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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fēng)吹不到天堂(第十四章)

作品名稱:北風(fēng)吹不到天堂      作者:李義平      發(fā)布時間:2014-10-30 21:49:44      字數(shù):3832

 ?。ㄒ唬?br />   
  許海一見面就損起我來,說蘇然你可越來越憔悴了哈,瞧瞧,都快成一黃臉婆了,趕緊到美容院去美美容,說著就掏出了一張美容卡塞給我。我說去你大爺?shù)?,別仗著在北京掙了點臭錢就在我面前顯擺,我這叫天生麗質(zhì),不用美容也照樣漂亮,接著我就將那張卡揣進了兜里。假如是別人這樣我肯定會隨手扔進垃圾桶的,但這是許海給的,不要白不要,都習(xí)慣了。我們倆個從上學(xué)那會兒就這個樣子,嘻嘻哈哈,玩起來瘋的不要命,遺憾地是她沒考上大學(xué)。許海的確比以前漂亮了,早褪去了上學(xué)時的青澀摸樣,不管是從穿衣打扮,還是言談舉止,看上去都像個大家閨秀。但在我面前,她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還和上學(xué)時一樣,擠兌我,又親密的無話不談。
  “怎么樣,在北京生活還習(xí)慣吧?”我趴在桌子上,眼睛圓溜溜地轉(zhuǎn)著問她?!榜R馬虎虎吧,北京生活節(jié)奏太快,剛?cè)サ臅r候確實不適應(yīng),一個人在大城市,舉目無親,那種滋味真她媽不是人過的,想死的心都有了。當(dāng)時真想回來,哭了不知多少次,最可憐的一次連車票都買好了,可到了火車站想起了自己當(dāng)初義無反顧地來這座城市,現(xiàn)在回去豈不是招人笑話嘛,一咬牙把車票撕了,所幸還是堅持下來了。哦,我想起來了,你個死丫頭,去年暑假,姐姐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讓你來玩,你都不來,害的我白盼望了那么多天。”她掐了我一把,特埋怨似的,唉聲嘆氣。
  我解釋說:“別呀,我這不是有苦衷么。我們家老太太說老頭病了,我沒辦法,可誰知道一回去發(fā)現(xiàn)自己受騙了,那才叫一個郁悶啊,你也知道的,我媽就那個脾氣。還有最近把我盯得緊緊的,非要讓我去替人家考試,今天差點出不來呢?!?br />   “我說什么來著,你早就應(yīng)該像姐姐我這樣出去努力工作,上什么破大學(xué),沒聽說北大畢業(yè)生還有街頭賣豬肉的。”
  “不跟你貧了,知道你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可沒你那么俗,什么叫精神追求懂嗎?”我白了她一眼。
  她笑了,說:“好吧,姐姐我說不過你。光跟你耍嘴皮子了,忘了問你了,你男朋友我還沒見過呢,聽說還是個文藝型的,給我介紹地認識認識唄,別掖著藏著,指不定我還能跟他合作呢?!彼贸鲆环菸募f給我,“這是這期雜志的策劃選題,看看?!?br />   我一看雜志名就知道了,上次在圖書館看到的那本雜志就是許海給我看的這個。我悲喜交加,問她:“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梁晨的,你們上期雜志刊發(fā)過他的一副寫生畫,叫《斜暉脈脈》。”“認識啊,這個還是我推薦給主編的呢,主編才同意發(fā)表的。怎么了?”
  我激動地真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問許海有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許海說有,回頭她發(fā)給我。我迫不及待了,我說我現(xiàn)在就要,馬上就要。她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樣,一邊給我找,一邊問我這個梁晨是什么來頭。
  我說:“許海,他就是我男朋友,你信不?”
  “真的假的,看來你眼光不錯啊?!彼磫枺澳隳信笥涯阕约憾紱]有聯(lián)系方式,怎么,吵架了?”
  “恩。后來他就去了四川,我們就失去了聯(lián)系?!?br />   她翻看著那個地址說:“不錯,是四川一個叫綿陽的縣城,你看?!蹦莻€地址是四川省綿陽縣XX街XX號,沒有留電話號碼,不過這已經(jīng)讓我挺欣慰的了。
  “哎,蘇然,你告訴我你們倆到底怎么回事,這夫妻哪有隔夜仇,更何況處在戀愛中的小情侶呢。”
  “是關(guān)于林大頭。”
  “林大頭?那個洋娃娃,他怎么了?”
