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學(xué)網(wǎng)歡迎您! 用戶筆名:密碼: 【注冊】
江山文學(xué)網(wǎng)  
【江山書城】 【有聲文學(xué)】 【江山游戲】 【充值兌換】 【江山社團】 【我的江山】 【返回首頁】
當(dāng)前位置:首頁>長篇頻道>人生百態(tài)>天橋夢>第五章 無極生太極

第五章 無極生太極

作品名稱:天橋夢      作者:楚西一氓      發(fā)布時間:2015-01-11 15:29:42      字?jǐn)?shù):3731

  松濤喧嘩,鳥歌陣陣,又到溈山月明時。月色下面,大溈山空空蒙蒙,隱約著詩情,氤氳著畫意。絕妙的佛門圣地,引人入勝。從朦朧夢境中靜悄悄流淌出來的溈水,恍如一條明晃晃的玉帶,縈回在黑黝黝的溈山腳下??罩械脑铝梁退械脑铝?,相互印證著彼此的存在,相互印證著時空的存在,相互印證著山水的存在?!澳阕C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云證”,三千大千色相世界,實實在在,明明白白。杜鵑鳥高亢的韻律,在山山水水間婉轉(zhuǎn)飛揚,蕩人氣,回人腸,徘徊復(fù)徘徊。
  千年溈山密印寺,月里有夢,夢里有月。
  小法零的離去,讓法一、法力、法丁和法外四個小師兄弟心內(nèi)充斥著不安全感,生怕如此這般的命運,說不定哪天哪時也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惺惺惜惺惺,腷臆與誰訴?多少年來,五個小沙彌們形影不離,在溈山寺廟里結(jié)緣聚分相處了一場,想不到中途睽違,竟會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瞻望前程,能不讓小沙彌們不寒而栗!他們四人夜夜陪伴著青燈古佛,想念之情與日俱增,卻又毫無辦法可想。
  小法丁一臉茫茫然地對著小法一說:“大師兄,昔日劉、關(guān)、張?zhí)覉@三結(jié)義,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咱們五個師兄弟們剃度溈山寺,日則同堂念經(jīng),夜則同房臥眠,齋同桶,湯同鍋,形同親弟兄?,F(xiàn)在小法零師弟既已離去,咱們是否應(yīng)該同進共退才好???”
  小法外慣有惡作劇的嗜好,他明知故問地對著小法力說:“二師兄,三師兄說出口來的話,你可曾聽明白了否?”
  看見法外小師弟揣著明白裝糊涂,小法力便四兩撥千斤地回答著說:“法外師弟,你該先問問自己聽明白了沒有?倘若你連自己都沒聽明白,何苦來先逼問著我???倘若你已經(jīng)聽明白了,有必要‘子入太廟每事問’嗎?”
  小法一聽見兩位師弟們尖酸刻薄的問答后,生怕他們彼此間要鬧出了僵局,便趕緊地出來打圓場說:“老方丈把小法零除名,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偌大溈山寺,倘若沒有嚴(yán)格的規(guī)矩,那哪兒能成呢。想想看:法零師弟既被除名,飄零在外,要是知道咱們也重蹈了他的覆轍,那他豈不是日夜不得安生了嘛!”
