是一般的水,按照佛教的說法,這是“八功德水”,據說,喝了“八功德水”,可以給人們帶來吉祥平安呢。
呵呵,我也笑了,跟了一句,是不是功德水我不知道,只是這水,真的很解渴。
走完這一次靈山,忍不住在心里給它定了個位。靈山,一個佛教的圣地。一片神秘又莊嚴的風景。在這里,那些自然與人文的景觀被巧妙的結合,不僅僅吸引著游人的目光,更洗禮著每個人的心靈;感謝無錫人,以這樣智慧的勤勞創(chuàng)造了一切,也讓我有了一次靈魂被凈化和洗禮的朝拜;回來的車上,我依舊牽不回走得太遠的思緒……
二、楓橋與張繼:眠而不眠
就這么巧合,我們到達蘇州的時候,午餐飯店的對面,就是江楓園。
一座橋,橋頭的兩邊的水泥墻面上,醒目的綠色草書體“江楓園”,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句子:“江楓漁火對愁眠”。
一下子想起很自然。因為這里是古城蘇州的郊外,因為橋邊有“江楓”的字樣。有橋,橋,也許已經失去了本色;有水,但我相信,那水依然保持著1200多年前流動的姿態(tài)。
很多同事看見我頂著烈日在橋上用手機拍照,也跟著一個個拿出相機這拍拍那拍拍……至于他們是盲從還是發(fā)現了別致的景象,我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一個夏日的中午,是一群外來的人在橋上的喧囂;相同的是當年的張繼也是外來人,不同的是,張繼在1200多年前來這里時,在橋下,在深秋的夜晚,與月落的暗夜和一片清霜以及清晰的烏啼為伴,孤獨而又沉靜。
當年的外來人張繼以一首《楓橋夜泊》,讓古往今來的人,知道了姑蘇城;是不是真應了那句“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呢。那,本地的“和尚”在干嘛?我不知道現今蘇州城的繁榮,與張繼這個外來人的詩作有無千絲萬縷的聯系?至少,寒山寺游覽的門票收入要得益于那首《楓橋夜泊》了。我固執(zhí)地認為。
作為這一群外來人中的一員,顯然,我的內心是沉靜的,沉靜得只剩下追溯和懷想,因為張繼、因為《楓橋夜泊》。在一定意義上,我是喧囂之中的孤獨者。我在沉思中看風景,盡管是一橋一水,盡管還有不遠處的一些仿古的建筑,這些看上去有些單調呆板的景致,竟然在我津津有味的凝望中,被深度定格。
“愁眠”,這個時候,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體味當年的張繼落榜的失意,眼前的這座橋以及橋下的流水,還有沒見到蹤影的寒山寺,只在我的思緒中遙想,卻不是體驗。
不錯,張繼是一個詩人。假如,得意的張繼而非失意的張繼,還會讓1200年之后的我們在蘇州這地界一下子就想到了千年之前的那個深秋的夜晚嗎?恰恰是落榜失意的詩人,與詩人天性的多愁善感,讓這首《楓橋夜泊》千古流傳。從古至今,為什么是總是失意人的失意詩作千古流芳,不僅是張繼們,也不僅是蘇軾們,更不僅是屈原們;或許是他們的表述,共鳴了很多人的心聲;或者說是他們的情懷達成了很多人想說卻不能說抑或無法言表的思想,進而被一代又一代人銘記并傳頌……
是夜,我站在蘇州豪華的沃德商務酒店某個房間的窗前,看到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也自然地想到當年姑蘇城外楓橋下的水流上,停泊的客船里,失眠的人張繼。他眼睛里的落月、滿天霜、江村橋、楓橋和那些閃爍的漁火,耳朵里粗嘎嘶啞的烏啼,暗夜里的林林總總,都在觸動著他旅途中的孤寂憂愁。
夜的氛圍,最易觸動人心里最為柔弱的部分,更何況是張繼這樣失意的詩人!
夜行無月,本難見物,而漁火醒目,霜寒可感;夜半乃闐寂之時,卻聞烏啼鐘鳴。如此明滅對照,無聲與有聲的襯托,使景皆為情中之景,聲皆為意中之音,意境疏密錯落,渾融幽遠。一縷淡淡的客愁被點染得朦朧雋永,在姑蘇城的夜空中搖曳飄忽,為那里的一橋一水,一寺一城平添了千古風情,吸引著古往今來的尋夢者。
張繼留下的詩并不多,但一首《楓橋夜泊》伴隨蘇州城,伴隨寒山寺流傳千年。僅此一首,便讓詩人不朽!記得張繼后來重游寒山寺時,又寫了一首《楓橋再泊》:“白發(fā)重來一夢中,青山不改舊時容。烏啼月落寒山寺,依枕嘗聽半夜鐘。”顯然,這首詩無論意境還是內涵及深度都無法與《楓橋夜泊》相媲美,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我而言,如若不是在蘇州,不是身臨楓橋之上,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很自然的念想。是觸目的感懷還是心靈中的那一份固有的沉淀,這個,真的說不清。當然感謝張繼是必須的。沒有《楓橋夜泊》,就注定不會有思緒中的這份沉迷與流連。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喜歡這樣的意境,帶著些許的憂傷;回味的時候,更像是在傾聽自己靈魂深處的聲音——在生命途徑的每一個地方;于是,我記住了張繼以及他的那場不朽的“愁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