  “死了。白血病?!?br />   “死了?”
  “恩。”
  “蘇然,早知道高中畢業(yè)那個時候我就不慫恿林大頭向你表白了。現(xiàn)在提起來我心里特不是滋味,那時候,我們都愛捉弄他,沒想到......”
  “這一切原來都是你搞的鬼,難怪呢,我說林大頭那個膽小鬼一下子哪來那么大的勇氣。你這一鬧可把我害慘了?!?br />   真荒唐,繞來繞去,生活簡直跟我開了一個玩笑。
  
 ?。ǘ?br />   
  一直糾纏在我心底的疙瘩被許海的一句話解開了,林大頭其實并不是喜歡我,那都是許海的惡作劇引起的?,F(xiàn)在好了,梁晨的大致去向我也知道了,等到春暖花開時候,我就買一張去四川的火車票去見他,我不管他是不是還喜歡我,在我內(nèi)心深處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他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如果他說不喜歡我了,那也沒關(guān)系,我肯定會微笑著向他說祝福,然后頭也不回地踏上重新的生活,隨著生活的潮流洋洋灑灑結(jié)婚、生子,人不也就是這樣么,也沒什么不好的。
  我心平氣和地跟許海說:“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嗎?”
  許海搖晃著腦袋,吐著舌頭給我做了一個鬼臉?!拔也虏掳?,你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痛痛快快醉一場,明天醒來,把所有的記憶忘得一干二凈。”
  “不愧是文藝青年哈,這你都能猜得出來?!蔽医又f:“今兒我就陪姐姐你醉一回,為你餞行?!?br />   “那敢情好啊,服務(wù)員,拿兩箱酒來?!痹S海手一招,服務(wù)員就過來了。
  “是兩瓶還是兩箱?”
  “兩箱?!?br />   我看出那個服務(wù)員的表情很復(fù)雜,不猜也能知道他想什么,兩個文文弱弱的姑娘家張口就要兩箱酒,這也忒有點兒瘋狂了吧。
  “許海,想沒想過什么時候結(jié)婚啊?”我說。
  許海皺起了眉頭,“蘇然,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啊,結(jié)什么婚啊,你沒聽過有句話叫做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結(jié)了婚就沒現(xiàn)在這么自由了。到那時候,你就得成天圍繞著老公孩子轉(zhuǎn),成一洗衣做飯的老媽子。這樣的生活你愿意過嗎?”
  “愿意,至少我覺得心里踏實?!?br />   “踏實個毛線,你愿意我可不愿意。來,喝酒。”許海頭一仰,一瓶子酒就下肚了??磥硭@幾年在北京摸爬滾打練出來的。
  “喝?!蔽乙豢跉夤嗔税肫?,眼淚嗆得快要出來了。“許海,今天我特別高興,你知道嗎,想咱們高中那么多的朋友,現(xiàn)在只有你還在像姐妹一樣地對我。”
  許海拍了我一下,說:“蘇然,你大爺?shù)?,別這么煽情好不好,姐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想讓我在走之前還掉一回眼淚啊?!?br />   我和許海喝了一瓶又一瓶,在洗手間里吐了一回又一回,我的胃都快要吐出來了?!安荒茉俸攘耍俸认氯ゾ偷眠M醫(yī)院了?!?br />   許??粗鴿M地的啤酒瓶子,用手指著我冷笑著說:“蘇然,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真以為我在北京過的好嗎,那些都是給別人看的。我第一次出去陪客戶吃飯,就被那個禽獸給糟蹋了......”許海哽咽著,從她的頭上冒出許多模糊的東西遮擋了她,我看不清她的臉,一股一股的酒在我胸腔里攪騰著,真心想吐。
  天黑了,小城的天空飄起了雪花,我和許海東倒西歪走在雪地里,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地聲音,十分悅耳。我總是認為雪比任何東西都干凈,它就像小孩子的心靈,純真無暇。在半醉半醒的狀態(tài)下,我老感覺身后有人跟著我們,但是當(dāng)我一回頭人又沒了,真是見鬼了。
  “許海,你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咱們沒?”
