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戀
作品名稱:二貨們的荒唐生活 作者:瓊樹 發(fā)布時間:2014-09-17 15:14:52 字數(shù):7911
“柳菲菲”是一個極具詩意的名字,就如同她的人曾在我的心中翻騰起無數(shù)怦然心動的巨浪,她的名字也無時不刻不在撩動著我的心房。自從她用溫婉的聲音說出“我叫柳菲菲”,我的心里便不斷地翻騰著那三個極具魅力的文字——像是黑客帝國里的源代碼,像是大道里的“三”——一個個瑰麗的場景以美麗不可方物的名義衍生出了一個個童話王國,一個個充滿真善美的圓滿世界。
那一天,沒從她的眼神里看到對我的鄙夷,反而是身為同學(xué)的殷勤鼓勵;那一刻,我是幸福的,一種甜蜜溫馨的感覺似電流般流過我的身體,讓我如沐陽光,如泡溫泉。突然覺得能來到濟世大學(xué)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難道這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安排?只為一次相識,只為一次相知。曾有千百個不情愿的理由,但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因為有了她,濟世大學(xué)便如天堂般散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輝。即便是只能看她一眼,我來濟世大學(xué)都是不虛此行。
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細細品嘗著柳菲菲送來的那個善意的微笑,我如傻似癡。在大家的眼中,我肯定施展了天罡七十二神通,變成了一尊泥胎木塑的活菩薩——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吳曉明、陳旭跟王鵬程肯定以為我剛剛那一摔,阻塞了全身經(jīng)脈,又加之受到了強烈的驚嚇,現(xiàn)在的智商已經(jīng)“蹭蹭蹭”飆升到了二百五。他們用自以為最合適的方式,不遺余力地安慰著我,試探著我?;秀敝形抑豢吹剿麄兿裱輪∷频模浜现S富多彩的肢體語言,嘴唇一張一合,就像池塘里的大鯉魚——我知道他們是說了什么的,但具體說了啥,我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沉浸在無邊的喜悅之中,久久難以自拔。也許柳菲菲早已忘了那個曾在芳菲橋上癡看于她的傻子,在她眼中我純粹只是一個即將與她同窗四年的同學(xué)而已。她忘了我是一件好事——以后見面不會出現(xiàn)不必要的尷尬。但一想到她已經(jīng)忘記了那時的我,幾分淡淡的失落陰魂不散地縈繞在我的心頭,讓我如涼水澆頭,從頭到腳都感受到了強烈的冰冷的刺激。這是一種極端矛盾的心理。就像是干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想要低調(diào)得只有自己知道,但卻又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為你自豪,為你驕傲。我從自戀與狂熱中蘇醒過來了——原來我在她心中也只是區(qū)區(qū)路人而已。難道還指望有人第一眼就把你當(dāng)成親人?我的要求早已超過迪拜塔的高度了。
