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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作品名稱:還我愛情      作者:靜心雪韻      發(fā)布時間:2014-03-09 10:01:13      字數(shù):3453

  當黎小寧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邱梅梅時,眼淚刷地一下子便流了出來——這個平日里風光明麗的女子,此時竟蒼白消瘦得如一枚秋天里的落葉,輕飄飄地蜷縮在一片靜謐的白色里,顯得那么單薄、無助。而此時的特護病房里,燈光幽暗,照得身邊的一切愈發(fā)慘淡、空濛,除了床邊的儀器偶爾滴答響動一聲外,再無任何多余的聲響。甚至,黎小寧覺得邱梅梅輕微的呼吸起伏都是假的,這個窩在被子下的女人早已吝嗇地收起了自己留在世間的一切,快樂、悲傷、憤恨、抑郁、回憶、憧憬……那些活生生的情緒都被邱梅梅夾在了現(xiàn)實這本厚重的書籍里,任時間濾掉它們的水分而變成了干巴巴的書簽,空把浮世瘦成幻影。
  “就你一個人陪在這里?”黎小寧走上前,坐到邱梅梅床邊,輕輕地握住了閨蜜那只沒扎吊針的手,回頭問李清河。
  “還沒敢驚動太多人呢,特別是家里的老人——他們年紀也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能瞞就瞞吧。如果梅梅這次能平安脫險,就更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了。”李清河站在床的另一側(cè),低聲說道。
  “唉,也是?!崩栊師o奈地嘆息道:“從上午暈倒到現(xiàn)在,梅梅清醒過嗎,有沒有出現(xiàn)別的癥狀?”其實,她最怕的是邱梅梅癲癇病復(fù)發(fā),這對胎兒和大人都是極為不利的事情。
  “還好,到了醫(yī)院后不久梅梅就清醒了,她現(xiàn)在沉睡是因為醫(yī)生給她用了些安神的藥物——醫(yī)院也顧忌到梅梅是個孕婦,用藥方面很是注意,只是他們檢查和了解了梅梅的身體狀況后,還是建議拿掉孩子,以避免出現(xiàn)更大的危險?!崩钋搴由袂轺鋈坏卣f道:“可是,你知道梅梅清醒過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她說‘我的孩子還在嗎,請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否則我也不活了’……”
  這個傻梅梅呀,黎小寧一邊念叨著,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如果連命都沒有了,又怎么能保住孩子?她真想把邱梅梅從病床上揪起來,像對待不聽話的學生那樣好好訓斥她一番,要知道有多少人為她擔心為她忐忑,為什么不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可是再轉(zhuǎn)念一想,將近三個月了啊,梅梅肚子里的那個小家伙恐怕已經(jīng)發(fā)育出小小的四肢來了,那么柔弱,那么可憐,像條笨笨的娃娃魚,期待長大,期待未來有一天能沖破險阻和媽媽見面,人們又怎忍心將他從溫暖的宮殿里驅(qū)趕,剝奪他呼吸、生存的權(quán)利?黎小寧已經(jīng)身為人母,是過來人,怎能不懂邱梅梅的感受。
  黎小寧正在這神情恍惚地左右為難著,卻聽見李清河驚叫道:“不好,梅梅怎么抽搐起來了?”她連忙胡亂擦干眼淚,定睛一看,只見邱梅梅手腳全都不協(xié)調(diào)地抖動起來,頭使勁地向后仰著,嘴角泛起了白沫。
  “快去按呼叫器!”面對突然事件,男人的反應(yīng)終究是快些,李清河一邊對被嚇得目瞪口呆的黎小寧發(fā)出指示,一邊用身子和雙手緊緊壓住邱梅梅的身體,防止吊針挪位。
  黎小寧手忙腳亂地按下床頭呼叫器后,便過來幫李清河按住邱梅梅,一直等到醫(yī)生和護士趕到病房,給邱梅梅注射了什么管鎮(zhèn)靜的藥物,使得邱梅梅再次安靜入睡,黎小寧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邱梅梅的癲癇病,時隔多年,還是復(fù)發(fā)了。
  “你們還是早些作出決定吧,現(xiàn)在病人情況很不穩(wěn)定,有些針對癲癇病的藥物我們一直沒敢用,就是顧忌到病人肚里的孩子,因為這些藥物會直接影響到孩子的大腦發(fā)育——可是,若這樣拖下去,病人會因為癲癇發(fā)作而危及性命,孰輕孰重,你們自己衡量吧?!贬t(yī)生臨走前,對李清河和黎小寧語重心長地說道。
  李清河和黎小寧誰也沒有言語,病房里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靜。如今,無情的現(xiàn)實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為了保住邱梅梅的性命,他們必須要做殘忍冷酷的劊子手,剝奪邱梅梅做母親的權(quán)利。
  “要不,不用征求梅梅的意見了,趁著她昏睡找醫(yī)生給做流產(chǎn)手術(shù)吧,這么拖著,總不是辦法?!遍L久的沉默之后,李清河終于開口說話了,雖然他內(nèi)心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但是此情此景迫使他必須要表現(xiàn)出男人的氣魄來,即使事后會被邱梅梅罵得狗血噴頭甚至永遠不能被原諒。
  “也好,等她清醒后再解釋吧?!贝藭r,黎小寧的內(nèi)心也是酸澀無奈,她抬手去理了理邱梅梅額前的亂發(fā),輕聲說道:“梅梅,清河這樣做也是無奈,你的健康平安比孩子更重要,希望你理解,好嗎?”