  “沒有,呵呵,蘇然,你一定是喝醉了?!?br />   我們繼續(xù)向前走著,那個人又出現(xiàn)了。我猛地回過頭看到一個黑影一下子消失了,地上還有剛踩過的腳印,沒錯,是有人在跟蹤我們。這個人是誰呢,是不是看著倆美女就起了色心,還是準(zhǔn)備劫財,又或者是劫色又劫財,我越想心里越發(fā)毛,趕緊拍醒迷糊中的許海,兩人悄悄商量對策準(zhǔn)備來個打狼行動。
  
 ?。ㄈ?br />   
  我讓許海放慢腳步繼續(xù)向前走,以此來迷惑敵人。我在街道四周環(huán)顧了一會兒,沒有很好的隱蔽場所,只有一根很粗很大的電線桿,大約一米多寬,藏一個人是足夠的,那就是它了。我躲在那個柱子背后,哼了一下,提醒許海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許海也哼了一下來做回應(yīng),這是我們提前商量好的的暗號。我屏住呼吸,身體緊貼著那個電線桿,不知道是天冷的原因還是太過緊張,我整個人瑟瑟發(fā)抖。今晚真他娘的見鬼了,姑娘我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這么點兒小事就把我嚇住了。記得有一次,我跟張三他們騎著摩托車出去兜風(fēng),被張三的仇家在高速路上追的上氣不接下氣,那叫一個驚心動魄,一個黃毛小子眼看著就要追上我們了,摩托車和摩托車已經(jīng)差不多挨在一起了,張三說妹子,你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說時遲那時快,張三一腳瞪過去,只見得那個黃毛小子連同摩托車一起翻倒在路邊的護欄前。張三一腳油門,加大馬力,飛一般似的開溜,我感受到我的耳邊只有風(fēng)呼呼吹的聲音,其他的都忘記了,腦子空白一片。事后張三問我害不害怕,我說怕什么,不就一條命,頭掉了才碗大一點疤。不過那次確實讓我心有余悸,回到學(xué)校做了好幾晚噩夢。
  我的身體還在發(fā)抖,跟蹤我們的那個人又出現(xiàn)了,我能聽到他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一、二、三......我心里默數(shù)了十下,沖了出去,要死就死吧,姑娘我豁出去了,我當(dāng)時的想法就是這樣的。我一跑出去就按著先前的準(zhǔn)備對那人一頓拳打腳踢,使勁了全身力氣,用提包狠狠勒住那人的脖子?!拔也倌阕孀?,竟敢跟蹤姑奶奶,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今天栽在我手里,算你小子倒霉。”許海聽到響動也迅速跑來了。
  “蘇然,你松手,讓姐姐我看看這色膽包天的狗東西。”許海蹲在地上去看那人,我尋思著那家伙現(xiàn)在一定疼得呲牙咧嘴,活該。“哎呀,怎么是你???”許海隨著尖叫起來。
  “誰呀,我看看。”我也尖叫起來,被我打趴地下的是馮小天?!霸趺词悄阊??”
  馮小天終于開口說話了,“不是我是誰呀,蘇然,你這下手可真狠哪。哎呀,我的腰都快斷了。”我和許海手忙腳亂地把他扶起來。
  “說說,你跟著我們干什么?”我瞟了他一眼。他身上沾滿了雪,羽絨服的袖子也快被扯的掉下來了,頭發(fā)變了型,左邊臉擦掉了一大塊皮。
  看著他這副狼狽樣子,我頗為不好意思,甚至有些心疼。“蘇然,你大半晚上跑出去喝什么酒,害的我一通好找。那會兒,我去你家了,叔叔和阿姨急的團團轉(zhuǎn),到處在找你,趕緊給你媽回個電話?!薄澳悄銥槭裁床辉缯f,鬼鬼祟祟跟在我們后頭?!痹S海氣憤地問馮小天。
  “天這么黑,我這不是不確定嘛。萬一認錯人了,被揍一頓不說,指不定還得進局子?!薄澳哪敲葱昂酢!彼麄儍蓚€在那爭辯,我急著從包里掏手機。
  完了完了,這下可真完了。該怎么向我媽解釋,再說解釋有個屁用,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越描越黑,還不如老老實實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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