記得西方的愛神丘比特是個拿著弓箭亂射的小屁孩——他聰明伶俐,卻又調(diào)皮搗蛋。惡作劇是他唯一的嗜好。他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飛到東又飛到西,不眠不休地到處流竄作案。他那爛得連湯勺都舀不起來的箭法,又有多大的幾率將兩顆相愛的心串在一起相濡以沫呢?絕大多數(shù)時候留下的只是帶血的箭傷而已。但蕓蕓眾生還是期盼著他的大駕光臨。我不知道自己看到柳菲菲時,那個搗蛋鬼是否就在旁邊樂呵呵的搗蛋。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愛情,反正從那時候起,我心里便多了一個人。從此,我便被不時襲來的快樂與痛折磨著,摧殘著。
據(jù)說被小屁孩黃金之箭射中的人是甜蜜與痛苦并存的。當(dāng)不知道所戀之人的心意時,收到黃金之箭這意外之財?shù)南矏偙銜簧钌畹南嗨贾嘞♂尦赏纯嗟亩舅幜恕S纱宋覀兛梢酝瞥鲞@樣一個結(jié)論——害單相思的應(yīng)該是所有墜入愛河之人里最最痛苦的了吧。從宿命安排的見面之后,這堪稱最最痛苦的河流中便又多了一具行尸走肉。
“三十七號,三十七號……”
聲音有些飄渺,似從遙遠的它方,克服九九八十一難的困難險阻之后才流浪到我耳中的。此時,我正趴在窗臺上望著窗外的景致神游天際。這是多么相似的場景,記得在濟世大學(xué)的時候,我也有過被稱為學(xué)號的東西,有時候上課的時候,我都能聽到老師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呼喚聲。就像勞改犯失去了擁有自己姓名的資格——喪失了父母賜予的祝福,只有一個冰冷的數(shù)字陪伴著他困頓的監(jiān)獄生活,學(xué)號便成了一種特殊的印記留存在求學(xué)的圍欄之中。監(jiān)獄里的作風(fēng)已經(jīng)在全世界得到了推廣,因此在青山也有類似的代號體制。
學(xué)生、囚犯和青山精神病人難道都有某種共同的特質(zhì),所以他們都沒有資格再享受他們父母或親人的祝福,所以剝奪了他們的姓名,然后以神圣“天父”的名義賜予了他們一串冰冷的數(shù)字。
三十七號?為什么會這么熟悉?我想起來了,剛到青山那天領(lǐng)我到會議室的護士曾告訴我,“三十七號,這便是你在青山的終身代號,直到你病愈出院為止。”
原來我就是三十七號。就像是沃爾瑪超市里的貨物代碼一樣,它是我在青山精神病院的唯一代碼。我想起來了,我現(xiàn)在居然還困頓在青山精神病院。
“李曉全,李曉全……”在急促的敲門聲中傳來了伴隨我二十幾年的姓名。有可能是叫三十七號沒人應(yīng),她便開始呼喚我的名字。
聽聲音,應(yīng)該是那天領(lǐng)我到會議室的護士,我記得她叫白靜——熟識她的人都這么叫她。而不太熟或者是稍微清醒一點的病人都親切的稱呼她為白護士。白靜二十多歲的樣子,正是大好青春。歲月還沒來得及用它的刻筆在她臉上亂刻亂畫,因而透著一種純凈的朝氣和蓬勃的氣質(zhì)。不知道是名字潛移默化的影響,或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結(jié)果,白靜當(dāng)真通透著“白”與“靜”的氣質(zhì)——當(dāng)真人如其名。雪白的肌膚如三月的梨花潔白無瑕,又似天山的皚皚白雪在陽光下散發(fā)出安琪兒似的暖暖光輝;她的嫻靜如靜風(fēng)中的薔薇,綻放著寧靜致遠的安寧,仿佛只一稍稍接近,心中的煩躁便會蕩然無存。無論男女,一眼看到她都會情不自禁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大大的“美”來,仿佛原本這“美”字便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等等……我還沒起床呢。有什么事嗎?”我忙說道。雖然起床已有好大一會了,但我還只一身睡衣,叫我怎么出去見人?
