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為什么還要忍受一頭豬的指責(zé)?
作品名稱:美麗蛻變 作者:徐連 發(fā)布時間:2014-12-29 14:31:29 字?jǐn)?shù):3220
今天一早,天空像漏了一般,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時大時小,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停。我走到圖書館樓下,轉(zhuǎn)了轉(zhuǎn),進(jìn)了期刊閱覽室,取了本雜志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這個可以容納幾百人自習(xí)的地方,此刻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嘩嘩的翻書聲和學(xué)生出入時掃描借書證的聲音,突然響起的手機(jī)鈴聲便如平地一聲驚雷。有人充耳不聞,有人望了一眼又繼續(xù)埋頭看書,從他們冷漠的眼神中我可以斷定,那些人不是考研的就是文學(xué)青年。我卷了書包,以五十米沖刺的速度跑出去,那邊傳來馬洛珊嬌媚的嗓音,讓我到學(xué)校門口去。
我走到校門口,馬洛珊已經(jīng)攔下一輛的士坐在里面了。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
車向郊區(qū)開去,我連問了兩三次,車才在馬洛珊的“馬上就到了”的話中,停在一個農(nóng)家樂的大門口,秦莉正等在那里。她們一人挽我一只胳膊,進(jìn)了園子,七彎八拐地往深處走去,我笑起來:“人家是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我是陳姥姥進(jìn)農(nóng)家樂了?!鼻乩蛘f:“所以嘛,你才要多參加參加社交活動。”噼里啪啦的麻將聲和笑談聲不絕于耳地從屋里傳出來,我的笑容僵硬起來。
進(jìn)了一個包間,迎面看見了招生辦的崔主任,還有幾個比較面熟,介紹之后,竟然都是聞過大名而沒見過的人物。那個崔主任,三句不離本行,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跟大家講笑話,他的笑話又都是帶顏色的,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黃主任”。我跟他打了招呼。崔主任說:“課堂以外,大家就是朋友,不用老師老師主任主任的稱呼,多生疏?!鼻乩蛐χf:“就是,出來玩就別太拘束了。”我還在想,秦莉什么時候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了,她卻已經(jīng)在崔主任旁邊坐下了,崔主任抽煙的時候,她還幫他拿牌出牌。
繚繞的煙霧,讓我喉嚨一陣發(fā)緊,我附在馬洛珊耳邊說要離開,她把我拽到外面,小聲說:“都三年了,你怎么就一點(diǎn)沒變,清高有用嗎?自尊能當(dāng)飯吃嗎?書上不都說了,人是社會的人,人脫離了社會就沒法存活……帶你出來,就是讓你增加點(diǎn)見識,多認(rèn)識幾個朋友,你還真是不識好歹。你看看你身邊的那些人,哪一個是有用的?人的交際圈子就決定了他以后的生活圈層,我這可是為你好。對了,等一會,還要來個大人物。”
我嘆了口氣。劉大林曾經(jīng)說:對有錢人來說,輸贏幾百幾千萬,那也只是娛樂;但是對于窮人來說,輸贏一分錢,那都是賭博。他們說大學(xué)生活原本就是鍛煉社交和生存的,書本于他們,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意義,六十分萬歲。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和他們離得很遠(yuǎn),離他們喜歡的社交生活更遠(yuǎn)。見我無精打采地站一邊,馬洛珊揮揮手:“算了算了,知道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上的人?!?br />
“我真是有點(diǎn)不舒服……”喉嚨上像有小蟲在爬,癢得不行。
“走吧走吧,你要走就走吧,沒人攔著你。”她撂下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包間。我跟秦莉和崔主任打了聲招呼,怏怏地走了出去。
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層蒙蒙的雨霧中,開始還是毛毛細(xì)雨,現(xiàn)在竟然有加大的趨勢。雨絲交錯成網(wǎng),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走入雨中,就好像被網(wǎng)罩住了一樣。汽車的喇叭聲驚醒了我,的士司機(jī)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咒罵道:“找死??!想死跳江去,別來害人!”