  對于老方丈來說,小法零的離去,同樣也讓他五內(nèi)怏怏,悵然若有所失。除名小法零,雖然是他作出的決定,然而,這完全也是出于莫可奈何的事。老方丈向來對廟內(nèi)僧人們一視同仁,沒有輕重厚薄之分。處置違規(guī)僧人,既是維護佛門戒律的尊嚴(yán),也是出于對僧徒們的關(guān)心和愛護,治病救人,以便下不為例。
  蕭瑜和毛澤東兩個書生的不期而至,既讓小法一空寂的靈魂得到了暫時的緩解,也讓老方丈失落的心態(tài)得到了些許的慰藉。僧、俗三人在禪房內(nèi)高談闊論,引經(jīng)據(jù)典,儒、道、釋三家進進出出,不亦樂乎。他們談經(jīng)論道,引古證今,切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其樂無窮。
  鴻蒙太初,乾坤未奠。一團混元至真之氣,被造化(自然規(guī)律)點開,催生出太極無涯之原始狀態(tài)。循此繼進,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封,八封化育萬物?!兜赖陆?jīng)》書中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其理融會貫通,一脈相承。在中國文化的歷史發(fā)展進程中,儒、道、釋三家,形成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三大精神支柱。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儒家的仁,道家的真,佛家的善,三位一體,密不可分,其終極目標(biāo)都是強調(diào)人性的自我完善和升華。
  當(dāng)溈山寺老方丈與蕭瑜和毛澤東討論佛教原理時,固知儒、道、釋三家是不可分而割之的。但儒家強調(diào)的是治世,道家強調(diào)的是治身,佛家強調(diào)的是治心。儒家的正氣,道家的清氣,佛家的和氣,至關(guān)重要。如日月經(jīng)天,如江河行地,三教義理,自在人間。
  丁巳流年,中國社會政治舞臺歹戲爆棚,各色政治人物如走馬燈也似的粉墨登場,輪番亮相,“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不熱鬧。袁世凱洪憲帝制破局后,黎元洪接著上臺來念中華民國的總統(tǒng)經(jīng)。前清遺老張勛扶植遜位宣統(tǒng)皇帝復(fù)辟剛滿十二天,在全國的一片撻伐聲中黯然謝幕。于是,馮國璋又上臺來念數(shù)來寶。當(dāng)時的政治局面是:中央政府控制不住地方,北方和南方在討袁過程中分裂成兩半,這為后來形成軍閥混戰(zhàn)的局面埋下了伏筆。即使在中央政府內(nèi)部,也是明爭暗斗,暗潮洶涌,國民黨、進步黨和北洋派系在中央政府內(nèi)三足鼎立,互為犄角之勢。
  在普通百姓們的眼里,政客們誰來登臺唱主角,橫豎都是一樣的。黔首關(guān)心的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在意的是春種秋收,風(fēng)調(diào)雨順,等米下鍋。誠如孫中山先生所說:政是眾人的事,治是管理。管理眾人的事,就叫作政治。在中國這樣的國度里,管理眾人的事,自有肉食者謀焉,與庶民們原是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的。
  而對抱著“改造中國與世界”的遠大志向的蕭瑜和毛澤東來說,視界自當(dāng)又是不同?!帮L(fēng)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在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改造社會,改造民生,革新政治,徹底改變中國積貧積弱的落后狀態(tài),使中國真正能夠走上一條民治民享的現(xiàn)代國家的康莊大道,實現(xiàn)民族、民權(quán)、民生的偉大方略。
  老方丈本是出世之人,對世局自是抱持著冷眼旁觀的態(tài)度。而眼前的蕭瑜和毛澤東,是立志以天下為己任的熱血青年,那守著青燈古佛渡生涯的僧侶情懷,自是與他們格格不入的。
  當(dāng)蕭瑜和毛東告辭老方丈走出禪房后,滿寺院的僧人們都紛紛來向他們問候和致意。有志不在年高。作為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能夠受到老方丈如此的器重和款待,豈是等閑之輩,那一定是出色的學(xué)者和書法家嘛!于是,大小僧人們各自拿出自己的扇子和卷頭,請二人給他們題字留念頭,幾乎忙碌到了半夜。
  在眾多僧人們當(dāng)中,法一小和尚給蕭瑜和毛澤東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法一時年十五歲,口齒伶俐,頗會說話,一手毛筆字寫得忒漂亮。蕭瑜和毛澤東一走進溈山寺,他就喜歡上他們二人了。他絕不放過任何一次和他們交談的機會。當(dāng)蕭和毛兩人問起法一小和尚的身世時,小法一本人說不清自己是哪里人,也說不清出家前自己的姓名。他只聽廟里的僧人們說,他是在一歲時被人送到溈山寺里來的。至于他的生身父母是誰,更是沒法知道了。蕭瑜和毛澤東便猜想,他一定是個私生子,是由寺里的和尚們扶養(yǎng)長大的,于是,二人心知肚明,也就不再追問了。
  寺廟里的僧人們,除了念經(jīng),還要讀書,誦詩,練書法。小法一從小在寺廟環(huán)境里長大,寫得一手好字,原是不足為奇的。歷朝歷代的出家人當(dāng)中,寫得好的大有人在,唐代的懷素和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懷素和尚小時因為家貧買不起紙,便每天摘取芭蕉葉來練字,日復(fù)一日,芭蕉樹上的葉子都被他采光了。后來,他又制作了一個木盤子,刷上漆后,用毛筆在上面練字,時間長了,筆尖把木盤也給磨穿了。懷素把寫禿的筆埋成一座墳,叫做“筆?!?。這樣勤學(xué)苦練幾十年,懷素和尚終于成為了一個大書法家,他的草書代表作《懷素貼》,是我國書法藝術(shù)中獨樹一幟的傳世珍品。
  在月白風(fēng)清的夜晚,讀書人是極容易失眠的。溈山寺的夜景,哇噻,那才叫一個絕美。小法一陪著蕭施主和毛施主坐在寺門外的樹影下,納晚涼,看月亮,談閑話。時不時有點點的流螢,打著小巧燈籠在夜空中往來逡巡,湊著熱鬧。
  蕭瑜一抬手,逮住一只小巧流螢,仔細觀察一番后,又把它放走了??蓱z的小生靈,他的壽命比人類短了許多,只有數(shù)月的時光生涯,實在是經(jīng)不起折騰的呢。
  蕭瑜問小法一說:“小師父,你從小就在溈山寺出家,一定讀了不少的佛教經(jīng)典吧?”