“院長找你,洗漱好了后就直接到他辦公室吧……嗯,等會我?guī)氵^去吧!我就在門外等你?!卑嘴o說道。興許是以為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院長大人辦公室的所在,興許是以為一個抑郁癥患者,只會沉浸在自己抑郁的海洋中,不愿去院長辦公室,白護士遲疑了一會,主動提出帶我過去。
換衣服和洗漱這段時間,大家的視線就不要焦聚在我身上了——看看我的這個臨時窩居吧。房間不算整潔,相反還有些凌亂——這不關(guān)它前任主人的事——都是我到這里之后才發(fā)生的變化。
一張單人床靠墻而立,床上的被單像被丟棄的廢紙,皺巴巴地揉成了一團。單人床的對面是一張寫字臺,也是老得掉牙的了——當(dāng)拉開桌子的抽屜時,你一定會驚訝于那殺豬般的聲音和骨骼疏松癥的脆弱,仿佛稍稍用力,便有佛門大力金剛掌敲在豆腐上的效果。桌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各種盜版書——《西游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說唐全傳》、《七俠五義》……不一而足;似乎只差一本《金瓶梅》中國古典名著就全齊了似的。除此之外,在這亂糟糟的一堆堆書里居然還藏著一套金庸全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和我一樣,前主人也是一個武俠迷。
一個開了蓋的茶壺,幾葉浮泛的苦丁茶孤零零地渙散在壺里,早已泡得泛黃,隔得近了似乎能聞到淡淡的茶香。本來跟茶杯相依為命的茶壺蓋子躲迷藏似的不知道藏到哪個旮旯里去了。茶漬泛黃的茶杯,早已流干了苦水,倒在一旁,像營養(yǎng)不良的病人死氣洋洋地躺在那里,動也不動。寫字臺靠近窗邊的地方是一個茶幾,倒是半個跟茶水相關(guān)的東西一個也沒。鳩占鵲巢的是一臺長虹彩電——上個世紀生產(chǎn)的,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絕版了,拿到博物館去都能貼上“古董”的標(biāo)簽流芳百世,昨天晚上放鬼片嚇人的就是這家伙了。出門的方向,左手邊是洗手間,右手便是一個大大的衣柜了,里面像是被蝗蟲洗劫過似的,空落落的,我?guī)淼哪谴蟀」娜既诹死锩妗?br />
房間是小了點,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也算是能住人了吧。這里的居住條件也不是很好,但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比起國際化大都市里的“圈”跟地下“倉庫”——專門騰出來租給還沒跟世界接軌的“鄉(xiāng)巴佬”居住的——這里稱得上是五星級大賓館和人間天堂。我還算是優(yōu)待的了。據(jù)說只有樓長的房間才有電視、洗手間這類的高級玩意兒。想想住在精神病院外邊那些個外來的打工仔吧,他們充其量也只能住個半平米的地下室,想想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們最多也只能找個狗窩跟周公見個面。想到這些,我便“知足常樂”了。
再向前走,便要撞到一扇年老失修的木門了,有些地方已經(jīng)被蟲子畫下了自己的勢力范圍。好在蟲子們嚴格控制了人口,而且木門又足夠大,還夠它們吃上幾個世紀。出了這門,如果不是非常匆忙的話,還可以氣定神閑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一看我的這個房間。這里是望鄉(xiāng)樓的一樓,可我的房間上的編號卻是應(yīng)該是“二百五”(250),本來是一五零(150)的。這不關(guān)裝修人員的事,也不是年代過于久遠,地勢塌陷,將一樓給埋在了地下。
這門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像老人臉上會出現(xiàn)皺紋一樣,它不再年輕的臉上也開始出現(xiàn)了老人斑了。久而久之,歲月的刻刀用銹蝕的魅力生生篡改了“詔書”的內(nèi)容——原本那印刷體的阿拉伯?dāng)?shù)字“一”竟活脫脫的變成了二。我已經(jīng)開始相信命運了——要不然這房間為了歡迎我的到來,早早就把自己的名字給換了,以最默契的方式迎接它的新“主人”。
據(jù)說,這房間是專屬樓長的私人空間。白護士說:“原先住在這里的是一個老伯,姓李——是你本家,你看這難道不是緣分么?大家都叫他李大伯,已經(jīng)當(dāng)了二十五年的樓長了。最近孫子要結(jié)婚了,回家省親,加上長年勞累,身體不好,院長索性就準了他三個月的假——讓他回去好好享受下天倫之樂,修養(yǎng)下身體?!?br />