“你他媽才想死呢!”我吼回去,那司機(jī)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會有人回敬。后面的車鳴笛聲起,他瞪了我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我向車開走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把手插進(jìn)褲兜,碰到了手機(jī)。我想到了劉大林。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她說劉大林正在沖澡,問我是誰。我合上手機(jī),蹲在地上,看雨水在地上濺起蒙蒙的水花。大中午的,沖什么澡啊?不知為什么,一想到劉大林的房間里有個女人,而他正在沖澡,我有些郁悶。然而劉大林馬上就打電話過來了,說剛才是他同學(xué)的女朋友,一群人在他們宿舍玩了個通宵,劉大林問我什么事。我說沒事,是打錯了,沒說再見便掛了電話,突然想起貝兒的話來:一個人讓你心情不爽的時候,千萬不要找另一個人來慰藉所傷的心,特別是男人。
聽見有人喊,我聞聲回頭,看見一個人舉著傘沖破雨簾正快速向自己走來。那人很熱絡(luò)地說:“我是何明明的媽媽呀,何明明,想起來了嗎?”眼前的年輕女人,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出來。何明明的媽媽把傘舉到了我的頭上,我向后退了一步。她說:“我打過你宿舍電話,怎么也打不通,后來聽說你們搬宿舍了啊?!蔽艺f是。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們錯怪你了,真的是很對不起,你也知道,那孩子腦子不好?!?br />
我笑了,孩子腦子有問題,大人腦子也有問題,遺傳基因不錯,真正是親身的。
“明明那孩子真是可憐,后來我們又給她找了幾個老師,都相處不好,我,我想……還是請你幫忙教教她,她也到了上小學(xué)的年齡了,可是學(xué)校都不收?!彼∥?,“請你原諒我吧,我真的很抱歉,請你看在明明的面子上,她真的是個很可憐的孩子……薪水咱們好商量,都好商量。”
“真的很抱歉?!蔽覜_進(jìn)雨里,擺脫了那個女人??墒沁€沒走幾步,就接到張陽的電話,要我馬上去她那里一趟。我想回宿舍換了衣服再過去,她卻再次來電話催促。我趕過去,還以為是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想到她只是說:“我的屋子都一個星期沒收拾了,你幫我找個鐘點(diǎn)工吧?!蔽艺f會盡快幫她找到。心里想著,直接58同城搜索不就出來了,卻故意叫我找,恐怕沒這么簡單。
“張老師,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蔽业囊路窳?,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而且,剛剛還打了幾個噴嚏,感冒沒痊愈,反倒像是要加重了
“別急著走啊,站門口做什么,進(jìn)來坐啊。不用換鞋,你要換了鞋,我還得洗拖鞋,更麻煩。地面臟了,到時候鐘點(diǎn)工來打掃就行了。”
“不用了,我站這里就行了,有什么事您說吧?!蔽矣执蛄藘蓚€噴嚏,沒心情去理會張陽話里的譏諷。張陽靠在門上,雙手環(huán)胸,說:“OK,那我就直說了。陳文玥,我剛剛又想,你不是在做兼職嗎,不如你來幫我好了。你放心,工資上不會虧待你,雖然你沒有專業(yè)鐘點(diǎn)工做得好,但安全上我會比較放心。”我心里暗笑,原來是這個打算。我說:“對不起張老師,我可能沒法幫忙?!睆堦柕脑掗_始難聽起來:“在哪里做不是一樣啊?一個本科生,幫人遛狗、洗盤子,又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嗎?幫我,還會讓你覺得難堪?”我沒吭聲,張陽繼續(xù)說:“對了,菲菲不用你管了,我要拿過來養(yǎng),我想良子不會有意見的。如果我是你,早就自動辭職了。”
“您說完了,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我的答案。第一,您在國內(nèi)讀到碩士,應(yīng)該學(xué)過《政治經(jīng)濟(jì)發(fā)展史》,就應(yīng)該知道,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我憑借自己的勞動生活,完成學(xué)業(yè),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丟臉,相反,我覺得這比父母供養(yǎng)的學(xué)生更自豪。如果張老師認(rèn)為照看狗、洗盤子是低賤的丟臉的工作,那你就不用跟我說話了,免得別人知道CN有這樣認(rèn)知的教師,丟CN的臉。第二,菲菲現(xiàn)在是徐良的,他給不給你,與我無關(guān),我是他請的,我做不做這份工作也與你無關(guān)。如果徐良說不需要我繼續(xù)照看菲菲,你認(rèn)為我會賴著不走嗎?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了你,讓你一個海歸博士來跟我這么個小小的本科學(xué)生較勁。”
“呵呵……看不出來,還伶牙俐齒的!”
“敬你是老師,我才跟你說得這么客氣。不過,你跟我說這些,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以后,你不要在徐良面前出現(xiàn)?!?br />
“對不起,你沒權(quán)利命令我做任何事情。答應(yīng)李校幫你跑跑腿,也不是看你的面子,不要覺得任何人,你都有權(quán)利命令,也不要覺得,別人沒說話,就是傻瓜。還有,我在不在徐良面前出現(xiàn),也是我的自由,你沒有干涉我交朋友的權(quán)利。我的話說完了,我會盡快給你找到鐘點(diǎn)工。我會跟李校說,讓他另給你安排‘保姆’,你,我不伺候了!”痛痛快快地說了一通,置張陽的嗚里哇啦于不顧,我奔下樓去,卻沒想到,徐良竟然就在小區(qū)門口。該死的“劍南春”,就因?yàn)樗也艜艿綇堦柕男呷?。我視而不見,繞道而行。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在后面喊道,“你對我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折磨我,你覺得很帶勁嗎?”
“我?徐大老板,我巴結(jié)你還來不及,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不要胡亂使用詞語。”TMD,雨一點(diǎn)沒小,頭發(fā)貼在臉上,不停滴水,我感覺整個臉滾燙得像烙鐵。徐良說:“你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你怎么了?怎么渾身發(fā)抖?臉怎么這么燙?發(fā)燒了!”
“別碰我!”我推開眼前這個討厭的人,卻腳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