  法一說:“蕭施主,不瞞你說:日日讀佛教經(jīng)典,太過枯燥了。我倒想學(xué)學(xué)佛經(jīng)之外的儒家經(jīng)典著作和唐詩呢?!?br />   毛澤東乘機勸誘法一說:“法一小師父,莫當(dāng)和尚了,跟我們一起去見見世面,體驗一下塵世的生活嘛?!?br />   法一對毛澤東說:“毛施主,我倒很愿意這樣做哦。只是我從小出家,與俗界素?zé)o往來,只怕一時難以適應(yīng)。再說我也沒有家產(chǎn),擔(dān)心走入社會后沒辦法生存哩?!?br />   蕭瑜頗為贊同地說:“法一說得沒錯。小小年紀(jì),一無家產(chǎn),二無親戚,走出廟門后,怕只有流浪的份兒呢?!?br />   毛澤東卻頗不以為然地說:“法一小師父,為何不能象我們一樣,身無分文,只帶一個小包袱,一套換洗的衣裳,自由自在地飄游四方呢?”
  小法一猶豫著說:“毛施主,錢是人的膽,衣是人的毛,沒吃沒穿走天下,只好當(dāng)乞丐流浪漢啰!”
  蕭瑜和毛澤東原是說著玩的,他們也害怕法一會跟著他們兩人逃走,從而會引起老方丈的反感。兩人便安慰法一說:你還年輕,當(dāng)務(wù)之急是應(yīng)當(dāng)多讀些好書。溈山寺里有不少和尚學(xué)問很好,你可以向他們多多請教,不要急著離開溈山寺院。
  接著,小法一把不久前小師弟法零被驅(qū)逐出溈山寺的事兒,給兩位施主們學(xué)舌了一遍。蕭瑜和毛澤東兩人聽了,為之唏噓不已。倘若人還沒走呢,他們還可以向老方丈求情,放過小法零一馬。但既然法零人都已經(jīng)走出去了一個多月,哪怕再焦急也是派不上用場的了。
  尤其是毛澤東,對此事感觸頗深。兩年前(1915年6月),省一師校長張干在校會上宣布:從秋季起,師范生每人要征收十元雜費,遭到師范生們的強烈抵制,并舉行了罷課活動。毛澤東奮筆疾書了洋洋灑灑數(shù)千言的《驅(qū)張宣言》,張貼在學(xué)校的公告欄上。校長張干看到《驅(qū)張宣言》后,惱羞成怒,為著維護校長的尊嚴(yán),便馬上掛牌開除包括毛澤東在內(nèi)的十七名鬧事的學(xué)生。后來,在楊昌濟、徐特立、王季范和袁仲謙等教員們的一致反對下,校長張干不得不收回成命,開除毛澤東等人的決定才沒有成為事實。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xí)r,蕭瑜和毛澤東離開了溈山寺,朝山下走去。法一小和尚把他們一直送到山腳下,然后揮淚道別,目送他們二人朝著走去,直到山重水復(fù)不見人影為止。
發(fā)表評論 查看評論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分享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