怎么會這么巧?原本我也打算在這里住上三個月的,倒好像我來青山就是替李大伯班似的——冥冥之中的主宰,我始終不相信的存在,難道這一切都是你精心設(shè)計好的么?可來青山是我自己的意志,與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又能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失戀的打擊,是愛的名義,將我領(lǐng)到青山的。原本失戀之后,我是應(yīng)該瘋掉的,這樣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走進青山,不用當(dāng)這勞什子樓長了。難道是我的愛不夠深沉,失戀的打擊還不夠狂熱,抑或是我的抗打擊能力達到了超級賽亞人的極限,即便是要死要活的失戀也打不垮我,所以我沒有瘋。即便如此,我還是來到了這青山精神病院。
該怎樣對女生表白呢?這是很多人都納悶的問題。在五樓四支花和黃曉波一起去上課的途中,我以一種隱晦而又單刀直入的方式詢問了下黃曉波——據(jù)說他是情場老手,曾在百花叢中流連忘返,又不失本我,能夠從容而退——沒想到他的表象和自吹自擂的話語能蒙騙過我們,即便是心智如妖的吳曉明也沒能洞穿他的心思——這是后話,暫且不提,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向大家慢慢道來。
讓人知道自己墜入愛河并不是一件羞于啟齒的事情——但凡好的東西,有些是可在大白天招搖過市的,而有些則是要藏起來的——比如暗戀。問出這句話時,從我的表情神態(tài),相信大家都不會覺得我就要跟什么人表白。就好像大家普遍的觀念,認為出家的僧人跟愛情無關(guān)一樣(即便知道倉央嘉措的人也不會突然想到他也是出家的僧人)。他們已經(jīng)認定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李曉全應(yīng)該不會向什么人表白的。
“女人嘛,都喜歡浪漫的、新穎的還有就是大膽的求愛方式。愛情一定要說出口,愛情一定要付諸行動?!秉S曉波慢條斯理地說來,活脫脫一個愛情專家——當(dāng)然,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也一直以為是。
“嗯!這比較靠譜。”吳曉明剛剛點頭表示同意,但下面這一句,頓時把大家都給噎住了——這要是在喝水的時候,保管你嗆得翻白眼,說不定就得進氣的少出氣的多,然后就可以嗚呼哀哉,“伏惟尚饗”了。
“這還不簡單,直接走過去抱住她,然后一口親下去,‘酒足飯飽’之后再問她愿不愿意。說不通就來硬的——男人都懂的——就他媽的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再說——人都是你的了,不愿意也得愿意。”黃曉波說完還不忘得意地哈哈大笑,當(dāng)時我都有一種想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即便是思想已經(jīng)超凡入圣,涵養(yǎng)足以當(dāng)作世人的楷模,你也會忍不住洶涌起野蠻暴力的沖動。
“媽的!剛剛夸你一句,你就顯性了是吧!”原本溫文爾雅的吳曉明竟一反常態(tài)噴薄出幾個臟字來。眾所周知,吳曉明的修養(yǎng)是極佳的,一般都不會說出什么不雅的字來。也許是文人太過偏執(zhí),也可能是他獨特的浪漫情懷,吳曉明對愛情特別認真嚴肅——就像是伊斯蘭教虔誠的信徒容不得有人對無上的主有半點不敬,吳曉明也容不得有人對愛情有半點褻瀆。他把愛情凌駕于甚至生命之上。黃曉波說“吳曉明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只是他有什么樣的故事,當(dāng)時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
“文學(xué)青年都是這樣的,我也不會怪你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秉S曉波慷慨地說道,一副宰相肚里能撐船的樣子。黃曉波還是有能耐的。能夠把吳曉明激怒得氣不打一處來的,縱觀濟世大學(xué),除了他,還沒有出過其它這么一個能人。每次黃曉波意識到自己激怒了吳曉明,他都是這句話。
“即便你用世上最惡毒的話罵我,我也不在意,何況區(qū)區(qū)‘媽的’兩個平常的字眼?!秉S曉波為強調(diào)他的不在意,作了補充。
吳曉明哭笑不得:“黃曉波!我怕你了!曉全兄啊,千萬別聽這個渾人亂說;小心提防著他,說不準哪天你都得被他給帶壞了。”
“說得是。黃曉波,就一黃人——屬哈密瓜的,從頭到腳,里里外外都是黃不拉幾的。你的姓都已經(jīng)很‘黃’的了,這個怪不著你,但你也不知道收斂一下?!标愋裾f道。
“說什么呢!他姓‘黃’怎么能不關(guān)他的事呢?他投胎的時候指名點姓的要的,十殿閻羅都拿他沒辦法。”王鵬程插了一句。
“耶耶耶……你們就是這樣感謝你們導(dǎo)師的;我這是在教你們怎樣告白,怎樣求愛呢?我沒收學(xué)費就已經(jīng)對得起大家了。你們不感謝我也不計較了,不過你們這樣人身攻擊我就不樂意了哈。摸摸你們的良心,你們對得起我嗎?”