  似乎是聽到了黎小寧的話,昏睡中的邱梅梅竟然身體微微動了下,而她的手則是艱難地抬起來,撫上了自己的小腹,與此同時,她口中吐出了微弱的話語,“不……不要……”
  “梅梅,你能聽得見?”黎小寧驚嘆著握住了邱梅梅的手,這怎么可能呢,剛剛注射完鎮(zhèn)靜藥物,梅梅應(yīng)該繼續(xù)沉睡才對,難道是她對“孩子”這個詞太敏感,即使是在意識模糊的狀態(tài)下,一聽到有人說起這個詞,便忽地一下清醒過來?
  邱梅梅微微地點點頭,雖然她現(xiàn)在每說一個字都那么困難,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但是她的內(nèi)心卻無比堅定——那就是,無論如何要保住孩子,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一直以來,包括在醫(yī)院昏迷階段,她都在做一個模糊而美好的夢,夢中有個白胖可愛的小嬰兒在不遠處朝她爬行著,雖然他爬的很慢還偶爾停下來東張西望,但是看得出小家伙很努力,他的目的就是要來到邱梅梅身邊,然而夢也是遺憾的,每當邱梅梅想走過去抱起那個小嬰兒時,夢就會突然醒來,那個小嬰兒也消失不見了。后來,為了讓夢中的美好延續(xù)的時間長些,夢中的邱梅梅便強迫自己不要動,就那么呆在原地看小嬰兒爬行,看著看著,會笑出聲來,更會淚流滿面。
  “誰……也不許……動……我的孩子!”當邱梅梅完整地說出這句話來時,額頭上竟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而這句話無異于臨上戰(zhàn)場前的一次宣誓,讓身體虛弱、意識飄忽的邱梅梅剎那間徹底清醒,并且勇敢起來,似乎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堅強的小衛(wèi)士,要全副武裝、排列整齊地去討伐要剝奪邱梅梅做母親的權(quán)利的敵人。
  李清河,她的愛人,黎小寧,她的閨蜜,此時此刻都是邱梅梅的敵人,她必須要冷酷無情地“戰(zhàn)斗”起來,才能保護腹內(nèi)那個小小的寶貝不受傷害。所以,即使她看到閨蜜黎小寧神情疲憊在床邊陪護,而且雙眼紅腫、憂心忡忡,她邱梅梅也要搶占先機、先發(fā)制人地參加“戰(zhàn)斗”——
  “小寧,我知道你擔心我,生怕我會有什么閃失,說實話,我自己更忐忑,我怕死神會突然帶走我,讓我所有的幻夢都無法實現(xiàn),更讓我的親人和朋友痛苦不堪。可是你知道嗎,我們女人天生是柔弱、敏感的動物,我們的生命需三位一體才能完整——除了尋尋覓覓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兒,我們還要擁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哪怕愛人和孩子都是不完美的,但他們卻實實在在地為我們提供了兩大支架,讓我們的生命更加堅強、充滿希望?;蛘?,設(shè)想一下你是我,你明明有希望擁有一個漂亮可愛的貝貝,你怎么舍得因為自身的原因而放棄她呢?所以,小寧,你不用勸我,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   一席話說得黎小寧內(nèi)心五味雜陳,她已經(jīng)身為人母,經(jīng)歷過十月懷胎的艱辛,怎能不知道母親對孩子的期許和疼愛,可是邱梅梅和平常女人不同,她這分明是和命運玩一場危險的天平游戲,一邊是大人的性命,一邊是孩子的性命,稍有閃失,便會有一方“沉”下去永遠不能上來,甚至兩邊都會受到不可預(yù)知力量的沖擊而雙雙“下沉”,又怎敢奢望天平能保持兩邊的“平衡”?所以,她明明不敢看邱梅梅的眼睛,卻還要硬著頭皮說道:“梅梅,你說得我都贊同??墒?,生命是單向航程,誰也不能重新來過,為了孩子而勇敢冒險,精神可嘉,但作法不值得提倡——等你以后身體狀況好轉(zhuǎn)了,還可以要孩子,但若這次你出現(xiàn)不好的狀況,以后你還有什么機會去要孩子?”
  “我不管!”邱梅梅倔強地說道,隨即她將頭轉(zhuǎn)向李清河,“清河,你應(yīng)該是最了解我脾氣的,當初我那么決絕地要和你在一起,未曾給自己留過后路,這次,我還要決絕一回,請你理解。如果,你怕因為我出現(xiàn)不好的狀況而使你遭受親人朋友的指責,那么,我現(xiàn)在就可以和你簽訂協(xié)議書,向大家證明一切意外和你無關(guān)?!?br />   “說什么呢,梅梅!”李清河不滿地說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當我是什么人啦?我承認我也喜歡孩子,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是必須要在你和孩子之間選擇一個,我想,我有權(quán)利選擇你,更愿意選擇你!”
  “好啦,好啦,你們都有理,是我自私還不行嗎!”邱梅梅大聲嚷起來,“可是,這次我就自私了,不經(jīng)我同意,你們?nèi)羰歉易鰶Q定拿掉我的孩子,我會恨你們一輩子,大不了我也不活了!”
  黎小寧和李清河自然知道不能讓邱梅梅過于激動,只好互相使了個眼色,安慰邱梅梅道:“我們聽你的,放心吧,梅梅,你好好養(yǎng)病,別激動?!?br />   正在這時,黎小寧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江一帆打過來的,黎小寧按下接聽鍵,還沒顧得上開口解釋,電話那頭便傳來了江一帆略顯焦急的聲音,“小寧,這么長時間你去哪里了,快回來吧,一個人半夜三更的不安全,啊!”
  歷經(jīng)邱梅梅剛才的一番鬧騰,黎小寧心里也是焦焦的,此時,聽到江一帆關(guān)切的聲音,她不由得鼻子一酸,“一帆,一會我回去跟你說啊,放心,我沒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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