黃曉波義憤填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甭提多會演了。卓別林在他面前也只得甘拜下風(fēng)——這當(dāng)然了,卓別林是無聲電影的大師,而黃曉波是有聲有“色”的賴皮。
不過,黃曉波的話也不完全是錯的。他說的沒錯,“愛情一定要說出口”——暗戀只是想要踏入愛情之河的第一步,始終不是它的歸宿。就像只有撲火的飛蛾才知道什么是灼傷的痛苦一樣,暗戀的煎熬也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知曉。特別是那些性格內(nèi)向的人,感受尤甚——比起性格外向的人,他們更難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心儀的對象。我的性格肯定跟外向奔放的類型沒有半點血親關(guān)系,所以我曾深刻的體會到了單相思念的折磨。
我曾為自己找過無數(shù)多的借口來放棄的,類似“事業(yè)未成,何以為家”的借口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即便種種狗血的想法充斥著我的神經(jīng),但一點都沒辦法將她從我的腦海中拉出來。反是我,像是中了海洛因的癮,越來越深地陷入了單相思這痛苦的深淵,越發(fā)難以自拔。每當(dāng)看到她的笑容,每當(dāng)聽到她的聲音,一種莫名的欣喜便趵突泉似的從我的心靈深處汩汩流淌而出。那因思戀帶來的黯然神傷,那因無盡期盼而帶來的煎熬痛苦,仿如干冰遇到火焰,頓時消散無形。她的一顰一笑都具有某種神奇的魔力,甚至跟她相關(guān)的線索都能讓我精神振奮。我知道,在愛情的沼澤中我是越陷越深了。
有人說,你對一個人都不曾了解,只是區(qū)區(qū)一面之緣,怎么可能會愛上她呢?這讓我怎么回答呢?有些人素未謀面,卻已是彼此熟悉;有些人相識多年,卻仍舊陌路。在涉及到愛情時,所有的邏輯思維都已經(jīng)失效了。這里面所包含的東西太過復(fù)雜多變。在涉及到異性的愛戀時,有時候始終難以分清愛與欲的界限。一念之隔的差異,性質(zhì)迥然不同;以致那些飽經(jīng)滄桑或自以為看透紅塵萬丈的人兒在說到愛情時,往往會帶上一句——“不就是那么回事嗎?”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許我還青春年少,未經(jīng)歷滄桑,也許我不夠成熟,還心存幻想,但不管別人怎么說,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感受。自己的路始終是要自己走的。若是走到某一天我有了自己的答案——或是前人的窠臼,或是自己的獨創(chuàng)——但總歸是我自己的答案,這也是我自己的人生。
黃曉波說告白就要“浪漫、新穎與大膽”,吳曉明也深以為然。即便黃曉波的話不足以讓人深信,但吳曉明的見解始終能夠讓人信賴的。浪漫是跟女性最親密的字眼,十多年的人生經(jīng)驗(別人的)告訴我,不喜歡浪漫的女性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管她承認與否,每個女人對浪漫有一種發(fā)自骨子里來的喜愛。新穎代表的是求慕者得到心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新穎的告白也是一種浪漫。大膽那是告白基本素質(zhì),沒有比城墻拐角還厚的臉皮,哪能抱得美人歸呢?
可惜的是,浪漫、新穎與大膽對我都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想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一個比較頑固守舊人,甚至達到了近乎“迂腐”境地的。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通過研究和學(xué)習(xí)所無法學(xué)會的——正所謂“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斷定手機短信是一種非常高級的技術(shù),用無線電波來告白應(yīng)該是一件非常有新意的浪漫。我記得某次奧運會的圣火,就是通過電磁波的形式跨洋傳播的。如果能用電磁波跨越心靈的距離將我的心意傳遞到柳菲菲的心里,那將是何等快意。
我仔細分析了浪漫、新穎與大膽這幾個關(guān)鍵詞,再結(jié)合自己的心意,我給柳菲菲發(fā)了三條表示愛戀的神秘短信。
——“我已經(jīng)注意你很久了!”
——“你等著吧,我遲早會找上你的。”
——“我心中的天堂,便是你所在的地方?!?br />
為避免遭到拒絕的尷尬,這幾條短信都是匿名發(fā)送的。為此,我還特意買了個新的電話號碼。真是失敗,給自己留后路,少了一往直前的勇氣,哪有大膽可言?
“你怎么能用發(fā)短息的這種方式給心儀的女神告白呢?”吳曉明給了我當(dāng)頭棒喝——“短信這種東西,太過老土,而且完全沒有告白的誠意!”
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猜到了這次告白的結(jié)果。不過你能猜到開頭與結(jié)尾,但卻肯定猜不到我差點就要到班房蹲上一段時間——柳菲菲差點兒就報了警。這也不能怪她!事后想起來,我也是冷汗直流——我自認為集浪漫、新穎與大膽一身的短信,竟是赤裸裸的恐嚇短信。一個陌生電話號碼給你發(fā)來這樣“神秘莫測”的短信,怎能不讓人膽戰(zhàn)心驚?特別是第三條短信,據(jù)說柳菲菲是在行知樓女廁所里接到這條短信的——這不表示,女廁所便是我的天堂么?這純粹是流氓、跟蹤狂加變態(tài)嘛。
當(dāng)時柳菲菲差點沒哭出來——事情過于嚴重!柳菲菲將這件恐怖事件跟幾個閨蜜說了——結(jié)果先是女生那邊弄得精神緊張,再是男生這邊弄得沸沸揚揚,結(jié)果全班,最后全學(xué)院都知道了。當(dāng)然吳曉明是最早知情的那撥人之一。之所以沒有報警,吳曉明當(dāng)居首功。
當(dāng)吳曉明告訴我柳菲菲被人恐嚇了,我差點沒把心肝給嚇破了。瞬間,我的臉變成了調(diào)色板——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紫,變幻交替的顏色堪比夜總會舞池里變幻的舞燈。吳曉明肯定從我異常的舉動里看出了什么——以他的細膩心思,要說看不出什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看到我的樣子,吳曉明直接跟柳菲菲打了個電話。
“有我們大家在,用不著報警,也用不著擔(dān)心。實在不放心,這段時間就不要一個人出去了,結(jié)伴出門吧。其實這短信也沒什么,沒準是哪個暗戀你的愣頭青給你發(fā)的表白短信喲!”吳曉明說話的時候,好像還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
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都看到柳菲菲旁邊簇擁著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像是一群保鏢,都在提防著我這個子虛烏有的“變態(tài)”。我做賊心虛,把那張新買的手機卡偷偷扔進了下水道。當(dāng)我隱約聽見卡片落水的瞬間,我的魂仿佛跟它一起沉入了某個不知名的深淵。
至于這件事,柳菲菲最終“原諒”了我。她給我發(fā)了“好人卡”——“你是個好人!”三個月之后,當(dāng)我再次鼓起勇氣當(dāng)面表白時,她給我前十九年人生作了一個褒獎性的總結(jié)。被喜歡的人夸獎原本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我始終也高興不起來。還用得著說嗎?我不是好人,難道還是壞人不成?
給予“好人”評價的場合,常常不是在開追悼會給蓋棺定論的時候,而是在給異性表白被拒的時候——想來,這跟開追悼會也差不多——只不過追悼會安慰的是逝者家屬,而被發(fā)好人卡安慰的是當(dāng)事人自己而已。就像是買福利彩票給個安慰獎——寬寬心而已,聊勝于無。兩三塊錢的安慰獎能做得個什么?買個冰淇淋寬慰一下受傷的心靈?我被柳菲菲發(fā)了好人卡,因而我的初戀沒有開始便夭折了。美好的回憶肯定是她留給我的,但我留給她的只是恐怖的陰影和變態(tài)之名。在喜歡的人那里留下這么個污點,這比發(fā)好人卡還叫我難受。我連買“冰淇淋”寬心的資本都沒了——就好比安慰獎還沒來得及兌換,卻先丟了彩票。
“唉!今天又得失眠了。”我失魂落魄的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